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皇帝的,哪有分不清楚輕重的。


    康熙皇帝隻聽前半句,自動忽略了後半句。


    畢竟,在他的眼中,竹息不過是德妃的一個丫鬟,拿來給自己的寵妃撒撒氣,雖然難免讓德妃臉上無光,但絕對不是什麽大事。


    可十四阿哥那是自己實打實的親兒子,怎麽能為了給女人出氣,就輕易降罪於他。


    慧儀還想再說什麽,卻立刻被康熙的下一句話堵了回去:“你現在已經是是嬪位了,宮中自有冊封的規矩,朕也不好過於違逆。”


    “不如朕就冊封你為儀嬪,從你原本的名字中挑選封號,也是極大的恩寵。另外,朕會通知內務府,這儲秀宮便賜給你獨居,讓你住的也舒服一些。”


    康熙剛剛結束一場運動,還在微微喘氣,他靠著榻子,說話的語氣卻是不容違逆。


    “好,臣妾多謝皇上。”


    慧儀叩頭謝恩,心下卻湧出了百般委屈。


    這是點自己呢?


    白日裏,他兒子的剛剛諷刺了自己不懂禮儀。


    到了晚上,這老皇帝便給自己的封號定了個“儀”!


    看似懲罰的是竹息,實則讓自己才是顏麵掃地!


    慧儀感受到了,康熙皇帝這是在敲打,讓自己懂得見好就收。


    對上康熙皇帝的眼神,眸子裏的光晦暗不明,慧儀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小心地咽了兩下口水。


    她進宮兩個月,這是第一次感受到眼前的男人是天子,他會迷戀自己,似乎隻是一場幻覺。


    慧儀有一些慌張了。


    第二日,康熙剛一走,慧儀便命人去請烏日娜進宮。


    ----------


    烏日娜踏進儲秀宮的時候,正看到姑姑慧儀正在吃酸黃瓜。


    吃的眉頭緊皺,卻還是狼吞虎咽,左手拿著帕子,不時擦拭一下口角留下來的口水。


    “姑姑,您這是做什麽啊?”烏日娜倒了杯水,給慧儀順順氣。


    她和這個姑姑感情不錯,再加上兩人是一前一後,被那父子二人從塞外帶來的。


    在這族人稀少的京城,姑侄倆越發親近了起來。


    慧儀一擺手,躲開了烏日娜的茶水,反而從盤子裏夾起另一根酸黃瓜道:“你也吃,不難吃的。”


    “別吃了姑姑,難聞死了。”


    烏日娜躲開了慧儀的動作道:“姑姑你不是最不喜歡吃酸的嗎,今天是怎麽了?”


    慧儀將眼前那碟子酸黃瓜都吃完,才放下筷子道:“我聽宮中的姑姑們說,酸黃瓜可以生出來孩子,烏日娜,你進貝勒爺府中也有一年多了,都還沒懷上孩子,也一起來吃。”


    看著慧儀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烏日娜心中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小姑姑嫁到宮中不過兩個月,就如此心急,一定是著宮中有人欺負她了!


    慧儀將昨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烏日娜。


    聽到胤禵一個小孩子竟然逼著小姑姑行禮的時候,烏日娜怒不可遏,在屋子裏轉了兩圈罵道:


    “什麽長幼尊卑,我看這裏的人都是說一套做一套,那胤禵還是姑姑的晚輩呢,竟然敢逼著姑姑行禮,真是虛偽!”


    “我看這烏拉那拉氏和烏雅氏也沒什麽好種,我在府中看著那福晉宜修和庶福晉柔則也是令人不齒。明明是一個家裏出來的親姐妹,兩個人反倒鬥得和烏眼雞似的,怎麽好意思說姑姑的?”


    麵前隻有慧儀,烏日娜說話十分隨意。


    罵著罵著,一不留神連帶著把胤禛也一起罵了進去。


    慧儀比烏日娜略微年長幾歲,加之昨晚經曆了康熙皇帝的一番敲打,心裏已經有了些想法。


    她將烏日娜拉回到座位上,姑侄兩人相對而坐,慧儀和烏日娜分析道:“咱們族人在京城中的本來就少,母族遠在草原,若真有什麽事情,隻怕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如今看來,還得是有個自己的孩子才安心。”


    烏日娜低垂著頭,手指扣上了桌子。


    如今府中已經有三個小阿哥出生了,便是連那活得和空氣一樣的呂盈風,如今都已經有一個女兒出生了。


    倒是她,寵愛也不少,卻遲遲不肯懷孕。


    等到府中的那些皇子皇女們長大,隻怕小姑姑如今的遭遇,便要成為自己的遭遇了。


    ---------


    “不瞞小姑姑,我其實偷偷看過太醫了,說我身子雖然能調養,但卻需要時間......”


    烏日娜歎氣:“小姑姑如今進宮時間尚短,還有希望,我隻怕在兒女之事上困難重重了。”


    烏日娜這才一五一十地將真相說出來。


    原來,那日烏日娜隨胤禛從草原回來前,在慧儀的“催生”和呂盈風生女的雙重刺激下,也格外心急。


    她本來是請了許太醫調養的,可一直沒有懷孕,便懷疑這太醫要麽醫術不精,要麽就是故意瞞著自己。


    正巧,回府的那日令妤生病,她在外邊抓住了剛剛為令妤看過病的溫虛末,請他為自己檢查身子。


    烏日娜原本想著,宜修既然喜歡令妤,又找來了溫虛末醫治,那想必他醫術不錯,至少比那個姓許的強。


    但她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便悄悄把人請了進去。


    溫虛末原本在胤禛的府裏,走路慢得恨不能踱成後院女子們的小碎步,是為了等等看,能否偶遇到宜修。


    結果沒想到,剛拐過一座亭子,便被烏日娜身邊的人攔了下來,說是請他去診治另一位貴人。


    但溫虛末也是個機靈的。


    為令妤診治的時候,他尚且能想到揣測宜修命他來,是想要治好令妤,還是想送走令妤。


    碰上了烏日娜,更是變得格外謹慎。


    他雖然立刻診出了烏日娜身上有用過麝香的痕跡,但並不算重,用藥之人應該是留了手的,便也隻是說格格娘胎中帶有弱症,又受了風寒,不容易有孕。


    烏日娜本以為自己年輕,隻要略加調養身子便可,哪料身子遲遲不見好。


    她一時候驚慌,既害怕將來懷不上孩子,又擔心這消息被其他人知道。


    烏日娜再三拜托溫虛末信守諾言,不要將今日之事傳出去,才讓人送了出去。


    不過,即便烏日娜想到了,這府中的人無論是請太醫,還是府醫,都是要讓宜修這個福晉知道的......


    康熙帝新晉的儀嬪,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小侄女竟然比自己還慘。


    她看了看桌子上留給她的那份酸黃瓜,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勸人吃了。


    “我聽說,這四貝勒小時候,也不是養在德妃娘娘膝下,而是在先皇後名下的?”烏日娜道:“如今我膝下雖然沒有孩子,但這貝勒爺府中的小孩卻一點都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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