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誠第一次知道鐵鍋在使用之前要這麽弄一下。


    豬下水放到鐵鍋裏焯水,洗淨血沫,重新加水、鹽、野薑、酒、花椒、桂皮、蔥和醬,大火燒開轉小火慢燉。


    周誠對陳芸娘說:“我看著火,你去休息一會兒。”


    鹵肉沒有辣椒就少了靈魂,倒也可以做成不辣的。


    但沒有草果,八角,豆蔻,冰糖,味道就不行了。


    周誠想趁陳芸娘不在,丟個鹵料包進去。


    陳芸娘嫁到周家第二天就開始幹活兒,哪怕是窩冬,家務都是她一個人做,有點時間就要織布,不到天黑都沒有空閑時間,今天是她最清閑的一天。


    她深怕自己再休息老天會看不過眼。


    “我去河邊把衣服洗了。”


    買了新衣不能不要舊衣,幹活的時候就穿舊衣。


    豬圈的五頭豬餓得嗷嗷叫,周誠當沒聽見,都分家了,陳芸娘也不會有福不享。


    “好,妞妞留在家裏,我會看好她。”


    村裏發生過婦人背著孩子在河邊洗衣服,結果孩子從背上掉到河裏,腦袋剛好撞到大石上摔死的慘劇。


    周誠光想想那個畫麵就覺得太慘了。


    “嗯。”陳芸娘笑著應允。


    周誠發現陳芸娘挺愛笑,笑起來嘴角兩個淺淺的梨渦。


    皮膚能白點肯定好看。


    許氏娘倆裏裏外外忙了一天,骨頭都要散架了。


    許氏早上還被周誠氣得胸口疼,累了一天整個人都有點萎靡。


    周秀後知後覺的發現陳芸娘要做的事有多少,她不是心疼陳芸娘而是心疼自己。


    怨恨周誠為什麽就不能等她出嫁再分家。


    再不濟等周信成親啊。


    “秀兒回去喂豬做飯。”許氏坐在田埂上捶著酸痛的腰。


    “周誠不是有頭豬在豬圈裏麽的,難不成陳氏隻喂自己的豬不管咱家的。”周秀覺得陳芸娘不敢。


    一個豬圈養的豬,隻喂自家的不管公婆家的,說出去就是她陳芸娘的錯,脊梁骨都得被戳斷。


    許氏一聽有道理,母女倆就沒管,連明天要喂的豬草都沒打。


    過了會兒許氏又催促周秀回去做飯。


    豬有人喂,糧食鎖在櫃子裏,為了刁難周誠和陳芸娘,灶房的門上了鎖。


    陳芸娘就是想幫忙也沒辦法,男人們幹了一天活兒,總不能回到家還餓著肚子等著做飯。


    周秀這下沒有借口偷懶。


    陳芸娘洗好衣裳端著木盆路上遇到小姑子。


    周秀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沒有一點對嫂子的尊敬。


    沒分家前陳芸娘不得不伏低做小,如今她男人變了,她幹嘛還要做逆來順受的小可憐。


    陳芸娘連正眼都沒看周秀,端著木盆快步走遠。


    周秀差點沒氣歪鼻子,氣呼呼的追上去:“陳氏,你給我站住,豬喂了沒有?”


    陳芸娘不搭腔。


    “我跟你說話呢,你啞巴了?”


    周秀就像個小醜,一個人上竄下跳越罵越難聽。


    嫁進來周家兩年,陳芸娘對這個小姑子不要太了解,自私懶惰嘴又毒,你越搭理她越起勁兒,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她,讓她自己氣個半死。


    小姑子罵嫂子,讓人聽到了周秀也別想做人了,她要顧及自己的名聲,不敢大聲罵。


    遇到有人或路過有人戶的地方就刻意壓低聲音,不管周秀如何罵,陳芸娘就是把她當空氣,連個眼神都不給她,氣得周秀一張臉都扭曲。


    還沒到家就聽到豬叫聲,周秀徹底怒了,粗魯的扯著陳芸娘的胳膊。


    “陳氏你竟然沒喂豬?你怎麽敢。”


    陳芸娘依舊不理她,她已經聞到一股很特別的味道,香氣濃鬱誘人,陳芸娘眼睛一亮用力甩開周秀的手。


    周秀沒想到陳芸娘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甩開她,趔趄了幾步才站穩。


    “陳氏你敢推我。”周秀怒不可遏的尖叫出聲。


    周誠聽到聲音,看向籬笆牆外,正好看到周秀要動手打陳芸娘,冷著臉厲喝:“周秀你給我住手,連嫂子都打你有沒有教養?”


    周誠抱起妞妞疾步走過去,捏住周秀的手腕將她甩開。


    周誠的話像是捅了馬蜂窩,親哥為了個外人罵她還對她動手,直接讓處於暴怒邊緣的周秀徹底炸了,抬手就要打周誠。


    “周秀,你撒什麽潑,莫名其妙的罵了我一路,現在還要打人。”陳芸娘怕周秀發瘋傷到周誠和妞妞,擋在兩人麵前攔住周秀。


    有周誠護著,她有了底氣敢懟周秀。


    妞妞嚇得抱著周誠的脖子哇哇大哭。


    周誠顧不得哄她,看著眼前像潑婦一樣的周秀就無比厭惡。


    他沒有不對女人動手的想法,賤人就是矯情,耍嘴皮子沒用就要用拳頭。


    周誠抬腳踹開對陳芸娘又打又踹的周秀,他用的力氣不大,卻足以讓周秀退後幾步摔在地上。


    “你打我,你竟然為了這個勾三搭四的下賤女人打我。”周秀難以置信,眼淚一下就下來了。


    陳芸娘的瞳孔瑟縮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用餘光瞥了眼周誠。


    她怕現在的周誠也會覺得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你沒事吧?”周誠沒管地上嚶嚶哭的周秀,上下打量陳芸娘。


    周秀像個瘋婆子似的,又抓又撓。


    陳芸娘常年幹農活力氣是有的,有周誠撐腰,她對周秀也沒客氣,除了裙擺上多個腳印,周秀並沒有討到好。


    “沒事,不疼。”陳芸娘看著他關心的眼神,驀地笑了,笑的傻裏傻氣。


    現在的周誠是不一樣的。


    “你還笑得出來,以後別傻傻的被人欺負,給我打回去,有什麽事我頂著。”


    陳芸娘目前是他媳婦,打陳芸娘就是打他周誠的臉。


    周秀聽了這話哭的更大聲了,捶著地哭嚎著說不活了。


    周誠最煩這種罵不過打不過就尋死覓活的潑婦,冷酷道:“河就在村東頭,山裏的歪脖子樹多的是,想死就趕早。”


    陳芸娘輕輕扯了扯周誠,示意他別說了,這可是條人命。


    再說周秀真尋了短見他們也會很麻煩。


    周誠光棍得很,麻煩能一次性解決最好。


    周秀想用死來威脅他,不好意思,別說是周秀,就是周鐵鎖和許氏要跟周秀一起死都嚇不到他。


    真死了,他還覺得少了一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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