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宣帝聽了柳芸娘的話,輕輕擺了擺手,


    “夫人不必過謙,你的身手,朕還是相信的,況且你能獻上火器,助我大魏軍力,想必對軍事並非全然無知。”


    柳芸娘心中一凜,知道不能再推脫,


    “陛下 .......”


    靖宣帝見她猶豫,也不再繼續追問了,隨即輕輕歎了一口氣,


    “朕知道柳夫人心有顧慮,朕看似是天下之主,可是,這天下,又哪裏是朕一個人能全部掌控的,西北形勢不穩,蕭將軍是朕,也是大魏的底氣,可是眼看,戎狄大軍蠢蠢欲動,朕心實在是難安。”


    靖宣帝的聲音聽起來顯得有些落寞,葉曉曉悄悄抬眼,偷偷望了過去,見他真的看似憂心忡忡。


    那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即便身為九五之尊,在麵對國家即將陷入戰火的局勢時,也無法做到波瀾不驚。


    柳芸娘見狀,心中一軟,開口道,


    “陛下,妾身雖一介女流,但既為大魏子民,自當為陛下分憂。妾身鬥膽,有一些淺薄之見,不知當講不當講。”


    靖宣帝眼中閃過一絲期待,


    “夫人但說無妨。”


    柳芸娘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說道,


    “陛下,西北之地多為廣袤草原與荒漠,戎狄之人擅長騎射,我軍若要與之對抗,可能我大魏還需要一樣東西。”


    靖宣帝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柳芸娘接著道,


    “陛下,妾身以為,戎狄的戰馬也是他們的一大優勢。這些戰馬在草原上長大,耐力強、速度快,十分適合在西北那種地形作戰。大魏雖有不少良駒,但相較於戎狄,在戰馬方麵還是稍顯遜色。”


    靖宣帝眉頭微皺,可眸中卻滿是欣賞,他本來是想在柳夫人麵前說些他的難處,然後引到蕭牧孤身一人,可是,這柳夫人倒是給了他一個意外的驚喜。


    “夫人所言極是,可這戰馬並非一時半刻能夠培育出來的,這該如何是好?”


    柳芸娘繼續說道,


    “陛下,培育戰馬固然需要時間,但我們可以從其他方麵入手。朝廷可以派人前往西北邊境,暗中收購戎狄的戰馬。戎狄部落眾多,並非鐵板一塊,寒冬將至,戎狄進攻我大魏, 除了他們本身就嗜血,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他們的過冬沒有儲備糧食,有的部落或許會為了冬天的儲糧,出售戰馬。通過這種方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補充我軍的戰馬數量。”


    葉曉曉此刻望著自家娘親,眼中已經開始有小星星泛濫了,她是真沒想到啊,娘親對於行軍打仗一事,說起來也是頭頭是道啊。


    靖宣帝微微點頭,


    “此計可行,隻是收購戰馬之事,需做得隱秘,以免引起戎狄的警覺。”


    這麽多年,戎狄如今的首領呼衍早已沒了前些年的雄心壯誌,這些年,西北也是難得的安生了幾年。


    可現在,呼衍病重,按照慕容錦的說法,他的弟弟狼川一旦做上了新的戎狄首領,那麽西北這些年的平衡怕就要被打破了。


    柳夫人說的對,戎狄之所以強大,除了他們本身所處的環境惡劣,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他們要活著,或者就需要食物。


    冬季,草原荒蕪,那些馬匹,羊群,若要存活,總歸是需要食物的。


    人和動物都是一樣的。


    那戎狄人的食物,來源不就是靠著燒殺搶奪大魏嗎?


    靖宣帝麵露憂色,緩緩說道,


    “朕也深知戎狄這些年雖看似安分,但實則如同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呼衍病重,狼川野心勃勃,若他上位,必然會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大肆發動戰爭來獲取資源。”


    柳芸娘對於戎狄的首領是誰,並不清楚。


    可是,聽陛下這麽說,便也知道,那狼川怕是個不好應付的。


    她想到蕭牧提到的“前世”,便明白了,這狼川怕就是前世害死蕭牧的人了。


    葉曉曉一直在旁邊靜靜聽著,見娘親因為陛下提到戎狄首領,臉色有些擔憂。


    又聯想到夢中的情景,頓時對這人厭惡起來。


    “陛下,既然明知道這人會欺負我們大魏的百姓,為何還要讓他上位呢?”


    葉曉曉清脆的聲音在養心殿響起。


    柳芸娘猛地回了神,輕聲嗬道,


    “曉曉,陛下麵前,休要胡言。”


    靖宣帝卻眼睛一亮,


    “為何還要讓他上位?”


    葉曉曉見娘親雖然聲音嚴厲,可是眼神卻滿是擔憂,知道娘親是怕自己惹陛下不喜,可是,話已出口,她定然是要說下去的。


    靖宣帝卻對葉曉曉的話很感興趣,是啊,也許從一開始,他和蕭牧就被慕容錦所謂的“前世”給困住了。


    “柳夫人 ,無妨,讓曉曉說下去。”


    柳芸娘見狀,也不敢再阻攔,示意葉曉曉繼續,


    “陛下,那狼川野心勃勃,若他成為戎狄首領,定會對我大魏邊境百姓燒殺搶掠。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提前采取行動,阻止他上位呢?比如暗中扶持一個對我大魏友好的戎狄首領候選人,或者趁現在呼衍病重,戎狄內部可能人心不穩之際,派遣一些精銳之士潛入戎狄,尋找機會……”


    靖宣帝這下是真的笑了,大魏有福啊,這柳夫人的女兒未滿六歲,便有如此雄心,那大魏何愁未來無法一統天下?


    “好,好,真好,柳夫人教女有方啊!天佑我大魏!”


    柳芸娘聽聞靖宣帝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拉著葉曉曉跪下,


    “陛下,妾身女兒年幼,童言童語,口無遮攔,望陛下莫要責怪。”


    靖宣帝擺了擺手,示意身邊的大太監李公公上前扶了柳芸娘二人起身,


    “夫人莫要阻攔,曉曉的想法雖有些天真,但卻也不失為一種思路。”


    他沉吟片刻,接著說,


    “童言童語,有她的想法,卻也跳脫了我們大人的想法,不是嗎?朕和蕭將軍之前一直拘泥於如何應付戎狄和大魏未來的戰爭,也被一些東西被潛移默化的影響了,如今,曉曉的話,倒是給朕了另外一種選擇,當然要賞,還要重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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