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一拍驚堂木,怒道:“大膽刁民,真是厚顏無恥,顛倒黑白,竟然能把欺辱當兒戲,把搶奪說成撿,把本官當成傻子戲耍。


    來人,掌嘴二十!”


    董輝磕頭告饒:“太爺!小人知錯了,饒了小人這次吧!”


    三個膀大腰圓的衙役走過去,兩人左右反剪住董輝的手臂,抓住他的頭發往後一扯,迫使其跪直抬頭,另一個衙役帶上皮手,掄圓了胳膊,劈裏啪啦就是二十個耳光。


    直打的董輝臉頰紅腫不堪,腦袋嗡嗡作響,嘴角也被抽的流出鮮血。


    二十下打完,兩個衙役鬆開董輝的頭發和手臂,嫌棄地看了看手掌,往身上抹了一把,退回原位。


    董輝身子一軟,直接跪趴在地上,嘴裏還嘟囔著:“小的知錯,以後再不敢了!”


    另外幾個乞丐嚇得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雲昭目不斜視,看都沒往那邊看一眼。


    雲沐則一眨不眨地看著衙役行刑,看著董輝的臉由髒變紅腫,再由紅腫變的青紫,那張惡心猥瑣的嘴臉上,滿是痛到猙獰的表情,雲沐隻覺心裏異常痛快。


    這是姐姐替我報的仇,若不是姐姐堅持,這件事的結果隻會不了了之。


    雲沐感激地看了雲昭一眼,雲昭覺察到雲沐的目光,垂手摟住他的肩膀,安慰地拍了兩下。


    雲昭沒有用力,輕輕的兩下安撫,卻似有種無形的力量,連腔子裏的那顆無處安放的心都被輕輕撫平。


    雲沐眼眶一酸,把頭埋在雲昭的腰側,竟流下淚來。


    他突然察覺,世上對他最好的人是姐姐,姐姐對自己關心、疼愛、包容、接納、付出,遠遠超過了所有人,甚至是自己的父親。


    父親對自己的愛總是遮遮掩掩,對傷害自己的人,也會權衡利弊之後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從不肯斬草除根,這才有了後來的禍事。


    隻有姐姐,從第一次見麵起,姐姐就給了自己無盡的善意,和赤裸裸的偏愛。


    隻有姐姐,不惜代價,不計得失,隻為自己。


    雲昭給他擦了擦眼淚,安慰道:“別哭,乖!”


    雲沐悶聲悶氣地嗯了一聲。


    圍觀的百姓也在小聲議論。


    “活該!


    壞人就該打!”


    “二十下太少了,對付這種臉皮厚的人,至少得打五十下!”


    “五十下就破相了!”


    “破相就破相,反正他們沒臉沒皮。”


    “要我說,另外幾個也該打,沒一個好東西,都騙太爺了!”


    “這叫殺雞儆猴,打一個就都老實了,都打了官爺得多累呀!”


    “不能都打,現在他們的臉就夠難看的了,都打成花花綠綠的,太爺隻顧著惡心,就沒法審案了。”


    “真是,你們看看他們的頭發,髒的都打著綹,跟雞窩扣腦袋上似的,虱子多的都能看見在上頭爬!”


    “官爺也不容易,抓上去估計跟抓糞差不多。”


    “可不,惡心壞了!”


    “小公子這麽幹淨,真不知是怎麽跟他們住在一起的!”


    “人窮誌短,真沒錢了,什麽都能將就!”


    “這話對,這是找到他哥了,若是找不到,過幾年,他也變成又髒又臭的乞丐了。”


    “還別說,真有可能,那話怎麽說的?


    近墨者黑!”


    驚堂木一響,周圍安靜下來。


    縣令道:“掌嘴是小懲大誡,再敢撒謊,板子伺候!


    董輝,我問你,你的腳到底是怎麽傷的?”


    董輝道:“回太爺,開始那小孩踩了一腳,後來他哥哥讓百姓抓我們,我一害怕,手裏拄的棍子沒拿穩,正好掉到了腳上,新傷加舊傷,就成了現在這樣。


    太爺,我知錯了,或許那小孩不是故意的,也沒踩折我的骨頭。


    但我當時疼的不行,以為踩斷了,想著傷筋動骨一百天,以後沒法討飯,又加上先前他哥哥毆打我們,一時氣急,就說了句賠一千錢的蠢話。


    太爺,我不要他們賠錢了,我們窮人經常挨打,這點傷不算什麽,我不追究了。


    請太爺饒恕我吧!”


    縣令哼道:“現在知道求饒了,你當初若沒有欺負人家弟弟,人會打你嗎?


    就你這樣的,打你都嫌髒了手。


    你欺人在前,就算人家故意踩你腳趾頭,也是你活該!”


    董輝叩首道:“是,是小的爹娘死的早,不懂的如何做人,多謝太爺教誨。


    我認錯,我給兩位公子磕頭賠罪!”


    董輝跪著轉了轉身子,對雲昭磕頭道:“兩位公子,我知錯了,請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這次吧!”


    雲昭往旁邊挪了兩步,躲開他的叩首,哼道:“又來這套!


    可憐你爹娘死了也不安生,被你當成逃脫罪責的工具,不是我原不原諒,是你犯了律法,是法不容你!


    大人,董輝滿口胡言,嘴裏沒有一句真話,我弟弟有潔癖,看到髒東西就躲的老遠,根本不可能踩他的腳。


    他捏造事實,意在敲詐!


    我今日進城時,這幾個人看到我弟弟,張口就喊他小妖精,還說以為他餓死在哪個旮旯裏了,言語粗鄙無禮,還把髒碗懟到我麵前,我就用蒲扇打了他手臂一下。


    大人,他們以為我弟弟餓死了,說明他們清楚一個窩頭對我弟弟多重要,他們的行為無異於變相殺人!


    請大人依法處置!”


    董輝高呼:“冤枉,太爺冤枉,我從沒有殺人之心,喊小妖精也是親昵的玩笑話。


    我們乞丐三天兩頭挨餓,見麵的玩笑話通常是問一句,你還沒餓死呢!這是我們乞丐最心酸的玩笑話。


    大人,真的是玩笑話!”


    其他乞丐也紛紛證明,說彼此都說過類似的話。


    縣令咳了一聲道:“馬雲昭,他們有惡意是事實,可說成是變相殺人,就有點牽強了?


    他們欺辱在先是錯,有敲詐之心是另一錯,雖然沒有得逞,但也不能不罰。


    這樣吧!


    一人罰他們二十大板,以示懲罰,董輝做為頭目,罪加一等,罰三十大板,另外再衙門外戴枷示眾三天,以儆效尤。”


    縣令話音剛落,雲沐身子一動,就想開口,雲昭反應更快,手上一用力把雲沐推到旁邊,快速瞪了他一眼,然後一撩衣襟跪在地上,高聲道:“請大人三思!”


    縣令已經把手伸到竹筒邊,手指頭剛挨著裏麵的簽子,見狀又把手縮了回去,不解地看向雲昭。


    回古月軒的路上,雲昭就問清了雲沐律法方麵的事,就是為了此時此刻。


    雲昭道:“大人,詐騙屬於盜竊罪,且他們是團夥作案,按大燕律令,偷盜五十錢以上者,可判死刑,五人以上作案者,屬於強盜罪,罪加一等。


    他們詐騙的數額是一千錢,已經遠遠超過定罪標準。


    雖說他們沒有得逞,那也是在眾位父老鄉親,以及官差大哥的幫忙下被迫終止,並不是因為他們良心發現而終止犯罪。


    且他們毫無悔意,一再詆毀,汙蔑我們,見大人睿智,蒙騙不了,又開始示弱,賣慘,含糊其辭的方法蒙蔽大家,為自己脫罪,實乃陰險狡詐之極。”


    縣令看了眼嚇癱的乞丐,沒說話。


    雲昭繼續道:“我知道大人仁慈,不忍傷他們性命,我也無意於此。


    可我不能不顧我弟弟的安危。


    我弟弟一日之內被他們圍堵兩次,若大人放過他們,他們肯定會心存恨意,對我弟弟打擊報複,我怎麽放心送我弟弟來縣裏讀書?


    我弟弟隻是想為我買一串葡萄,就被他們圍堵,恐嚇,淒慘的呼救聲,我在古月軒就聽的一清二楚。


    我趕過去時,我弟弟被他們圍在中間,跳著腳,舉著胳膊才勉強看到手指尖,當時的情景,我一想起來就覺得心碎。


    這種傷害,無法用錢去衡量。


    我跑的慌忙,店小哥以為我吃霸王餐,無故生了一場氣。


    官差大哥為此事連飯都沒吃上。


    大人和幾位先生的宴會也因此遭到破壞。


    百姓為幫我作證,放棄了午休和午飯。


    在場的每一個人,皆因他們的惡行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和損失。


    而在我弟弟身上發生的事,隻是他們做下的千千萬萬件惡事之一。


    大人若放過他們,他們會日日遊蕩在人群裏,日日會有百姓遭受他們的騷擾和傷害。”


    董輝道:“我沒有,我當時就說不要錢了,是你不放我們走!


    若當時各走各的,哪還有後來的事?”


    雲昭冷笑道:“還不認錯!


    放你們走?放你們去傷害下一個目標嗎?


    你以為大燕的百姓沒有血性,都是任你們隨意拿捏軟柿子嗎?”


    雲昭對周圍拱了拱手,大聲道:“各位鄉親!你們誰看見他們欺辱我弟弟了?


    誰見過他們作惡?


    誰被他們敲詐過?


    誰以為沒給他們錢被他們辱罵過,我希望大家可以勇敢的站出來,把他們的惡行告知縣令大人。


    讓大人替我們主持公道!


    讓我們的弟弟妹妹,妻子兒女,可以放心大膽的走在大街上,還我們昌台縣一個安定祥和的清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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