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平耀拍響驚堂木,傳喚被告證人竇夫人方氏上堂。


    從竇夫人坦言中得知,這所謂的釀酒秘方,是她娘家祖輩,方老太爺年輕時救下一道長,道長得知方家做釀酒的買賣,就將這酒方當作救命之禮相贈。


    方老太爺當時並未仔細研究過酒方子,後來才發現所列材料十分損陰鷙,去打聽了一下道長為人,才知自己造孽,救下一邪道。


    這道長信奉一句話,‘大國本多士(事),秘術救塵寰。’


    不管這話本意指什麽,在道長這兒就成了追求仙術而不擇手段的歪理,他喜歡投機取巧的修道,玩弄機關淫巧。


    方老太爺越想越後怕,就叫來兒子也就是竇夫人阿爺,交代他將酒方鎖死,並下令家中子侄遠離。


    你說當初要是一把火燒了不就沒事了嗎?


    其實啊,是燒是鎖,操心的不是怎麽處理的手段,是沒有出息的後代子孫!


    若是方家的酒水生意一直如日中天,誰稀罕這破方子,偏偏是家道中落,這方家內部就起了謠言,說方老太爺手裏有一方子能賺盡天下財。


    竇夫人的阿爹和兄長‘百般無奈’下打開了寶匣,取出了酒方,按照材料開始小規模釀造,家中生意果然迅速回血。


    幾十年過去,方家的黴運就來了,族中男丁以各種離奇的方式去世,偌大的家業落在了竇夫人手中。


    竇員外做了方家幾十年的女婿,他怎會不知這方子害人和邪門呢?


    可錢是王八蛋,它長得真好看啊。


    最終他不顧夫人再三阻撓,幹起了這傷天害理的買賣。


    他還自作聰明的將原來的‘梨花白’改成了‘太仙釀’,又以低廉的價格出售,他以為這樣,報應就會少一些,神仙會庇佑多一些。


    薑籬聽到這兒,是無盡的感慨唏噓,這時代的人啊,信神信鬼大過信文明和律法,害人匪淺。


    審訊過程一直都非常順利,在快要接近尾聲之時,黃知府對翁大人關於太仙釀致死之說予以反駁,認為他辦事過於馬虎,還有夾帶私怨之嫌。


    他這麽做的目的很明顯,眼下,他是救不了竇員外了,但可以試圖去拯救他的家人。


    當然,他也有私心,堂下竇員外看著他表現,他若是一句話都不說,回頭那老東西一個不服氣亂說話,拉著他陪葬,他劃鬼來!!


    沉默許久後,他才決定從這角度切入,幫竇家減輕罪責,才提出了方才的質疑。


    翁平耀和薑籬同時看向他,目光明銳,“黃大人此話怎講啊?”


    黃世光道,“驚擾死者安息,讓其屍骨無存來牟利,罪責難逃,可按照方氏所言,在竇員外之前方家就這麽賣酒了,這些年也沒見買了梨花白的百姓鬧出什麽亂子來,


    翁大人不應憑尚未明確之事判決人犯死罪重罰,這案子就算是送到了大理寺,恐怕都要被駁斥回來,畢竟,人犯員外之名也是多年為朝廷捐款,朝廷給予的表彰,功過相抵,這事你怎麽不算了?”


    翁平耀冷笑一聲,“員外身份,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他是有功,但過更重,不對,不能說過,畢竟咱們說無心之失才叫過,他明知故犯就是挑戰大盛律法,是罪業,談何功過相抵?!”


    麵對翁大人的正義凜然,黃知府是小人戚戚。


    須臾,黃世光倚老賣老起來,“本官做知府十數載,經手過的案子數不勝數,類似那種熬屍油做餐飲油用的案子屢見不鮮,顧客還不是吃得噴香,案發之後,抓了當事人問責就得了,百姓們身體也沒出過什麽岔子啊!”


    薑籬聽著黃知府不把百姓當人看的奇葩論調,怒不可遏懟了回去,


    “大人怎知沒出過岔子?有些病痛若是當時就能顯露,量這竇家方家也不敢膽大妄為到如斯地步,百姓身體出了狀況,很多時候,是自我意識不高,寧信鬼神報應也不會第一時間想到是什麽屍油或太仙釀的危害,才讓這些不良商人逃脫罪責,


    光說成癮這一點便已是傷身,那五石散,長期使用導致皮膚潰爛,產生幻覺,百姓日以繼夜服食這些毒物,十年二十年,百年之後,大盛朝會是什麽樣子?黃大人就是這樣當知府的?”


    “你——”黃世光氣結,怒目圓瞪,想去拍桌,發現驚堂木在翁大人手裏握著,隻有用自己的肉手“啪啪啪”拍桌,想大力又怕疼。


    “薑籬,你放肆,你這叫以下犯上!老翁,你管不管?這就是你治下的小官!”


    薑籬飛快瞟一眼不動如山的翁平耀,上司不做聲,說明自己有罩,囂張道,“小官怎麽了?小官尚知道憂國憂民,倒是黃大人黃知府,危害一事在你眼裏是如此輕描淡寫,你安的什麽心?怕不是敵國派來的細作吧!”


    “你——”


    黃世光氣得差點一怒升天,起身去搶翁大人手裏的驚堂木,不知是要拍案治罪,還是要砸死薑籬。


    翁平耀抓著驚堂木往旁邊一收,做和事佬笑道,“黃大人莫惱,這同僚之間為了案子政見不合觀點不同很尋常,何必大動肝火!但本官的確有個問題想黃大人解惑,這太仙釀,你喝過嗎?”


    黃世光怒喝,“沒有,那又如何啊?”


    翁平耀明白地點點頭,“本官喝過。”


    “下官也喝過!”薑籬啞巴吃黃連的心態急忙附和。


    然後和翁大人一起看著黃世光,異口同聲問,“黃大人為何沒喝過?”


    黃世光像被人點了穴般怔在原地,片刻後才勉強坐回椅上,怒火全消,望著遠方冷笑。


    他深知太仙釀是什麽玩意自然不會喝,怕死也不會喝,所以,有了翁平耀和薑籬的鮮明對比,實際上,他的疑點很重了。


    他輸了,最好就是什麽都不說了,省得那二人是半分情麵不留,較真他包庇之罪。


    甚至,叫他也喝上一杯!


    說歸說,爭歸爭,叫他喝,他是不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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