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耷拉著腦袋從齊郎中家出來,腳步不似來時輕快,心像被手裏的草藥緊緊墜著,沉的連呼吸都覺得費勁!


    南馬莊離縣城三十多裏,得一早去鎮上,趕鎮上來回拉人去縣城的牛車,那玩意肯定跑不快,翠花坐的時間長點都受不住,能禁得起來回折騰嗎?


    “昭丫頭!”


    雲昭抬頭一看,是栓子爺爺,忙笑著打招呼。


    “李爺爺!”


    栓子爺爺坐在拾糞的背簍上,在柳樹底下歇著。


    雲昭的嘴角抽了抽,到異世後,她努力適應這裏的生活方式,可有些東西,不是努力就能適應的。


    比如用土坷垃當廁紙,再比如眼前的李爺爺坐在裝著糞的背簍上,知道您撿的糞不多,背簍口小,人坐不到糞上,可它畢竟是裝糞的東西呀!


    李爺爺顯然也理解不了昭丫頭,他看著雲昭手裏的藥,一臉好奇的問:“你的頭還沒好啊?


    外傷喝藥沒用,多用門栓上的土敷敷就成,用草木灰敷也管用,就是疤上帶點色(shǎi)兒。


    帶點色兒怕啥?不礙吃不礙喝的,花那錢幹啥!”


    雲昭笑道:“不是我吃的,給我娘買的。”


    老頭臉上更不解了:“你娘?你娘的病不是饑飽癆嗎?


    那病治不好,白瞎錢!”


    雲昭不悅,停下腳步道:“李爺爺,您別這麽說,饑飽癆並非絕症,能治好,我娘吃了齊郎中的藥,已經好多了。”


    老頭翻著白眼,帶著教訓的語氣道:“你一個小娃知道啥,饑飽癆就是絕症!


    我這麽大歲數了什麽不知道,這病得身上就是個死,沒一個治好的。


    有那冤枉錢,你還不如讓你娘吃幾頓好吃的呢!”


    雲昭氣的直鼓腮幫子,壓著性子道:“李爺爺,即便這病不好治,可當兒女的,就算有一線生機,也得砸鍋賣鐵試試,總不能看著長輩受罪不是?


    人吃五穀雜糧,誰沒個三災兩難的。


    您要是得上了,我李叔李嬸也給您治!”


    老頭眼珠子一瞪:“你李叔若敢這麽作賤錢,看我不大嘴巴子抽他!”


    雲昭:“……”


    “得,您歇著吧!我得給我娘熬藥去!”話不投機半句多。


    老頭對著雲昭的背影喊道:“昭丫頭,誰說你娘的病能治,誰就是心眼子壞,想騙你的錢。


    你不聽老人言,早晚得人財兩空。


    有你哭的時候!”


    雲昭腳步一頓,轉過身對老頭道:“這就不勞您費心了。


    李爺爺,這話您以後就別說了。


    我不愛聽!


    我知道您是好意,可這話跟咒我娘有什麽區別!


    我娘好不容易才肯喝藥,她聽到這話會難過!


    齊郎中開藥也是我求的,他不是壞人。


    盼著我娘好的都是好人!”


    雲昭說完轉身離開,這老頭倚老賣老,半點都不可愛。


    我花我家的錢,礙著你什麽事了!


    真是的!


    有病不治才是真有病,錢再好也沒人要緊吧!


    雲昭心裏不悅,語氣就有些生硬,老頭也生了氣,嚷道:“呦嗬~,好賴不分,脾氣倒見長了!


    病得了身上,盼著好就能好嗎?


    莊戶人家,得了小病治治,大病就老老實實等死!


    想治大病,你得有那個命!


    繡個帕子掙倆銅板,窮的連你爹的棺材板兒都買不起,充什麽孝順!”


    雲昭氣的肚子隻鼓疙瘩,老頭還沒說夠,梗著脖子道:“還不服氣!


    地裏的莊稼旱的都開始打卷了,老天爺再不下雨,過幾個月,討飯你都沒地兒討去。”


    雲昭向來不是吃虧的主,直接去了栓子家,不一會兒,栓子奶奶提著圍裙從家裏出來,風風火火的去了柳樹底下,一把拎起老頭的耳朵。


    罵道:“為老不尊的東西,拾兩個糞蛋蛋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給我起來!”


    老頭歪著脖子誒誒叫喚著從糞簍上站起來,兩手去扒老太太的手:“寶兒他娘,你快放鬆開,耳朵快扯掉了!”


    “鬆開?”老太太獰笑一聲,手上反而加了勁兒,拽著耳朵來回晃蕩了兩下。


    老頭吸著氣兒討饒:“寶兒他娘,寶兒他娘,你輕點,你手爪子跟鐵鉗子一樣,我耳朵真的要掉了。


    哎哎,咋還擰!


    我都這把歲數了,你能不能給我留點臉?栓子在附近玩呢,讓孩子看到了像啥!”


    老太太又扯了半圈才放開手,哼道:“你還知道要臉?


    一把年紀了不像個長輩樣兒,窮人就不能治病了?


    我以後生了病你敢不給治?


    真是反了你了!”


    老頭捂著耳朵罵道:“是昭丫頭告的狀?


    誒~,這孩子咋變的這麽壞!”


    雲昭笑著從後頭現出身來,“李爺爺,我哪兒壞了?


    我是找個明白人兒說說這個理兒!


    您的觀點不對,若李奶奶生了病,李叔李嬸拿您今兒的話說事,咋整?


    栓子聽到您的話,隻怕以後會理直氣壯的當不肖子孫,也不管李叔李嬸死活了。


    李奶奶,您說是不?”


    老太太一聽火又上來了,伸手又去揪老頭的耳朵,“就是,掉進錢眼兒的老糊塗蛋,子孫不孝,省幾個銅板頂什麽用!”


    老頭捂著耳朵躲開。


    雲昭笑著轉身離開,身後傳來老太太罵人的聲音:“一輩子不會掙錢,隻想著省省省,還盡給我惹事。


    你若再敢胡說八道,傳到翠花耳朵眼兒裏,看我不收拾你!


    滾回家拿鋤頭鋤地去……”


    翠花見女兒回來,忙問:“這次花了多少錢?”


    雲昭笑道:“這您就甭管了,您啥都別想,就想高興的事,人齊郎中說了,胃病三分靠治,七分靠養。


    雜念多而不靜會損害髒腑,養病首先得省心,擯棄雜念,清淨平和才成。


    你就想和我父親在涼州的事,想你閨女馬上就能掙錢的事。


    到時候一串串的銅錢數到手酸!


    得縫個長口袋盤在腰上,腰纏萬貫嗎?


    想這些多帶勁兒!”


    翠花笑的前仰後合,“好好,我啥也不管,就等著替昭昭數錢!”


    “這才乖!


    等著,我熬好藥用雞蛋和麵,給你擀麵條喝!”


    “昭昭,你馬上就腰纏萬貫了,咱倆都喝麵條吧!”


    “那不成,我許過願了,等掙到錢天天吃白麵,提前吃壞了我的財運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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