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童童你和萌萌明天都別太著急了,我可以先過去幫師娘準備,”吳蕊的聲音一聽就是嘴裏還塞著飯,“你們就從從容容的,我又不是不會幹家務,你們這是操哪門子的心啊。”


    “還不是怕你累著,”葛玥童也是剛吃完午飯回到三樓的房間,一進房間先開空調再開免提,把手機放桌子上準備換睡衣,“你想啊,秦老師都說四兩的大閘蟹管夠,管夠,那你去了光是幫忙刷螃蟹,都得累掉一層皮,我們怎麽好意思你一個人去忙呢,我等下就看動車票,爭取七號一早就回去,這樣回到宿舍收拾一下,午休以後就可以和你一起過去了。”


    “你這樣安排還合理點,”吳蕊應該是把嘴裏的飯咽下去了,說話的聲音又變得很清楚,“萌萌剛才急慌慌的,說要今晚就回來呢,我說讓她別急,結果就幾句話的功夫人家票都買好了。”


    “萌萌是一直比較行動派,”葛玥童也是吃午飯的時候才得到的秦老師發來的消息,說準備七號晚上請這三個關門弟子來家裏吃飯,四兩的大閘蟹管夠,但是也需要大家早點來家裏幫忙打下手,秦老師召喚葛玥童肯定是要按時回去的,隻是還沒協調好陳言這邊怎麽辦,所以還沒訂票,“更何況這頓飯萌萌她可是期待已久,當然是一溜煙的就趕回去了呀。”


    又和吳蕊閑聊了一會兒,葛玥童才掛斷電話,然後馬上就給虞移發了一條消息,這兩對四個人最近自駕在鄰省玩得不亦樂乎,葛玥童也幾乎不主動聯係,當然虞移和向激川還是很關心陳言的,經常會問陳言的情況。


    “虞老師,”葛玥童現在已經習慣喊虞移虞老師了,“我可能七號一早就要回學校去了,我導師叫我們七號晚上去他家裏吃飯,我們中午可能就要過去幫忙做準備了。”


    “我們已經在返回前城的路上了,七號我有空,我早點,和你交個班你再回,”虞移回信息一向都很快,“七號向大哥家裏有事白天出不來了,臻一姐約了新荷女生局,我也沒什麽事兒,本來想著在酒店休息一天等新荷她們女生局散了我送她去坐車回,我八號九號都沒課,目前也沒會,可以在這邊陪一下學長的。”


    “那這樣就太好了,”看到虞移有空,葛玥童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那我就可以放心的買車票了。”


    嘴上和虞移說的是自己可以放心買票了,真放下手機,葛玥童心裏卻是亂七八糟的,這個十一假期過的也有點太快了,她感覺自己都沒做什麽,時間刷一下就到六號了。


    葛玥童有些不想走,這次回來住在玉成村,住在陳言家的感覺很不一樣,既沒有辭職之前作為住家阿姨的那種責任感,也沒有辭職之後回來住的那種緊張和不安,就很放鬆也很坦然,這種感覺特別舒服,以至於讓她覺得時間過的很快,快到毫無知覺的就已經到六號了。


    葛玥童的房間就在陳言臥室的正樓上,葛玥童把手機充上電坐在自己床上,這個位置也是陳言的床的位置。


    葛玥童想到自己當初辭職的時候,也是十一假期,那時候她還住在一樓,辭職的時候雖然也想了很多亂糟糟的事情,但從來沒想過自己要是走了陳言該怎麽辦這個問題。


    那時候的她覺得陳言特別厲害,什麽都會,什麽都很周到,能把一切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條,從來不疾不徐,沒有處理不好的事情。


    現在好像什麽東西變了。


    葛玥童想起那天跟虞移在樓下聊得那些天。


    虞移這個人吧,還真的挺有意思的,葛玥童還很清楚的記得當時虞移說作為一個女孩子永遠不要去可憐男人,也永遠別太聽男人的話,因為女性對於男人的可憐和同情,必定會帶來付出和犧牲,女生的青春都太短暫了,這樣要是真心錯付,那就隻有抱憾一生了。


    葛玥童長這麽大從來沒人和自己說過這些,她這些天都也在細細琢磨和消化,她知道虞移說的都是對的,有些事情別人不點撥想靠自己開竅真的很困難,虞移當然是能說的,張嘴就是一大篇一大篇的話,但是作為一個高精力學霸,虞移嘴裏沒什麽廢話也是真的,說的都是有用的,墊詞兒什麽的都很少,主打一個又多又精,葛玥童腦子都快記不過來了,想當初自己為了勸大師兄搜腸刮肚腦海枯竭才弄出來那麽點稍微像樣還不成體係的話,到虞移這些邏輯明確主旨清晰地理論跟前,真的是完全不能看。


    特別虞移還說構成一個完整的人的,必然是過去現在和未來這三個時態中的這個人,不能割裂的去看,任何時候都要保持發展的聯係的眼光來看問題,葛玥童是真沒想到會聽一個有機化學的老師給自己講方法論,還講得真的挺好的,算是一種很別樣的理論與實踐相結合了,不得不說學習真的是一種能力,上限吃天賦,到了某個水平就可以說真的是觸類旁通。


    葛玥童感覺身上的汗差不多消了,打開空調被躺在床上,橫豎都不是很困,都說有些事不要顧慮太多,但不等於沒有顧慮,葛玥童在想也不知道這會兒陳言睡了沒,按照陳言出事以前的作息規律,這個點兒陳言估計都已經在做夢了,可現在不好說,雖然他的房間門是關著的,可葛玥童就是覺得也許陳言還是就睡不著呢。


    葛玥童每次想到這些就會陷入一種沮喪,自己真的什麽都做不了,就算這些天,說得好聽是來這裏陪著陳言的,實際上就是住在陳言家白吃白喝還能擼狗,搞得像度假一樣,不但如此,曹阿姨和陳言還提供了滿滿的情緒價值,甚至還有各種各樣的小吃零食,實在是太周到了,感覺自己像是跑來做客,給陳言他們添了不少麻煩一樣。


    房間的門被敲響了,估計是曹阿姨,葛玥童趕緊起來穿上鞋去開門,拉開門,門口站著陳言,也是穿著一身睡衣。


    “能進來嗎?”陳言站在門口,臉上是他之前一貫的,好像在為什麽事情而高興的表情。


    葛玥童把人讓進來,然後有點尷尬,房間裏之前的兩個小板凳,因為最近曹阿姨在忙著曬豆角幹,葛玥童拿到院子裏去墊水篩了,兩把折疊椅一把放著葛玥童明天要穿的衣服,一把放著葛玥童的背包,折疊桌拿到一樓看電視的時候用了,葛玥童最近用電腦都是直接在二樓書房,她趕緊把自己的衣服和包放床上,想要把兩把椅子空出來。


    “不忙了,”陳言製止了她,“我上來是想把這個給你。”


    陳言一伸手,是一個信封,看大小葛玥童心裏一下就猜到是個什麽東西了,一臉驚恐的看著陳言,說不出話。


    “感覺你應該是有事兒明天要走了,”陳言把信封放在了葛玥童放背包的那個椅子上,“這些天你陪護我挺辛苦的,我也應該給你支付酬金,你做的是真的很好,我也很感謝你,但是你來也不能讓你白幹活,這點酬勞你拿著吧。”


    看那個信封的厚度,以及葛玥童對陳言的了解,裏麵的金額要是少於一萬塊錢,葛玥童現場就把這把椅子吃了。


    但她現在沒工夫去吃椅子,她感覺到了一種憤怒,她其實是個很少生氣的人,因為生氣這種情緒對解決問題沒有任何益處,反而會帶來諸多破壞,所以她一直都是把生氣這種事情往後放的,而且這也是她第一次,在麵對陳言的時候,感覺到了一種想要罵點髒話的生氣,就像向激川說的,陳言這孫子是懂氣人的。


    “你拿回去,”葛玥童平時也不太會說髒話,到這種真生氣的關鍵時刻才發現詞匯量不夠,她現存的文明用語裏壓根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來表現她的生氣程度,但她就是覺得一定要先把自己的情緒傳達到位:“你覺得我回來住在這裏,是為了掙點錢是嗎?”


    “可能我表達有誤,”陳言當然看得出來葛玥童生氣了,但他是真的想要給自己一個良心上過得去的解釋,葛玥童和自己非親非故,一個未婚大姑娘跑到自己家裏來住,名不正言不順的,而且這些天一直在陪著自己照顧著自己,時間精力金錢都支出不少,他自己心裏也過意不去,剛吃午飯的時候就看到葛玥童一邊敲這手機一邊一臉為難,陳言就猜到估計是有什麽事兒葛玥童要走了,既然要走了,該清的賬要及時清,“你就當做是我對你這些天的照顧的一個感謝吧。”


    “你說這是一個感謝?”葛玥童真的是被氣到想笑,如果眼前的陳言還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說出這些話來葛玥童可能還會覺得這孩子蠻懂事的,可是陳言都三十了,葛玥童根本沒辦法去把陳言這個行為和天真單純聯係在一塊,這也是她第一次這麽生陳言的氣,她不需要陳言的感謝,如果他和她之間的事情可以用感謝這種東西來衡量,她葛玥童要給陳言的信封,這間房子都放不下,還真像虞移說的,陳言惹人生氣的時候,那張平靜甚至帶著點高興的臉就顯得格外欠打,她實在是忍不住,明明是氣急了,居然還是先笑出了聲,“你是在諷刺我嗎?”


    “你生氣了?”陳言從來沒有問出過這種愚蠢的問題,他之前總是能夠很敏銳的感覺到別人的情緒變化,並且準確而快速地抓取到產生這種變化的原因,可現在,眼前的葛玥童正在生一種陳言看不明白的氣,他討厭這種自己猜不透的事情,這會讓他有一種無力感,他頭被打了以後這種事情越來越多,讓他多少有些不習慣,“那我是真的很抱歉,我隻是覺得你來這些天的時間本來可以去做點其他事情,而不是被我占用,我隻是想對你浪費的時間做點補償。”


    “你覺得我來這裏是在浪費時間嗎?”葛玥童心裏突然又難受一下,其實她自己和陳言有挺多經曆很類似,所以在很多事情上她可以理解並且共情他,其實葛玥童自己也會經常有那種不配得的感覺,初高中尤其明顯,後來可能是有了陳言和齊叔慢慢底氣足了,才好一點,研究生階段開始有了孫羽萌這樣內心富足的好朋友,也在無形中幫助她不斷修正了對自己的認知,所以站在這個角度上,她又感覺自己比陳言幸運很多,那種很生氣的感覺正在一點的一點的消退。


    “畢業生了,應該挺忙的,”陳言抿了抿嘴巴,這話他是真心的,他人生最忙碌的一個畢業季他差點沒過勞死掉,研究生應該也隻會比這個更加忙碌吧,陳言說不好,但是看到葛玥童每天肝論文和看文獻的辛勤程度,這個畢業季肯定是需要全方位全身心的投入的,時間寶貴,葛玥童不應該浪費在他身上,“我隻是覺得你的未來更加重要,所以才會覺得有些抱歉吧,沒別的意思,惹你生氣也並非我的本意。”


    葛玥童看著陳言的臉,和平時他那種熱情的眼神不同,陳言眼睛裏都是誠懇,她突然就放棄了剛才那種氣憤上頭想要去和陳言掰扯陳言的付出以及她的回報這種事情的念頭,陳言還是那個陳言,他是真的太害怕給別人添麻煩了。


    “其實並沒有占用我什麽時間,”葛玥童看著陳言胳膊上那一大片傷疤,“我在這邊也一樣可以寫我的論文,而且進度比我預計的還要更快一點,其次,這個假期我也有跟著我的朋友一起出去玩,過的很充實,甚至比我住在學校還要充實,至少把巧克力吃了個痛快,還做出來了你覺得好喝的蜂蜜柚子,”葛玥童感覺這幾天假期過的跟她春節回老家一樣溫暖愜意,甚至比回老家的感覺還要好,說不清哪裏更好,可能是這棟房子她更加熟悉,或者跟陳言閑聊的時候可以無所顧忌,而且他們對彼此身邊經常出現的人也都非常熟悉,他們的人生有很多重疊的軌跡,所以總能有很多話題,“這真的是我目前過的最好的一個十一假期了,我也會感覺我住在這裏給你和曹阿姨添了很多麻煩,畢竟你們本來可以不用管我的,我住在這白吃白喝本來就是在打擾你們了,我這麽說,你會覺得認同嗎?”


    “你這也是和虞移學的?”陳言也不知道為什麽,葛玥童說這些的時候他感覺心裏麵有種特別溫暖的感覺,這感覺對他來說很新鮮也很獨特,好像她回來這些天的零星小事是一個一個小小的碎片,一點一點在修補著他心裏某個空缺的地方,亮晶晶的,讓他由衷的有點高興,“用我的方法打敗我?”


    “虞老師倒是沒教過我這些,”葛玥童聽到這話也笑了起來,這種路子確實也符合虞移的性格,“不過其實我們在有些事情上看法都還是高度一致的。”


    “看來你和他在針對我這個方麵確實進行了深入交流啊,”陳言都有些無奈了,虞移就這麽當老師的,好的東西是一點兒沒給學生教,“還有什麽招數可以一起使出來。”


    “沒什麽招數,”葛玥童伸手把陳言抱著,“我們都隻是認為你特別好你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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