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的身體卻依然顫抖,畢竟他才隻有八歲,哪裏見過如此血腥的場景,一句簡單的鼓勵根本無法令他安靜下來。


    寶叔已經為瘋女的屍體蒙上了一層白色的床單,然後來到粉筆與丸子的身邊,以緩和的語氣說:“我們上樓吧,去三樓。哪裏沒有四人,大家都可以稍微好過一點。”


    周淵易也讚成這個提議,他扶起丸子,說:“來,你要像個男子漢一樣,我和寶叔會想辦法帶你們離開這幢別墅的,我發誓!在我們尋找出路的時候,你能保護粉筆阿姨嗎?”


    丸子瞪大眼睛,止住哭泣,終於狠狠地點了點頭。


    四個人互相攙扶著,沿電梯來到了三樓。


    三樓全是客房,他們選擇走進了電梯對麵那間最大的客房。


    粉筆似乎很累,盡管才從昏睡中醒來,但此刻她又想躺在客房裏的床上再睡一會兒。


    周淵易對丸子說:“你給粉筆阿姨吹段口琴吧,我和寶叔去尋找離開這裏的密道。你一直吹,不要停。”


    丸子點點頭,取出口琴,然後開始吹奏音樂。悠悠的琴聲從他嘴邊流淌而出,周淵易辨認出,丸子吹的是一首beatles樂隊的《free as bird》,自由如鳥,像小鳥一樣自由,這是一首悲涼的歌,或許也是丸子的心聲吧。被禁錮在這殺人工廠一般的別墅裏,夥伴一個個少去,每個人都快要瘋了,他一定想變作一隻小鳥,在自由的天空中翱翔。


    可是,這裏根本找不到逃離的門,所有的窗戶都釘死了,就算變成一隻鳥,也無路可逃。


    想到這一點,周淵易聽著樂曲,不禁悲從心來。


    但很快他就深吸一口氣,強打起精神,與寶叔一起走出這間最大的臥室,開始逐間在客房裏尋找理論上存在的密道。


    丸子的口琴聲從最大的臥室裏悠揚傳出。


    周淵易讓丸子吹口琴,其實並不是想調節一下令人窒息的氣氛,而想讓丸子在他和寶叔搜索密道的時候,發出聲音讓他們知道他和粉筆還活著,沒有遭到趙連蒲與林雲兒的襲擊。畢竟他們分身無術,也隻能靠這個辦法確定丸子和粉筆的狀況。


    聽著口琴聲,周淵易也稍稍安了一點心,與寶叔開始搜索密道。


    他們撕下了三樓客房裏所有牆紙,又卸下了一張鋼管床,拎著鋼管不斷敲擊著地板與牆壁,想要找到暗藏的孔洞。不過,他們除了在趙連蒲臥室正上方一間客房的牆壁上找到了備用電梯在三樓的出口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發現了。


    平心而論,周淵易的搜索技術很專業,稱得上一流,但他卻依然找不到,這讓他很失望。密道難道僅僅隻是在理論上成立嗎?如果這裏根本沒有密道,趙連蒲和林雲兒又是通過何種途徑進入別墅裏,殺死了瘋女,還擄走了鐵男?


    想到瘋女被殺的一幕,周淵易忽然意識到了一個新問題。


    瘋女被殺,是周淵易等人吃了飯碗被下安眠藥的方便麵後,集體昏睡時發生的。但他們吃方便麵的時候,早已過了正常飯點,是粉筆說自己餓了,寶叔才讓鐵男去做飯的。而且粉筆還試過水龍頭裏的水,確定水沒問題後,才燒水泡方便麵的。


    吃飯的時間,可以說是隨機不確定的,為什麽趙連蒲和林雲兒能夠知道周淵易等人是在何時吃下方便麵的?如果他們來得早了,大家還沒昏迷,就能進行抵抗,甚至捉住他們,顯然趙連蒲和林雲兒不會冒這種險的。如果他們來得太晚了,大家已經從昏睡裏醒過來,他們更沒辦法下手。


    也就是說,趙連蒲和林雲兒知道周淵易他們是在什麽時候昏迷過去的。他們為什麽會知道?是在別墅裏安了攝像頭?還是……還是在他們四人中,有內奸?


    想到這裏,周淵易並沒對寶叔說出自己的懷疑。


    現在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不敢相信。


    最早是粉筆說自己餓了,還試過水龍頭,讓大家都相信吃方便麵沒有危險。但事實上,正是泡方便麵的碗讓大家都昏睡了過去。要說嫌疑,她肯定是有一定嫌疑的。


    寶叔呢?他是意外進入別墅的,原本根本就不在林雲兒的患者名單中,但真是這樣嗎?如果他和林雲兒是事前串通在一起的呢?要是按這個思路考慮下去,那情況就更加危險了。照這樣設想下去,那他的幹兒子鐵男呢?豈不是也有嫌疑?


    麵是寶叔讓鐵男去泡的,如果當時再謹慎一點,把碗洗了再泡麵,那麽周淵易他們就不會昏迷過去了,瘋女也不會遇難。鐵男是被擄走的,還是和趙連蒲林雲兒一起離開了?


    至於丸子,他隻是個小孩,似乎沒什麽可值得懷疑的。但這小家夥從小就在街頭浪蕩,沾染一些惡習,被人拿金錢收買,也是有可能的。


    現在真相未明,任何猜測都有存在的可能性。


    “周警官,三樓基本上都檢查完了,沒找到密道。要不,我們再去二樓看一看吧。”寶叔提議道。


    周淵易想了想,也覺得應該再去二樓看一看。


    經過一番仔細搜索,在三樓沒找到密道,但不代表二樓沒有密道。隻是粉筆和丸子還在三樓,現在非常時期,四個人千萬不能分開,否則又會被藏在暗處的趙連蒲和林雲兒鑽了空子。


    周淵易也想再檢查一下二樓餐廳,看看是否藏有隱蔽的攝像頭。他依然為趙連蒲和林雲兒能夠將殺人事件拿捏著這麽精準而介懷。如果能在餐廳裏找到攝像頭,起碼可以讓他增加一點對其他人的信任感。


    進了那間最大的客房,周淵易準備叫粉筆和丸子跟著一起到二樓去。進屋後,他見到丸子還在吹口琴,這次吹得是一首音調和緩的樂曲。粉筆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了,拐杖丟在床下,她的身體微微顫動著,似乎正打著寒顫。


    哦,現在本來就是初冬,起先在二樓的時候,還開著空調。回到三樓,空調並沒打開,所以氣溫相對有點冷,但好在安有防彈玻璃的窗戶被釘死了,氣流不通,所以還不算太冷。


    周淵易拍了拍粉筆,但粉筆卻在朦朧中推開了周淵易的手,以撒嬌般的語氣喃喃說:“討厭,讓我再睡一會兒嘛……”然後一轉身,又睡著了。


    寶叔不由得苦笑道:“就讓她再睡一會兒吧,我們也不用著急去尋找密道,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是啊,我們有的是時間。在這別墅裏,中午吃方便麵時還昏睡了一陣,天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周淵易摸出手機看了看顯示的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了。估計過不了多久,外麵就會天黑了。誰也不知道還要在這封閉的別墅裏呆多久,這噩夢一般的禁錮到什麽時候才是個盡頭。


    好吧,就讓粉筆再多睡一會兒吧。不過,得把屋裏的空調開了,千萬別讓她感冒,別墅裏可找不到感冒藥。


    周淵易尋思,在開空調前,得先檢查一下空調是否被人動了手腳。有了飯碗被下藥的前車之鑒,要是空調的出風口被人動了手腳,噴出的暖氣是催眠氣體,那就糟糕了,隻怕又會引來新一輪的殺戮。


    還好,空調的出風口完好如初,沒有任何加裝的不明設備。但周淵易還是先讓客房的門敞開著,讓暖氣有一點流通與稀釋的空間,才打開了空調。但門開著,暖氣的保暖效果自然不好,所以門敞開了十分鍾,周淵易確定空調沒問題後,才讓寶叔關了門。


    看粉筆睡得這麽香,還微微發出鼾聲,丸子忍不住也打了個哈欠。周淵易笑了笑,示意讓丸子也去睡一會兒。丸子爬上床,躺在粉筆身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時,寶叔湊過頭來,以極低的聲音對周淵易說:“我猜,我知道趙連蒲與林雲兒殺人的動機了。”


    “什麽動機?”


    “人體器官走私!”寶叔一字一頓地說道。


    “什麽?人體器官走私?”


    寶叔點點頭,說:“我們這些在街頭廝混的流浪漢,在很早以前就聽說過外地曾經發生過幾樁流浪漢被殺事件。那些遇害的流浪漢,身體內的腎髒都被人割走了,據說是被人賣到了海外的地下醫院裏……”


    周淵易作為刑警大隊副隊長,當然也聽說過類似的傳聞。


    被盜走腎髒的,不僅僅是流浪漢。


    有一樁流傳得比較廣泛的說法是,在網絡上有美女四處約人開房一夜情,有人上鉤後,在酒店客房裏喝下美女遞來的飲料,旋即昏迷不醒。當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堆滿冰塊的浴缸裏,浴室鏡子上還留有口紅寫下的一句話:“別動,快撥打120。”等醫療人員趕來之後,發現這個人的後背被割開一條口子,一顆腎髒已經被人取走了。


    這個段子,也被編入了不少影視作品,中外均有,流傳甚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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