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越說越來氣:“朕和柔則哪一樣薄待了你去?”


    “你從潛邸入宮,位置中宮,你沒有孩子,弘時記在你中宮名下。”


    “你有何怨?”


    皇後從地上抬頭,麵前的皇上說的這些,她不可置信,她再也不要什麽規矩,哭喊著,任憑淚水滴入嘴角,這般苦澀麽?


    “皇上,弘暉你可記得他如今幾歲了?”


    這話問得皇上語塞,皇上未說話,他哪裏記得弘暉幾歲了,他那時隻惦記著柔則肚子的孩子。


    “弘暉那麽小,在臣妾的懷中突發高熱而去,臣妾失子之痛未過,皇上讓臣妾去給姐姐安胎?”


    “臣妾一邊要自己麵對著這般失子之痛 ,一邊還要打起精神為姐姐安胎,一邊看著你和姐姐在我麵前你儂我儂?”


    “臣妾的弘暉隻有臣妾一人記著,憑什麽?”


    “更何況,這皇後的位置本來就是臣妾的!”


    當多年的怨懟一瞬間從心中釋放,皇後此時頓覺得無比輕鬆,就是這個恨意,折磨了她那麽多年。


    明明錯的不是自己,先是純元,後是甄嬛,這樣一張臉,本來就看了叫人厭煩。


    皇上見 以往端莊持重的皇後,說出這般的話語,想到他的純元,胸膛氣息不穩,是自己?


    是自己的寵愛?害死了柔則?


    本以為皇後事必躬親,溫婉賢淑,柔則心性純良,皇後幫忙執掌後宮,柔則位及中宮,像柔則那般的性子,好好做一個皇後陪在自己身邊就是。


    他的身子往後趔趄了幾步,又痛心疾首的問道:“當初此事問過你,你不是還笑著接受了?”


    “臣妾接受,是臣妾不敢說不!”


    “那你為什麽不怨朕?”


    皇後聽到這句話,想起少年時入潛邸 ,也曾和皇上鶼鰈情深,自己也曾經以為自己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直到柔則入府的那天,一切都變了?


    恨麽?


    恨!


    怨麽?


    怨!


    那為什麽不怨恨皇上?


    是因為皇上是她的天,她的夫,如何能不怨?即使如此,她不能隻為自己,她身後還有烏拉那拉氏。


    尊貴如太後,都為了烏拉那拉氏謀劃,她生生咽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臣妾做不到啊!”


    “做不到去怨,做不到去恨!”


    皇上心中怒意翻滾 ,正起了廢後的心思,壽康宮中的竹息捧著一個聖旨,聽著小宮女傳說內室皇後娘娘在哭喊,竹息才感慨太後娘娘為何走前留下懿旨。


    她急匆匆的捧著懿旨,去了內室門前。


    敲響了房門,皇上怒意十足:“滾開!”


    門外響起了竹息平靜的聲音:“皇上!”


    “太後娘娘有懿旨。”


    皇上瞪了地上跪著的皇後一眼,上前將門打開,竹息捧著懿旨入內 ,看著地上的皇後心內歎了口氣:“太後娘娘懿旨,請皇上和皇後娘娘接旨。”


    “烏拉那拉氏不可廢後!”


    皇上一聽,接過竹息手中明黃色的遺詔 ,一看上麵娟秀的字跡,正是太後親筆。


    太後所言,不得不遵守,即使心中恨毒了宜修這個毒婦,皇家陰司也不可讓前朝後宮傳為笑柄。


    寧壽宮此時正唱著牆頭馬上,這一陣戲曲聲,在紫禁城上空飄著“為誰含笑在牆頭?”


    女花旦的唱腔隨後而來:“莫負後園今夜約。”


    皇後跪在地上,眼底閃過一抹希望,對,還有希望,還有青櫻 。


    皇額娘走了還護著自己,烏拉那拉氏沒有廢後,皇上注重天家顏麵,此時肯定不會鬧大。


    她一瞬間反應過來,跪在地上,不發一言,心頭百轉千回:“臣妾十四歲入潛邸,事必躬親,恪守於庭。紹纘鴻圖,霈綸綬之恩,誕敷慶賜。”


    “皇額娘走的時候,是臣妾在壽康宮為皇額娘操持的後事!”


    “臣妾送走先皇,和皇額娘,天家兒媳,也不落下乘。”


    皇後言外之意便是她送走了先皇和太後,一個兒媳該做的都做到了,何況太後還有遺詔 ,烏拉那拉氏不可廢後。


    對啊,烏拉那拉氏,代代出皇後,今夜看著青櫻和四阿哥,遠遠看去,倒是些許相配。


    以前倒看不上四阿哥,如今局勢不同。


    皇上卻沒這般想,看著麵前的皇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今夜確不能廢後,無論是顏麵還是皇額娘的遺詔 ,還有宜修在百官群臣前,送走先皇和太後。


    難不成,廢後要讓全天下知道一國天子看錯了人?


    皇上落寞的走出壽康宮,在途經皇後的身旁說了一句:“你便好好的在景仁宮待著。”


    “待會朕讓江來福去景仁宮取朕的封後詔書。”


    “你這般毒婦,德不配位。”


    “你之罪,罪不可赦。”


    “朕與你,死生不複相見,百年以後,朕亦不與你同穴。”


    “自此之後,你便幽居景仁宮,永世不得出!”


    皇上出了壽康宮,從身後傳來皇後說出的:“遵旨。”


    此二字一出,皇後全身上下,止不住的顫抖,似乎今夜掏空了她所有的精氣神。


    她不明白,為什麽?


    這一切為什麽?


    她苦心孤詣求得就是皇上的真心,到頭來什麽也沒留住。


    皇上也真是狠心,日後居然不與自己同穴?


    她身子無力,緩緩的靠著牆壁蹲了下去,恍惚間,似乎聽到一句:“額娘!”


    “弘暉?”


    “弘暉?”


    “額娘的弘暉啊!”


    她又撐起身子,努力維持著皇後的體麵,一步一步從壽康宮走了出去。


    剪秋正在壽康宮外等著,竹息也未走,幫著攙扶著皇後。


    “娘娘,老奴多一句嘴,太後死前依然掛念著你啊。”


    “太後心裏同明鏡一般,你可莫辜負了太後這一番心意啊。”


    皇後神色沒有半分反應,隻任由剪秋攙扶著,回到了景仁宮。


    她神色帶著無窮無盡的怨懟,為何?


    既然你都這般狠心和我不同穴,此生不複相見,愛新覺羅氏的江山,烏拉那拉氏的後位,相輔相成。


    她喚過來剪秋:“剪秋,去和小格格說,天涼了,讓她聽完戲便早些回來。”


    “對了,若是見了她與弘曆在一處,便不必說了。”


    剪秋恭敬應是,緩緩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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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到了寧壽宮之時 ,夜宴已經接近尾聲。


    青櫻見皇後還未回來,大著膽子上前詢問:“姑丈,姑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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