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深究,而這時我見到周淵易揭開罩在寶叔身上的床單,又撩起寶叔穿著的病員服。


    還好,寶叔身體上沒有任何傷痕,大概手術還沒進行的時候,杜瑜眉他們臨時中止了手術,提前離開了這裏。


    既然寶叔身體並不無大恙,我們也不郵得放下了懸在半空的心。


    黃阿婆晃晃悠悠地走到寶叔身邊,伸出手掌,用掌心輕輕按摩著寶叔的頭頂,不時加重力量,周淵易和粉筆目瞪口呆地望著黃阿婆,不知道她這是在做什麽。


    但我和小倩卻知道,蛻族人掌握了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神秘力量。記得迪克被殺的那天夜裏,我和小倩無法安然入睡,黃阿婆與玉兒就曾經以按摩太陽穴的方式,令我們陷入夢鄉之中。看來他們不僅能讓一個清醒的人昏睡過去,也能讓一個昏睡的人清醒過來。


    果然,不到五分鍾的時候,寶叔便幽幽醒轉過來,兩眼微微睜開,一看到我們,立刻露出了恐懼和後怕的神情。


    “我還活著?我真的還活著?”他聲音顫栗地說道。


    “是的,你還活著。”周淵易握住了他的手,沉穩地答道。


    寶叔又看了看我、小倩與那三位蛻族人。他露出迷茫的神情,問:“你們是誰?”


    我不知道如何教參以最簡短的話語作答,隻好微笑著說:“你放心,我們都是好人。那些壞人全死了,過不了多久,警察也會趕到這裏來。”


    “報警了?太好了!”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黃阿婆也笑了,她轉過身想用同樣的辦法,把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也喚醒。不過,她想了想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那個接受器官移植手術的富家子弟,還是等警察來了再說吧。


    “寶叔,在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見寶叔清醒了,周淵易立刻問題。


    “我的腦子現在有點亂,隻依稀記得你和粉筆拉著床單連結而成的繩索,攀上煙囪,我正準備跟著爬上來,剛踏上桌子上的凳子,突然凳子倒了,我跌落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突然有人從身後狠狠踢了我一腳,然後一張濕毛巾遮住了我的口鼻。之後的事,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其實我早就猜到他與粉筆的遭遇是一樣的,不過他可沒粉筆那樣對吸入性麻醉劑的免疫抗體,無法保持清醒。


    但我也想到了一個問題。


    瘋女的腎髒,鐵男的腎髒,還有迪克的心髒,都被人取走了,接受髒器移植手術的有錢患者,大概已經離開了這裏,但是準備接受寶叔髒器移植手術的患者呢?那幫非法器官移植犯罪集團的家夥為什麽並沒有對寶叔下毒手呢?他們是出於什麽原因臨時取消了手術計劃,讓寶叔撿了一條命?


    很快我就給出了答案,大概和粉筆撿回一條命是一樣的原因吧,接受手術的有錢患者因為身體的願意,暫時不適宜動手術,所以因故延遲了手術時間。


    他們為了保證待移植髒器的鮮活度,所以把粉筆施加了別墅二樓。不過輪到寶叔這邊取消手術時,我和薛駿緯等人已經進入了碉樓中,他們沒辦法再旋轉建築物,把寶叔放回別墅中。估計他們已經從某種渠道知道了我們與周淵易在電梯裏會合,因為擔心事態已泄露,隻顧著逃跑,所以幹脆把寶叔和那個接受手術的小男孩全都留在了地下手術室裏。


    可是,那輛麵包車裏隻有三具屍體,準備接受寶叔髒器的患者,還有幕後主使人又在哪裏呢?難道他們準備了兩輛車,幕後主使人和患者乘坐另一輛車離開了這裏,同時啟動了藏在麵包車裏的炸彈?


    大概隻有這樣,才能做出合理的解釋吧?


    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遠處傳來隱約的叫聲,一種很尖利的哮叫聲,從這幢建築物外傳來的。


    我抬起頭,迷茫地看著周淵易,他也一樣不知道那哮叫聲是誰發出的。


    但那三位蛻族人臉上卻露出了詭異的神情。


    玉兒轉過身,衝出了地下手術室,穿過外麵那間巨大的病房,來到了別墅一樓的大廳裏。


    我也跟著衝了出來,周淵易和小倩也想跟出來,卻被薛駿緯和黃阿婆抱住了胳膊。


    “你們幹什麽?”周淵易大聲抗議。薛駿緯卻一言不發,死死地拽住周淵易的胳膊,狠狠瞪著他,又捏緊拳頭晃了晃。


    我沒時間再去理會周淵易和小倩,反正薛駿緯、黃阿婆不會傷害他們的。


    當我衝到大廳時,隻見玉兒站在大廳的正門外,正手搭涼棚朝遠處眺望。


    我站在她身邊。循著她的視線望去。我看到一個巨漢站在土路邊,我無法看到巨漢的相貌,因為他戴著一副遮住整個麵龐隻露出嘴巴的麵具,麵具上繪著古怪的花紋。麵具的眼睛處,一邊繪著一條彎彎的曲線,像蛇一般,又像緊閉的眼睛;另一邊則是兩個疊合的圓圈,像飛蛾一般,又像睜開的眼睛。


    哦,那就是戴麵具的神秘人,傳說中的蛻族人,傳說中的白臉人。


    戴著麵具的神秘人張開嘴,仰天長嘯,音節時長時短,音調時高時低,仿佛在吟唱著一首古老的歌謠。


    而玉兒也撮起嘴唇,發出了一聲尖叫。同樣音節時長時短,音調時高時低,仿佛正與麵具人對著山歌一般。


    聽著他們一唱一和,不知為什麽,我心中竟隱隱勝出一股酸意。


    難道這麽短的一段時間,我竟不知不覺喜歡上了玉兒嗎?我知道我對她有好感,但以前卻固執地認為,那種好感隻是吊橋理論在現實中的一種反應罷了,難道我真的喜歡她?


    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嘯叫聲卻戛然而止,那個戴著麵具的神秘人朝我笑了笑,麵具下的笑容顯得很是親切,然後他轉過身,沿著土路快步離去,轉眼便消失在了綠樹之後。


    “嗬嗬,剛才猛子用我們蛻族人的語言對我說,他看得出,你在吃醋呢。你說,你是不是在吃醋呀?”玉兒轉過頭,笑嘻嘻地向我問道。


    啊?!蛻族人的語言?剛才他們唱歌一般的嘯叫聲,是蛻族人特有的語言?那個戴麵具的神秘人叫猛子?


    麵對玉兒的問題,我支支吾吾麵紅耳赤,不知道如何作答。


    但玉兒馬上就解開了我的尷尬,她以銀鈴般的聲音說道:“還是言歸正傳吧,猛子告訴我,他一直守在這條路上,兩天兩夜之中,除了那輛爆炸了的四排座麵包車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車來過這裏。麵包車來過三次,一次是帶來了一幫流浪漢,一次是帶了一幫人去旅社,還有一次是帶了兩個人,一個警察和一個小孩。猛子還說,那位藍先生看上去很聰明,應該能夠猜得出這意味著什麽。”


    猛子所說的藍先生,當然指的就是我囉。


    除了那輛麵包車之外,就沒有其他車進出過,從這個事實裏,我能猜得出什麽?


    我可不能讓那個叫猛子的蛻族人看輕了我,於是趕緊沉下心思,靜靜思索著。


    沒有其他車進出過,也就是說,幕後主使人與等待寶叔髒器的患者,並沒有離開這裏?


    還有,接受了迪克、瘋女、和鐵男髒器的患者,其實也沒有離開這裏?他們還躲在這幢古怪的建築物中嗎?


    不對,根本就沒有其他車曾經來過這裏嘛!


    那麽,又意味著什麽?


    一道光亮驀地射入我的腦海。


    我明白了!我什麽的明白了!


    接受了手術的人,應該也就在乘坐麵包車到這裏的那些人當中,而且現在還應該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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