蕭恒知臉色驟變,太子將他神色盡收眼底,輕輕“嘖”了一聲,嗓音帶了幾分驚奇:“恒知臉色怎麽這般難看?難不成你也看過這東西?”


    蕭恒知哪敢說話,隻幹笑了連聲道:“哪能呢,臣弟還沒看清楚這是什麽,更不知其內容了。”


    他的神色不太自然,連皇帝也看出了蹊蹺,將目光落在蕭明述手邊的詩集上,蹙眉問:


    “什麽東西?拿來給朕看看。”


    蕭明述垂眸笑而不語,隨手一抬,召來一宮人將那本詩冊給榻上的皇帝送了過去。


    皇帝隨手翻了幾頁,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了下來,偏偏皇後還未看出門道,撫了撫自己手上的鎏金護甲,陰陽怪氣道:


    “不過一本冊子,裏麵有什麽名堂?有時候不過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罷了,太子,你可別讓小人……”


    她話音未落,卻聽耳邊傳來一聲爆嗬,皇帝一掌將桌案上的茶水都推翻在地上,上好的青瓷茶盞碎了一地。


    “放肆!於文生放肆!”皇帝雙目圓睜,裏麵血絲密布,額角的青筋都突突地跳著,顯然動了大氣了。


    皇後嚇了一跳,忙噤了聲,悄悄朝蕭恒知投去目光,隻見蕭恒知麵色沉重,隻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於家被太子抓到了這樣的把柄,已經不是現如今她們能求得了情的了。


    皇帝體弱,這幾年來已經全然遠離了朝堂政務,如今即便是他想重回權利巔峰,也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越是這樣,他越怕聽到市井百姓的議論,議論他昏庸平凡,或是為何還不退位讓賢。


    於文生吃了熊心豹子膽,竟還搜羅出妄議皇位的詩集研讀,有幾處甚至還做了批注,可見內心的不恭不敬之心,早已存在多時。


    皇後從地上將那本濕淋淋的詩集撿起,僅僅看了一眼詩目,便麵色蒼白,差點當場厥過去。


    蕭明述看著皇後驚慌失措的模樣,借著茶盞輕輕勾了唇角,嗓音平淡道,“這不過是其中一本罷了,錦衣衛抄家時,曾在於府書房搜出整整一箱禁書,單這一條,便是流放的罪名。”


    他微微一頓,又看似好心地提醒了皇帝一句,“昨夜抄家,於文生曾在府門前高喊,於家有先帝聖旨,可罪降一等,至於到底如何降罪,孤以為還應由父皇決斷。”


    這口黑鍋就在這麽三言兩語之間,重新甩回了皇帝頭上。


    可他方才聽太子說,像這樣的詩集於家竟還有一大箱,氣得眼前一陣發黑,腦中更是嗡鳴作響,哪裏還會偏幫?


    皇帝恨聲道:“先帝感念於老太傅教導之恩,這才欽賜聖旨,可如今竟成了他們一家子為虎作倀的免死金牌了嗎!”


    皇後嘴唇顫了顫,伸手去拉皇帝衣袖,垂死掙紮道:“陛下,許是,許是文生聽信了傳言,他向來忠心耿耿,怎會……”


    誰料話還未完,皇帝便一把將她撫開,冷聲道:“聽信傳言?聽信誰的傳言?!一本兩本尚且能說他聽信傳言,難道那一箱子詩集也是別人逼著他看的不成!”


    皇後懦懦不敢開口,倒是蕭恒知大著膽子辯駁了一句:“錦衣衛說搜出了一箱子,皇兄可親眼見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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