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快押,押完開蠱!”


    “輝哥,我沒銅板,先欠著成不?”


    “嗐,跟著輝哥押,一準輸不了,這崽子一準兒沒毛兒。”


    小孩使勁掙紮,奈何手腳都被人禁錮著,想踢打抓他的乞丐,還未抬起腳,就被人按跪在地上。


    四肢被人死死禁錮,小孩卻在此時突然醒悟,是他錯了,錯的離譜,他不該跟他們討說法。


    當與對方力量懸殊時,是不配講道理的,否則一定會輸的很難看。


    想不被人欺負,隻有一條路,就是讓自己變強。


    “小崽子還有幾分野性兒!”


    “不是小崽子,是小妖,城隍爺,小妖精已被收服,請城隍爺處置!”


    幾人哄笑。


    輝哥嘎嘎笑道:“扒下他的褲子,開蠱!”


    小孩急得來回晃動著腦袋,大喊道:“稻草我不要了,你們別脫我的褲子,我告訴你們實話,我未曾長毛。”


    幾人哪管他願不願意,一把扯下他的褲帶,褲子被扯下,小孩屈辱的閉上眼睛,哄笑聲響起。


    “還是輝哥猜的準!”


    “這崽子真是個妖精,臉蛋長的好看,連屁股也白嫩嫩的。”


    “還真是,這娃不像是挨餓長大的,臉蛋真滑溜。”


    “誒,你別要飯了,你不是要飯的料,哥哥跟你說個去處,你去南風院當牛郎,過幾年,一準能成頭牌。”


    “誒,還真是,都窮成這樣了,還天天洗手洗臉,可不是當牛郎的好苗子嗎!”


    “哈哈哈哈……”


    皎潔的月亮靜靜的俯視著人間,聆聽世上的幸或不幸,凝望著世間的美好和汙濁。


    小孩磕磕絆絆的從城隍廟跑出來,蜷縮在附近的橋洞下默默流淚。


    他咒罵幾個乞丐無德無恥,又可惜那捆幹稻草,稻草鋪的方方正正,既厚實又蓬鬆,是他一次還沒睡過的新床,卻被那夥強盜搶了去。


    大燕建國初期,盜匪橫行,為震懾賊人,律法規定,凡盜贓一錢以上一律處斬,後來治安好轉,盜竊罪仍是五刑之首,但改為五十錢以下是杖刑,五十錢以上是死刑。


    他聽聞之後,覺的改過之後的律法仍過於嚴苛。


    但此時的心境則完全不同,五十錢在上位者眼裏不值一提,在窮人手中或許就是一家人活下去的希望。


    律法還是過於寬鬆,搶奪他人財物的,通通都該死,不管搶的是五十錢,一錢,或是一捆稻草,都是強盜行徑,通通都該死。


    橋洞下又冷又潮,耳邊有蚊子嗡嗡飛,地上的臭蟲到處亂爬,四周還有一股難聞的氣味兒,小孩抱著腿坐了半宿,無奈又回了城隍廟。


    看著躺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的“強盜”,小孩真想撿塊磚頭砸在他們的腦袋上,但他知道,在沒成長起來之前,他隻能忍著,先讓自己活下去。


    自不量力隻會自取其辱,同樣的錯誤絕不能犯第二次。


    小孩忍著惡心躺在乞丐遺棄的舊稻草上,他以為依舊會睡不著,但他實在是太累了,躺下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


    天剛蒙蒙亮,人們就起床開始了一天的忙碌,馬二牛看春杏睡著,輕手輕腳的出了門,扛著鋤頭出了門。


    早上鋤草的人最多,一是因為涼快。


    二是土地滋潤鋤的省勁兒。


    三是草死的快,早上鋤掉的草,到中午就曬死了,下午鋤的草,晚上喝點露水兒很容易複活。


    馬二牛像往常一樣出了胡同,走了沒幾步就止住腳步,隻見好幾個婦人站在雲昭院牆外往裏張望,一邊竊竊私語,一邊指指點點。


    馬二牛沉著臉走過去,卻發現往裏張望的不止這幾個婦人,左右兩邊的院牆外都有人。


    其中還有一個男子,正是前些天被他警告的馬狗剩,馬狗剩手指著雲昭屋後的柴火垛,對旁邊的婦人小聲說著什麽。


    馬二牛心裏頓時起了火,怒道:“馬狗剩,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玩意兒!”說完舉起鋤頭往狗剩在的方向攆去。


    狗剩撒丫子就跑,邊跑邊叫喚:“馬二牛,你不講理!


    我站在胡同裏,又沒去你哥家,你憑什麽打我!”


    幾個婦人拉住馬二牛,勸他別衝動。


    狗剩見二牛被人拉住,距離足夠遠,遂大了膽兒,跳著腳衝馬二牛喊:“胡同就是讓人走道的,是大家夥兒的,不是你自家的!


    你敢毆打良民,我去衙門告你去!”


    馬二牛罵道:“你是走道嗎?你一個光棍往女人院裏瞅,你不要臉!


    你去告吧!


    看看縣老爺治不治你的罪!”


    狗剩道:“我瞅的是柴禾,不是你嫂子,你嫂子和侄女都在屋裏,我瞅的著嗎?


    再說了,瞅一眼咋地!


    你哥哥活著的時候,我天天去你哥家,天天瞅你嫂子,你哥都不管,你管的著嗎?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馬二牛大怒,掙脫幾個婦人,就想攆上去揍他。


    “二叔!”


    馬二牛往院裏一看,就見雲昭披著頭發往院牆邊跑來,腳下的鞋趿拉著,都沒顧的上提,顯然是被吵醒的。


    “二叔,咋了?”


    馬二牛沒回答,隻對著狗剩喝道:“別人家的柴禾垛也不是你能瞅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啥心思,你想偷學人家的秘方兒!


    不要臉的玩意兒!


    人孩子自己琢磨的法子,憑啥讓你偷了去!


    這次饒了你,下次再敢往院裏瞅,我追你家裏去也得揍你!”


    馬二牛高聲道:“昭昭,染布的膏子不許賣給狗剩,聽到沒?”


    雲昭回答:“聽到了!”


    馬二牛掃了眾人一眼:“誰想斷了你的錢路,誰就甭想用你的染膏掙到錢!”說完扛著鋤頭走了。


    眾人尷尬的跟雲昭打了個招呼,訕訕散去。


    雲昭回屋把事情跟翠花說了一遍,感慨道:“外頭的天兒還沒亮透,馬大娘,二嫂們她們就在院子外頭。


    您說是,昨兒又不是沒往咱家來,院子裏啥都沒有,有啥好瞅的!”


    翠花沉聲道:“看來昨晚許多人沒睡好,都惦記著這事呢!”


    雲昭嗯了一聲:“若是一開門,院牆外頭盡是人頭,想想就起雞皮疙瘩。


    還是我二叔好,看二叔的這份心,以後大丫再陰陽怪氣的,我也不跟她計較了。


    沒二叔護著,她們更囂張!”


    翠花點頭。


    雲昭邊梳頭邊嘀咕:“娘,院牆那麽矮,大門又不管什麽用,您說他們會不會翻牆進來啊!


    若真翻牆翻找,就太惡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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