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趟著水走了過來,明曦上路後,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在交代完事情後,劉徹也帶著人趕了上來。


    臨近平原縣時,他聽到那些正在接受救濟的災民們的談話,於是快馬追趕了上來。


    明曦主動吩咐人殺了一匹馬給那些災民,讓劉徹心中生出希冀。也許她不像他想的一樣沒有感情。


    也許,時間一長,他總能看到她的眼神裏因他而生出波瀾。


    周圍河水洶湧,劉徹整個人已經濕透了,河水的浮力也在推著劉徹往前走,然後,他看到了站在樹梢上,麵無表情的明曦。


    “姝姬……”


    劉徹停住了腳步,抬頭看著明曦。


    玄色衣袍濕淋淋地貼在身上,英挺的麵容和睫毛上都掛著水珠,被雨水衝刷過的黑眸顯得格外凜冽。


    此刻的場景莫名和初次見麵時的情形交疊出現在了眼前。


    那晚他伸出手沒能抓住她。


    第二次他伸手了,也沒能握住。


    他去問東方朔,東方朔卻隻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明曦也看到了劉徹,眼神露出驚訝:“陛下怎麽也來了?”


    劉徹麵色微微發白,濃密長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的幽深偏執,緩緩道:“平原郡災民已悉數救濟安置,朕來看一眼。”


    高媒神語氣幽幽傳向明曦:“天子嘴裏向來沒有一句實話,可他的心倒是真的。”


    “長安多山地丘陵,所愛百轉千回,隻能自悵自惘。”


    明曦:“什麽意思?”謎語人去死。


    明曦從高高的樹上一躍而下,落到水裏,卻沒有激起半點水花。


    走向劉徹時,這具身體的肚子突然有了動靜。


    明曦驟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出了身體,她倒退了兩步,歪頭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淹沒在河水裏。


    明曦沉默了。


    她很少有這種宕機的時候。


    高媒神也終於看到了明曦的樣貌——


    一團五顏六色模糊的東西。


    ……


    高媒神:……%&#¥


    見到明曦隻是一團模糊,連麵容都沒有的東西,劉徹不僅沒有害怕,反倒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朝她伸出了手,眼神惶然試探道:“隻要你回來——”


    顫抖的聲音隱忍克製,帶著一絲求而不得的隱痛,身體裏隱秘翻滾的渴望,若隱若現的真心。


    “朕可以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東方朔給他講了一個故事,一個放牛郎偷了仙女的羽衣,仙女回不了天宮,隻能留下來和他生兒育女。


    後來放牛郎忍不住得意,想要炫耀,就跑去告訴鄰裏他的妻子是仙女。他的妻子忍不了,於是取了羽衣,飛回天宮,從此再也沒有回來看過放牛郎一眼。


    東方朔說,如果男人一直裝作不知道她是仙女,也許她就不會走了。


    明曦歪頭看著劉徹。


    “這就是你想要告訴我的……?”


    劉徹神情微怔,隨後意識到明曦並不是在和他說話時,額角青筋驟然緊繃。


    另一道稚嫩沙啞的聲音卻在周圍幽幽回響起來:“娘親……我想證明給你看,我沒有認錯人。”


    劉席生來的古怪並不是因為姝姬,而是因為她。


    可是他一點兒也不怪她。


    甚至隱隱藏著欣喜。


    他隻想要娘親。


    明曦覺得崽子真是長大了,還會這麽玩了。當初在姝姬墓隻是一窺而過,見過幾個零碎的片段,有能力了,它就將她引入這裏。


    真正重現它和她之間的聯係。


    它曾經感受過她的靈力,它身上纏繞著功德信仰,同時也束縛著詛咒。


    明曦沒說話,朝破掉的天幕而去。


    劉徹終於動了,微闔的眼眸睜開望著她,眼眸猩紅,向來深沉英俊的麵上帶著幾分坍塌感。


    劉徹:“溫泉宮已經在建了,入夏後,我們還可以去清涼殿,你去過的上林苑,朕打算……”


    洶湧不斷的河水蓋過了他發出的聲音。


    明曦離地麵越來越遠。


    劉徹忽地朝前追了兩步,麵上再也掩飾不住的狂怒和悲傷:“回來——”


    “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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