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城頭,除了安泉,空曠再無別人,一地的死屍,錯亂的長刀,還有染血的旌旗,證明著方才這裏在進行著一場慘烈的廝殺。


    半空中交戰的禦刀高手們亦發現城頭的異樣了,昝無咎,許無久,鞏無固攜大韓各宗門的七八位禦刀高手脫離戰團,禦刀返回城頭,而大吳的禦刀高手們亦退回大吳軍營。


    因為一個人的到來,戰鬥戛然而止。


    安泉佇在城堞之上,遙遙與大吳軍營中的征韓大將軍程萬峰相望,程萬峰亦乃禦刀巔峰境,乃大吳武將中的第一高手,當他的氣機鎖定城頭上的安泉之時,安泉也第一時間感應到了他。


    程萬峰根本無法窺知安泉的境界,而方才幾十架攻城雲梯瞬間崩解成塊,這等手段,絕對是化刀境上的神通,他自覺他根本無法做到。


    但安泉易容出的這張臉很陌生,與大韓的化刀高手柏空之一點也不像,況且雍連城已與柏空之達成協議,柏空之應允不會出手參與吳韓戰爭,可這出現於伯玉城頭的少年卻又是誰呢?


    一己之力啊,僅是他的一己之力,便將大吳本將勝利的果實給瞬間剝奪了,攻城雲梯盡毀,現在若要強攻,隻能由禦刀高手們出戰,但有這樣一位高手守在城頭,怕是就算加上他上去,也是白白送死。


    可吳皇下令兩日內一定要強攻下伯玉城,而他亦立下軍令狀,若兩日內強攻不下,願受軍法處置。


    本來勝利在望,沒想卻被城頭那人瞬間抹殺,程萬峰死死盯著安泉,真是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你,大吳主將?”安泉遙遙指著死死盯著自己的護城河對岸的剽悍戰將問道。


    程萬峰冷哼道:“正是!”


    頓了下,他厲聲質問道:“刀祖曾有諭令,化刀境上,不可參與俗世之爭,閣下這般,大違刀祖諭令,難道不怕被神刀刀意誅殺?”


    安泉俯視著程萬峰,淡然道:“屠城三日,滅絕人性,刀祖若在,亦會阻止你大吳這泯滅人性之舉,況且,今日我就是這般了,這個城,由我來守,這方百姓由我來護,看誰又能奈我何?”


    他語氣平淡,但卻氣勢如嶽,簡直可以說是擲地有聲。


    程萬峰冷笑道:“戰爭便是你死我活,便是勝稱王,敗為寇,你不必在這裏宣揚什麽仁義道德。”


    安泉哈哈一笑,勾了勾食指道:“你要戰,那便戰,我就在這裏,有本事上來。”


    程萬峰的身後,佇著大吳的一幹禦刀境上高手,其中有兩位乃是輪回刀宗的禦刀巔峰強者,其中一位眉頭一皺,低聲道:“程將軍,我也探知不到他的境界,他真是化刀高手?”


    程萬峰籲了口氣道:“幾十架雲梯,瞬間便給毀了,我能夠做到?還是你能夠做到?雖然他並未釋放出強悍的氣機,但應是化刀境上無疑。”


    那禦刀巔峰微微點頭,突地一抬手,一道流焰直衝半空,旋轟然炸開,若晴空一聲霹靂,回響九天之上。


    安泉瞅著天空那一道驚天雷,知道是大吳正在傳遞某個訊息,既然這大吳主將斷定他乃化刀高手,那麽,十之八九該是給雍連城發訊息吧。


    果然,片刻後,一道無比強悍的氣機鋪天蓋地而來,城下大吳兵將及宗門高手無不低首,以示對強者的尊敬。


    雍連城竟亦化刀中階了,安泉心念動間,隻見一道瘦高身影,寬袖招搖,似馭風而至,方覺逍逍遙遙若在遠方,須臾卻一步千裏,轉瞬已抵大吳軍營的上空,高冠博帶,憑虛而佇,如若仙人,正是那輪回刀宗宗主雍連城。


    雍連城由半空俯看向伯玉城頭的安泉,隻見乃一濃眉大眼的少年,並非是他以為中的那食言出手的柏空之。


    他的氣機早已暗中掃過,竟是無法探知這少年的刀境修為,並且這少年外露的氣機與無修行的普通人一般“虛弱”。


    修行者再是斂氣凝神,潛藏氣機,低階者在高階者的探視下,依是無所遁形,但低階者卻根本無法窺知高階者的境界修為,雖說到了化刀境上,初階中階和巔峰境上,差異已不是很大,可互相一窺根底,但雍連城此刻真的是無法探知得城堞上那少年的虛實。


    他難道是化刀巔峰之境?雍連城對自己冒出的這個念頭都覺匪夷所思,這絕對是一未及雙十年華的少年,就算他乃五行靈體之身,從娘胎開始修行,也根本無法抵及這個高度,那,這少年豈不就是一狐假虎威之輩?


    這隻是轉瞬之間的一個念頭,但他也相信門下不會亂傳訊息,大吳侵韓,唯一忌諱的就是金靈之體的化刀強者柏空之,雍連城盡管已經勸通了柏空之勿管此事,但也不得不防著柏空之臨時變卦,所以他隻要在關鍵時候出手製衡便好。


    而柏空之沒到,卻出現了這樣一個陌生麵目的少年,實是出自他的意料之外。


    站在安泉身側不遠的昝無咎等人乍見雍連城到來,俱是駭然失色,一旦雍連城出手,他們這些人絕對難逃一死,而那佇在城堞之上的神秘少年,兀自是穩若泰山,難道就像他所說,要一個人守住這座城,哪怕將是要麵對絕世強者的壓軋也不退縮?


    這少年的深淺,他們也窺探不出,現在,真的希望他能製衡住雍連城,一旦能將其製衡,起碼,伯玉城可暫保無虞。


    大吳侵韓,處處都有輪回刀宗的影子,很明顯,雍連城是大吳最大的後盾和底氣,所以才敢先滅趙,再侵韓。


    安泉自也心間一清二楚,所以他看著半空的雍連城,目光中沒有畏怯,隻有玩味。


    雍連城強悍無比的氣機早已鋪天蓋地而至,城上除了安泉仍是挺胸而佇,昝無咎許無久等人已經是若刀臨脖頸,無不低頭俯身,冷汗淋漓。


    天地間,就連風聲都靜止了,仿佛就隻有這二人在遙遙對峙。


    “閣下應該不是大韓人氏,卻強替風雨飄搖的大韓出頭,與我大吳為敵,真的很不明智。”雍連城唇動無聲,但凝音如縷,清晰地響於安泉的耳畔。


    “我不替大韓出頭,我隻是為護這一城百姓,不被屠戮。”安泉亦是化聲入密道。


    凝音如縷,化聲入密皆是化刀境上神通,雍連城一下便確認了這少年竟真是化刀境上,並且以這少年斂神藏氣到毫無破綻的神通,足以證明這少年的境界並不在他之下。


    雍連城不知道這少年從哪裏冒出來的,但很明顯,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今日被這少年一阻,大吳若無奈退兵,不但給了大韓喘息的機會,更是大為打擊吳軍的士氣,這些天來強攻伯玉城,大吳的損失也是十分慘重的,程萬峰得吳皇授意,揚言說要屠城三日,主要目的便是攻心,攻大韓的軍心、民心,所謂眾誌成城,心誌一旦被摧毀,城是必然坍塌。


    但凡事有利便有弊,定然是屠城之言激怒了這少年高手,才引得他現身,力拒吳兵。


    雍連城並不想麵對這樣一位絲毫不知道底細的高手,可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箭已上弦,不得不發。


    “呔,爾究竟是何人,今日意欲何為?”雍連城也不暗中傳音了,突然暴喝道,聲音滾滾,竟若奔雷。


    聲浪如刀,須臾已抵安泉的額前,但旋卻似跌入一潭靜水,似有漣漪微動,瞬卻消散了個無影無蹤。


    安泉一直運轉著無天大法中靜水流深,不顯不露的心法,雍連城自覺自己這出其不意的“龍嘯聲刀”足能逼地這少年倒退或挪讓,殊不知龍嘯聲刀直若泥牛入海,不但沒使其驚亂,反到消失了個不見蹤跡。


    禦刀境以上,便可以釋放刀氣,或馭刀行空,逍遙遠遊,或禦刀攻敵,收放自如,雍連城這一“放”,卻不能“收”,雖然說無甚損失,但心裏卻有一種很難受的感覺。


    抵至化刀境上,轉念便能明白了刀氣的變化去向,雍連城知道,自己的龍嘯聲刀,被這少年不動聲色地“沒收”了。


    雍連城荒島吞食龍髓,一舉進入禦刀境,自此順風順水,幾無敗績,偏生在半步就要踏入化刀境門檻時,眼睜睜看著輪回金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竊走。


    偏生生又在步入化刀境後,在輪回金龍吞食大趙殘餘龍脈時,他以化刀神通悍然出手,攻擊竊龍之人,結果自己反跌了個大跟頭,化刀首秀铩羽。


    要知道,化刀境上可是這個天下令人高山仰止的存在,但他進入化刀境後,反卻一再受挫,可見學無止境,修行刀境亦無止境,正所謂一山更比一山高。


    龍嘯聲刀被這少年雲淡風輕地便化解掉了,隻能說這少年的境界,應該高過於他,但在此時此地,此情此境,雍連城知道自己必須得強勢,他若輕易便敗退,大吳兵將的士氣絕對會受到沉重打擊,精心策劃加之付出極大代價才得到的這個有利局麵,亦將會徹底被逆轉,這對他來講,真的是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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