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爺的書房布置簡潔,在掌管兵權之前,他也是一個酷愛文學史書的人,那時最大的想法便是入禦史台,做個言官。


    隻是那時時局動蕩,缺的就是披甲禦敵的將軍,他的父親嘔心瀝血,拚殺戰場,重傷回京後,作為長子的他再也不能在父親的庇佑下做個不知世愁的貴公子,他帶上父親的劍,披上父親為他準備的盔甲,在父母的眼淚中,第一次上了戰場。


    那時,他還未成親。


    離京之前他曾去了陳家一趟,當時陳家有陳老太爺坐鎮,正是鼎盛之期,無論子孫皆是炙手可熱的人物,當時與他訂了婚的便是陳家長女,也是獨女。


    月黑之時,他跨坐牆頭,看著披衣攏發疾步而來的少女,月光下少女麵色焦急:“有何事不能白日從正門來找我?”


    那時意氣風發,深覺身擔重任,卻也有一顆為國戰死的決心,他不怕戰死,隻怕耽誤了心儀之人的前途。


    “有些話白日人多我不好與你說,此刻寂靜無聲,正是與你說心裏話的好時候,我即將替父奔赴戰場,未來尚不明確,你我有婚約在身,倘若我死在外麵,婚約就此作罷,你另尋良人吧。”


    少女不可置信,瞪著他語氣開始還是有著怒氣的狠,後帶了點說不清的哽咽:“還以為你大晚上來找我是有什麽要緊事,卻沒想到是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我今日便給你答案,我絕非是那三心二意之人,無論多久,我等你回來就是。”


    說罷,恨恨拆下手腕上的紅繩,扔給他後轉身就跑,生怕再聽到他後麵的話,會讓她更難受。


    少年少女情深意切,那段最難的日子都過來了,偏偏熬不過婚後的瑣事。


    宋溓已經在旁邊站了許久,看著父親收尾後,將那寫好的字隨手擱置,再抬頭看自己,說道:“聽說你今日去找姨娘了,可問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宋溓難掩愧色,當初在父親麵前有多理直氣壯,如今就有多難堪尷尬。


    自己的兒子,即便中間缺席了這麽多年,他也是了解的,隻道:“她都與你說了些什麽,你若還想知道別的,今日我一並告訴你。”


    宋溓卻看向他,問道:“既然選擇隱瞞,又為何不一直瞞下去,為何要突然告訴我真相?”


    聞言,宋國公隻說:“你那時候年紀尚小,維護你的母親,與你說那些你不明白也不會懂,可如今你已經大了,有自己判斷是非的能力,過去的那些事情再告訴你,你也能自我排解了。”


    宋溓無言,事實如此。


    那時年幼,即便是他最親最信的人告訴他,生他養他的母親是個壞人,心思不正他是絕不會信的。


    “那個時候你們幾個都還很小,即便你們的母親千萬個不是,我也不會在你們的麵前去抹黑她,無論如何,作為母親她沒有失職,一切都是大人的恩怨,我也相信我的孩子們,在長大之後都會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等到那時,再將一切告知也不算晚,事實證明我沒有想錯,時隔多年我再回來,你即便心中有怨,可你對我這個父親依舊禮重有佳,你是個好孩子,你母親將你教的很好。”


    這一番話,幾乎叫他心防崩潰,幾欲紅目。


    “事關你外祖家,即便你那個舅舅我諸多的看不上,你外祖和外祖母卻是好人,我也不能在你這個外孫麵前去詆毀他們,你現在大了,時日一久你也看得清楚他們是什麽樣的人,不然你為何屢次去與你的母親說要與陳家斷開聯係。”


    說到這裏,他搖著頭笑了。


    “骨肉親情何以能解?就像如今來個人到我麵前來同我說,你是個混賬叫我不要認你不要管你,我也絕對做不到。”


    宋溓道:“這些事情母親她都知情嗎?”


    宋國公頓住:“知一半吧。”


    宋溓蹙眉。


    “那是她娘家的人,即便她知曉實情,也不會覺得她弟弟做錯了,反而會維護,去找諸多的借口,所以我說她應當知曉一半,有些齷齪事,你那個舅舅應該還不敢同她細說,就好比當初你的母親讓他去解決許氏,你娘是疼愛弟弟,卻遠不到草菅人命這個地步,當初你的舅舅是想置人於死地的,隻是在你娘麵前他一定哭瞎了雙眼,都要否認此事,反而要將一切都推在我身上。”


    “……”


    “你娘,隻是太看重親情。”


    宋溓喉嚨幹澀,話卡在半路上不去下不來。


    至此,他已經解釋清楚,更多的,也如他所說,無法在長子麵前去透他母親的底。


    言已至此,一切明了,孰是孰非都是過去的事,如今隻是將多年前打上的結重新梳開。


    “你娘她這次病得突然,你可知是為何?”話鋒一轉,他問起旁的。


    宋溓看向他,隻見他愁容滿麵,走到窗口,一陣冷風吹來,他話出口:“戰場上廝殺的人隻敬神佛,卻從不幸運,隻信奉命掌握在自己手裏,可你母親的事很是邪門,你母親病的頭一天,府上來了個化緣和尚,他說我們府上黑氣環繞,恐是多災之相,若有人曾損了陰德,怕是會接連報複在其身。”


    “……”


    “在此之前你的母親都很是康健,可第二日一早她的身體狀況就急轉直下,宮中的太醫都來看過,最後是個民間大夫請了他師傅來,隻是一眼,他說……你母親作孽太深,已被牽連。”


    宋溓眉眼一厲,矢口否認:“即便娘在舅舅的事上錯了許多,可她也絕非是那凶惡之人,這事蹊蹺,絕非鬼神之說,更像是有人故意為之。”


    宋國公讚同的點了點頭,道:“你母親若有難,影響最深的就是你們兄弟幾個,你即將科考要入朝為官,若你的母親在這個時候出了什麽意外,對你來說打擊最大,起先你母親病倒,我慌不擇路,當真思索起來是否與你舅舅過去的事有關,可轉念一想,隻怕是別有陰謀。”


    說到此處,宋溓想到一事,倒吸了口氣:“娘的病,是我寫信回來之後……”


    他這一路去求學,中途也辦了不少事,有些信寫回來送去了劉靖帆那裏,有一些則在父親手中。


    那信中暗藏玄機,直指一些人狼子野心,一旦查證,隻怕京城的菜市場,又要血流成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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