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小時看完展出來,兩人看時間還早,在路邊找了家小貓飯館解決午飯,又散步到一家甜點咖啡廳躲太陽。


    清脆的手機默認鈴聲響起,盛關昱垂眼瞧著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名稱,慢吞吞接了起來。


    “什麽事。”


    周沉放下甜品勺,屈起手指將帽簷往上頂了點,中指順著鼻梁滑下,露出墨鏡下那雙深邃,稍帶疑色的眸子。


    “誰啊?”


    “盧雲。”盛關昱應了他聲,又回複了電話那頭問晚飯要不要一起的話:“不了,要跟他回去。”


    “見家長?”盧雲驚道,心底危機意識肆起,“你們要逼死我。”


    盛關昱笑了聲,沒回話。


    “救命啊!殺人了,快來人啊。”


    頓時,街道上騷動一片,尖叫聲此起彼伏。


    咖啡廳裏聽到聲音的前後循聲望去,他們也不例外。


    周沉算是反應最快的一個,還因視線受阻扶桌而起。


    盛關昱緊隨其後,看到的就是十字路對麵,一男子薅著睡裙女孩頭發,手提菜刀指著另一女孩。


    他唇畔的笑僵住,呆愣在原地,呼吸不由加快,伴隨著頭暈目眩,耳邊嗡鳴,胃裏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正當他攥緊手機不知所措時,周沉已經如箭離弦般,衝了出去。


    “哥,你待在這別動,等我。”


    盛關昱瞳孔微顫,想拉住他,可伸出手卻好像被抽幹了渾身的力氣,差點就要栽倒過去。


    撐了把玻璃窗才勉強穩住搖晃的身形。


    舉手機的胳膊緩緩下垂,盧雲還在電話裏嘰嘰喳喳說著什麽,他一句也沒聽清。


    透過玻璃,他看到周沉順了店裏外借的長柄傘,直直朝街對麵走去。


    盛關昱額間浮起一層薄汗,扶玻璃的手緊握成拳,啟唇深呼吸間又偏移至胸口,捂住了狂跳不止的心髒。


    眼看周沉愈去愈遠,他甩了甩發暈的腦袋,彎身抓起包就跟了上去。


    等他趕到,周沉已經跟人扭打在了一起,兩個女生害怕的抱在一起,縮在路燈和垃圾桶之間的角落裏。


    長柄傘挨了幾刀,主傘骨也受力彎出了弧度。


    地麵和幾位當事人身上都沾了血,盛關昱心揪了下,一掄胳膊將包砸在了壓著周沉的肌肉男後背。


    “周沉。”


    盛關昱上前去想抓肌肉男拿刀的手,哪料他餘光瞥見有人過來,原本要朝周沉身上招呼的手,率先朝來人猛地一揮。


    盡管盛關昱反應極快往後躲了下,還是被劃破上臂皮膚。


    周圍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剛剛喊的那句“周沉”上,再加上有黑襯衫遮擋,傷情並沒有第一時間叫人察覺。


    在男子準備收手砍向周沉時,盛關昱穩穩捉住他的手腕,怕他放手刀落下去傷到周沉,一並握住了他攥刀柄的手。


    交警聞訊趕來,將人製服後押上了警車,盛關昱彎腰撈起包,翻出外套披在了身上。


    “小畢登耍個酒瘋還動上刀了,進去吃幾年國家飯就老實了。”周沉拍了拍身上的灰,走過來攬住他的肩說:“是吧,哥。”


    看盛關昱臉色不對,他關切道:“你沒事吧,是不是暈血啊?”


    “沒事。”


    血順著胳膊流到腕間,隨著盛關昱將手揣進褲兜的動作,滴落了兩點暈開在幹鋪方磚路麵。


    他們跟三位當事人一起被請上了警車。


    路上。


    盛關昱靠著窗一言不發,周沉看他臉色慘白,以為是收到了驚嚇,靜靜捧著他的手以做安撫。


    臨到下車才發現他暈了過去,胳膊接觸到的車門和座椅上染紅了一片。


    “哥。”周沉輕拍他臉頰,語氣焦急:“哥,你沒事吧,別嚇我。”


    他手有些抖,眼中泛起淚花。


    許多年不曾有過的恐懼和無力感回籠,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握住了他的心髒,壓抑到讓人無法呼吸。


    出來接人的警察見狀,連忙安排下屬把他們送到了最近的醫院。


    晚飯肯定是沒戲了,見家長也隻能再找機會。


    等盛關昱醒過來,天已經摸黑,繁星點點綴在夜空中。


    周沉坐在床頭邊,捧著他因為打吊針有些冰涼的手,低聲問:“盛關昱,為什麽休學。”


    盛關昱眉目淡淡,“家裏有事。”


    周沉身形稍頓,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才足以讓他暫停學業,性情大變。


    “你哥呢,怎麽一直沒見他。”


    盛關昱抿唇咽了口唾沫,偏過頭的瞬間紅了眼眶,眸中流光閃動。


    “他死了。”


    但凡是對他有過了解的人都知道,盛關昱有個拿命疼他的哥哥,從來不會讓他受半點委屈。


    所以……


    他究竟是熬過了多少個漆黑的夜,淚濕過多少次枕頭,才能以這樣平靜的口吻,說出這三個字。


    突然的休學,盛行管他叫爸爸,一切的一切都能解釋通了。


    周沉看見滑過他山根的淚珠,心裏一陣一陣的抽痛。


    “回國聚會那天,我看到你了。”


    當時去的人大多是男生,想著要喝酒,基本上都是打的車。


    吃完飯,三個沒喝酒的女生開車,滿載上人先行一步去了酒吧。


    而周沉被盧雲拉著,站在飯店大門旁的花壇邊,等代駕到地庫開車上來。


    閑來無事,眼睛四處放風。


    恰巧就瞥見馬路邊一棵不起眼的樹下,有個自以為隱藏的很好,直挺挺站在那的男人。


    一聲尖銳的汽笛聲中,兩人同時轉過頭。


    盛關昱看向聲源,周沉望向他。


    “你變得好陌生,好像跟我記憶裏的人半點關係都沒有。”


    周沉最開始注意到他,是在高一某個軍訓停電的晚上。


    各教官組織同學們圍成圈坐著,許多人開始自告奮勇上前表演節目,觀眾們高舉手機,當作應援棒揮舞。


    臨湖實驗中學的操場,兩麵被教學樓包圍,高一年級的隊伍正好就處在那個角落。


    解散時,借口拉肚子提前離場的盧雲,帶著三個初中升上來的朋友,人手一隻叫外賣員扔進學校的強光手電筒,兵分兩路爬上了教學樓天台。


    四束光先後打在樓下樹木遮擋大半的路麵,又紛紛轉向操場,尋找盛關昱的身影。


    一束……三束,最終四道光柱都聚焦在他身上。


    放眼望去,盛關昱成了人山人海裏,最耀眼奪目的存在。


    他抬手擋著眼睛望向光源,《耿耿於懷》前奏響起,盧雲舉著喇叭喊出那句“盛關昱!準備好迎接你的高中生活了嗎?”。


    緊接著,四人還算整齊的唱出聲。


    盛關昱垂下手,揣進軍訓服外套口袋裏,臉上洋溢著笑。


    右邊樓頂的光束會合,兩分鍾後,一個男生手持喇叭,穿過擁擠的人群跑到他身邊,架著他合唱了最後一小段。


    同學們裏三層外三層圍在他身邊,而周沉站在漆黑的角落,目光始終定格在他身上。


    他漸漸明白過來,在盛關昱追尋他身影的漫長歲月裏,他也不可自拔喜歡上了那個明媚且張揚的少年。


    ……


    盛關昱愣了一瞬,沒想到自以為萬無一失的偷窺居然被逮了個正著。


    “跟今天這事有關嗎?”


    他閉著眼一聲不吭,周沉意識到他現在可能不想聊這些,拖近凳子趴在了他手邊。


    “不想說就不說。”他道,“要吃東西嗎?我出去買。”


    “不用。”


    盛關昱拉起被子蓋住腦袋,企圖隔絕外界的一切。


    周沉就安靜陪在他身邊。


    十分鍾,又或是一小時。


    “你知道阿行為什麽要叫我爸爸嗎?”


    盛關昱倏然開口,自問自答道:“因為我們,都沒有爸爸。”


    他爸爸去世這事,確實有很多同學在傳,他也有意無意聽過兩嘴。


    臨湖刑警大隊的盛方安,有守護一方平安之意。


    在00年,也就是盛關昱兩歲時,出任務為保人質安全不幸犧牲,國內幾家大報社爭相報道,現在仍能在網上查到相關資訊。


    “他畢業後,繼承爸的警號留在大隊,同樣是當街行凶,同樣進了醫院,可他再沒醒過來。”


    盛關昱不免有些哽咽:“嫂子忍受不了沒有他的生活,拋下剛出生半年不到的兒子,在車流擁擠的馬路上跟他殉了情。”


    “一個怕疼怕到連耳洞都不敢打,在家外出總是時刻保持最佳形象的人,選擇以車禍結束了生命。”


    極端的痛苦讓理智脫軌。


    又或者說,她本身就是個失去愛人活不下去的傻女人。


    周沉爬上床,隔著被子側身將他摟進懷裏,力道之大,好像要把他揉進骨頭裏。


    “她一定很愛他。”


    盛關昱眸中晦暗不明,情緒紛亂複雜。


    愛嗎?


    自然是愛的,這點她從來不加掩飾。


    “我媽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操辦完喪事就入了院。”盛關昱說。


    “那時候我才真正認識到他的厲害。”


    周沉後悔了,他不該問的。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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