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頂上,忍不住的裴純一腳蹬開礙事的瓦片,當著丁家父女驚恐的麵,眨眼間蹦到地上。


    房間地板卻靜悄悄的,她沒發出一絲聲音。


    顯然,對於闖進別人屋子的行事,裴純已臻至化境。


    她眨眨眼,猛地抬手,一拳呼在了正在不斷接近的丁梅臉上。


    保護住自家哥哥的清白。


    她拳頭的力道不小,登時打的那丁梅連連倒退,腳下一崴,穩不住身形朝桌案上的碗碟倒下。


    油膩菜湯頓時浸滿丁梅新換的衣衫。


    “啊!”丁梅慘叫一聲,聲音尖銳又刺耳,但也隻是一瞬,一塊兒外頭擦馬鞍的破布就被塞進了嘴裏。


    身後緊跟著跳下的裴清非常穩重,蒙著麵,一腳踹向身旁愣住的丁仁。


    ‘噗通!’一聲巨響,腳下地板忍不住震動幾分。


    躺倒在地的丁仁剛要大聲喊叫,讓守在外頭的小廝進來幫忙,就見那邊的裴純抽出一把長匕首。


    冰冷鋒利的匕首頓時橫在他脖頸前。


    “丁叔父,許久未見啊。


    千萬莫要大聲喊叫哦,若不然,我可不敢保證是他們進來得快,還是匕首的速度快。”


    裴純嗓音清甜,隱隱透出幾分笑意。


    “你、你們到底要做什麽!京城難道沒有王法了嗎?!”


    丁仁忍著胸前被踹的疼痛,努力維持自己身為禮部郎中的體麵。


    裴純嗤笑一聲,沒說話,而是輕慢的抬眼,掃視這間屋子。


    隻見屋頂破了個不算小的洞,月光透過,像一層輕柔的銀紗,穿過破洞照亮並不算小的屋內。


    帶來的冷風吹得丁梅渾身油膩的衣衫一陣冰涼,她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那邊,二哥裴粹親自動手,將自己曾經的未婚妻子綁了起來。


    “叔父,我哥都已經與您說過,隻要您肯退親,他就會在京城中宣告。


    是他身子的問題,耽誤了您家的閨女,您可別告訴我這都不行。


    非要從我家拿走點聘禮是吧!


    你怎麽那麽貪?啊?”裴純匕首向前進了幾分。


    瞅著丁仁粗糙的皮膚露出血痕。


    丁仁深吸一口氣,緊張的看向脖子前橫著的匕首。


    “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別以為仗著你是信國公之女,就能對本官動手!


    本官死了,他信國公也逃不了太子殿下的問責!”


    裴純挑眉,見丁仁明明害怕的腿都在抖,卻還能嘴硬著說出這番話。


    有些好笑:“呦,叔父這麽硬氣啊,有太子殿下給您撐腰就是不一樣啊。


    嗬,不過叔父可別忘了,太子殿下隻是讓您試探一下我爹爹,可沒叫您真的跟長公主府作對。


    您說,若是太子殿下知道你,是因為想要貪裴家的聘禮而被殺。


    太子殿下會向著誰呢?


    我記得,我爹爹手中可是有太子殿下想要的兵符來著。”


    裴純每說一句,丁仁的臉色就變幻一分。


    她話音落下之時,丁仁已經渾身都冒出了虛汗。


    可卻還是不服氣的嘴硬:“我家女兒被人退親傳出去有多不好聽,你們家二公子是男子,男子怎麽能懂得!”


    裴純垂眸思考。


    她怎麽不懂,上輩子,多少人見到她時都捂著鼻子,像是見到瘟疫,皺著眉避之萬分的退遠。


    可上輩子,丁家選擇跟二哥退親的時候,怎麽就沒有這麽多事呢?


    她收回匕首,麵色冷肅的拎起丁仁的衣領,隨手撕開丁仁身上的大袖,塞進他嘴裏。


    冷笑著,順勢將人摔到地上。


    朝著丁仁豐滿的肚子就是一腳。


    這一腳踢得極其用力:“我二哥要退親,可沒有用下作的催情藥。


    我二哥要退親,可沒打算壞了你家姑娘的名聲!


    我二哥要退親,可還記得你是叔父,將你當成長輩,好聲好氣的與你商談。”


    她每說一句,便用力朝著丁仁踢去一腳,三句話說完,丁仁已經翻上白眼。


    “唔……唔……”丁仁驚恐的抱著肚子,雙手呈防禦姿勢,準備徒勞的擋住裴純猶如鐵鞭的腿。


    裴純見人已經挨揍的差不多了,嘴角彎彎,扯出其嘴裏濕濡的大袖碎片。


    蹲下身,滿意的瞧著丁仁青筋暴起,難受的捂住胃部。


    她非常有先見之明的用手蓋住鼻子。


    果然,就在她放下手的下一刻,丁仁癱在地上,喉嚨滾動,難以忍受的張開嘴巴。


    胃部還未消化的食物殘渣,伴隨著酒液全都吐了出來。


    酸腐發酵的臭味頓時彌漫整個屋內。


    裴純見丁仁狼狽模樣,笑了笑:“丁叔父,我最後問你一句,退婚否?”


    丁仁躺著吐得昏天黑地,臉上、耳朵、頭發上都是穢物。


    身邊丁梅哭泣的眼睛赤紅,看著裴純的眼神活像是瞧著罪大惡極的殺人犯。


    不過她依舊在搖頭,想要伸手揪住二哥裴粹的衣衫。


    懇求他攔住裴純。


    裴純神色平靜,剛要說話,窗外便傳來兩聲咚咚敲擊。


    她眉目一壓,撿了個幹淨的地方,將丁仁再次拎起,扔到桌上,手中匕首絲滑調轉方向。


    帶著鋒利的尖端,就要朝丁仁的手背剁下去。


    “我答應!!”丁仁目眥欲裂,心髒好懸從嗓子眼中蹦出來。


    嗓子眼火辣辣的疼,疼的他說話都異常嘶啞,連大聲些都不能。


    “我答應,我現在就命人回去取玉佩,現在就命人去!”


    他不斷掙紮,想將自己的手抽回去。


    可裴純哪能讓他如願,一雙手像是鐵鉗一般,緊緊的掐在丁仁的手上。


    眉眼間露出點輕鬆,將匕首挪開了些,語氣像是嘉獎:“叔父識時務便好。”


    丁仁麵露菜色,


    他女兒丁梅見爹爹的手沒被剁掉,眼神流露出幾絲放鬆,再次仰頭哀求的瞅著二哥裴粹。


    二哥側過頭,像是沒看見。


    還是大哥開了口:“既然丁大人願意,那丁大人也不必再派人回家去取,自己安靜回去即可。”


    裴純聽話的鬆開手,看著丁仁像是重獲新生一般,扶起自家閨女落荒而逃,沒忍住從嗓子眼裏笑了出來。


    轉身一打開窗子,就見三哥四哥捂著鼻子,等候多時的模樣。


    裴純伸手將四哥指尖夾著的玉佩接過,隨手拋給身後的二哥。


    “等著吧,丁仁這老家夥白白挨了頓打,肯定不服。”


    四哥裴湛忍不住評論。


    “等的就是他不服!”裴純哼了一聲。


    已過子時,街麵恢複清冷,巷內人煙稀少,但仍有三三兩兩醉鬼倒在牆角叫囂。


    丁仁被小廝攙扶著,胸前、腹部、嗓子疼的叫人難以忍受。


    他擦了擦臉頰的血痕,神情陰鷙。


    在閨女與未來女婿麵前,被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孩子打了,實在叫他麵子掛不住。


    一到家,他不知道想起什麽。


    立刻起身,翻找與裴家定親的玉佩,果然,裝著玉佩的木盒早已空空如也。


    是有人闖進了他的屋子!


    他有些慌亂的將屋內書房中存放的,關於蘭香院的賬本找了出來,發現沒有丟,這才長舒一口氣。


    想了想,他當即收拾東西,也不管是在夜半時分,頂著一張被揍得青紫的臉頰,換了身衣服,便著朝太子府而去。


    一路上,不停地催促小廝快些,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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