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攤牌


    見高寒沒有急著出門,上官茗茗情意濃濃地望著他,饒有興致地詠了一首席慕蓉的《前緣》:


    “人若真能轉世,


    世間若真有輪回,


    那麽,我的愛,我們前世曾經是什麽?


    你若是江南采蓮的女子,


    我必是你皓腕下錯過的那朵,


    你若是逃學的頑童……”


    高寒都聽醉了,上官茗茗仙子般的清麗讓他的靈魂微微發抖。他一下讀懂了心中有愛的人是沉靜、內斂而不張揚的,因為她分分秒秒都在體味堅實、豐盈的潤澤之美。而心底荒蕪的人則是浮躁的,他會四處打草驚蛇,滿世界尋找自己匱乏的東西。


    大砍的電話再次打來,高寒戀戀不舍地鬆開上官茗茗的手,向門口走去。當他即將把門關上時,駐足門口的上官茗茗沉靜地說:“老公,還是那句話,繁華總會落幕,愛的最高境界是經得起平淡的流年,我永遠等著你。”


    高寒回身抱住她,很緊很緊。


    她抓了一下高寒的胸膛,揶揄道:“小黃花太嫩,別弄傷了人家,嗬嗬。”


    高寒一把將她推開,轉身就走。


    來到樓下,大砍和汾哥乘坐的出租車已經停在濠景酒店門前了。


    在去往海灘的路上,高寒收到了上官茗茗發來的微信:愛人,別難過,有一條路通往真愛。這是唯一的一條路,但是路旁到處都是致命的誘惑。不怕你陷進去,隻怕你拔不出來,大多數人都會被誘惑陷停。所以,他們永遠無法觸到終點的真愛。無論你陷得多深,我都在彼岸等你,隻要你能夠自拔。因為我理解你的組成部分裏有被誘惑捕食的因子。我堅信,在終點等到的你會攜帶一種免疫力,誘惑從此永遠無法侵害你。我堅信!等你回來。”


    高寒眼裏閃出淚花,脫下西裝蒙住了臉。加上司機,三個大男人都不懂他為何無法抑製地傷心流淚。但沒有人打破這份悲傷,好像車窗外的濃濃夜色裏有一道美景,吸住了三人的眼球。


    車子停在一處人跡罕見的野海邊,岩石參差嶙峋,像猙獰的妖魔一樣讓人心底發瘮。


    偷渡高寒當然會用欒老大這個鐵關係。一直到汾哥上船,高寒仍在擦淚。欒老大以為他這是為朋友離別而傷感,一再承諾:“高總,別擔心,別難過,我肯定會安安全全地把你的人送上岸,絕對不會再出現上次的事情。”


    高寒勉強地笑了笑,掩飾過去。而後,他帶著幾分離別的惆悵看著小船越飄越遠。


    他心裏被上官茗茗的愛擁得滿滿的,這一切已經超出了他對感情的認知,難道人世間真的存在如此宏大的愛?這哪裏是寬容啊?寬容會如此無邊無際嗎?誰都知道寬容是事後的接受與諒解,但目前他麵對的可不是那麽回事了,上官茗茗是在他的罪惡沒發生之前就寬恕了他?感情沒有對與錯,但是道德總該有對錯吧?難道真的如上官茗茗所說,唯獨愛這種事情不是以愛情本身為標準的?真是震撼人心啊!到底是哪位哲人悟出了這樣深奧的道理?


    在返程的出租車上,高寒給上官茗茗回複了一條微信:前罪已被寬恕,明知後麵還是罪惡,卻仍要去犯的人也可以寬恕嗎?如果是這樣,上帝在哪裏?


    上官茗茗馬上回複:上帝就是愛!


    看完微信,高寒再次把臉埋進西裝外套裏。


    他知道自己的愛是不能兌現的,這樣的距離最為遙遠,遠得沒有盡頭……


    之所以無法兌現,眼前的飛毛腿巨債還是小事,關鍵是自己的人生注定不會平靜。樸東旭、陳斌之類的危險因素也許隻是開始,意想不到的危險或許永遠不會遠離自己,平靜的日子終是與自己無緣的。別人腳下是路,相比之下,自己腳下就是一根細鋼絲。這樣的人生如何兌現愛情?尤其是配得上上官茗茗的愛情……


    大砍還得去娛樂場混點小錢,在新葡京門前下了車。


    高寒無精打采地回到酒店。


    一進屋,上官茗茗就像愛惜寶貝一樣捧著他的臉,把他捧到床前坐下。


    高寒乖乖地任由她捧著,他覺得自己這個鐵打的漢子也是一片柔腸。但,有個道裏必須得懂,善良的弱點往往是剛強者的要害。


    午夜兩點半,莉晴的電話依舊不請自來。高寒原本是要關機的,上官茗茗沒讓,她說有一個電話一定會打來,因為自己也是女人。


    電話接通,莉晴仍保持著昨夜那十幾分鍾打造出的成熟腔調:“高寒哥哥,你在酒店嗎?”


    “在。”高寒回答得有氣無力。


    “茗茗姐在你身邊對嗎?”


    “對。”


    “……”莉晴半天不說話。


    高寒問:“怎麽不說話了?”


    “今天我不敢接她的電話,我不敢麵對她……”小姑娘很是唯唯諾諾。


    高寒剛要開口,上官茗茗搶過手機,溫柔地說:“小妹,你高寒哥哥馬上去看你,等一會兒好嗎?”


    上官茗茗說話時臉上沒有一絲複雜,清澈的眼眸幹淨明亮。


    “呃……”


    莉晴掛斷了電話,高寒知道小姑娘無法麵對上官茗茗的寬容,所以才無言以對。


    高寒愣愣地看著上官茗茗,臉上火辣辣地發著燒。他的良知底線受到了衝擊,曾經比城牆拐角都厚的臉皮如今卻比上官茗茗的胸衣還薄。


    要出門了,上官茗茗往高寒手包裏放了兩樣東西,幾遝錢,一盒套子。


    高寒從來不用這東西,看著他不解的眼神上官茗茗笑了一下,靜靜地說:“是昨天晚上在‘新八佰伴’買的。要用它,人家還是孩子!”


    高寒“啊!”地大喊了一聲,狠狠往牆上砸了一拳。


    看著高寒退縮的眼神,上官茗茗鼓勵道:“聽我的,去。”


    說完,她來到高寒身邊,把他摟在懷裏。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就算殺了高寒一百回,他都不會相信世界上竟然會有這種女人,這種把自己的男人往別人懷裏推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深愛著自己的男人。這又不是古代,實行一夫多妻製,難道是上官茗茗的思想穿越了?這種情況隻能套用的一句古老的東北話話了,那就是:林子大了,啥鳥都有啊!


    莉晴本來眼巴巴地張望著,一眼看到高寒馬上換成低頭轉身的扭捏樣。高寒覺得好笑,心地單純的人就是這樣,做假都做得那麽單純。


    “你的單車呢?”高寒問。


    “存放在英皇樓下了。”


    英皇是一家中型娛樂場,生意一般,離得最近。


    “走,我們去吃點東西。”


    高寒想伸手拉她,但手又縮了回去。


    “我不想吃東西。”


    莉晴聲音不大,扭頭時盯了高寒一眼,目光迅速逃離。


    “那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天吧。”高寒帶頭向前走。


    莉晴沒出聲,跟在高寒身後一米遠的距離。


    她今天的裝束倒還像個學生,長及膝蓋的蘭花白色紗裙,牛仔短衫,很青春,猶如她的心靈。


    一直走到觀光塔下,兩個人都沒碰對方一下。


    攔到出租車,高寒把莉晴讓進裏麵。高寒一上來,她還往裏挪了挪。


    出租車停在永利皇宮大酒店門前,乘電梯上樓時,莉晴麵朝高寒,但目光卻看著腳下。


    進房間高寒脫下外套,把夾包放床頭櫃上。回頭一看,莉晴仍站在過道裏,低頭攪弄著手指。


    “過來,”高寒招手。


    莉晴慢慢走到高寒身前,沒抬頭。


    “寶貝兒,我今天真得跟你鄭重道別了,你明白的,對吧?”高寒故意讓聲音平靜些。


    “人家知道這樣子不好的啦!”小姑娘的眼睛裏湧動著愧疚,躲躲閃閃。


    “以後我們也不要見麵了,我這幾天就離開澳門。”高寒點了根煙,拉莉晴坐下。


    話一出口,莉晴站了起來,趴在高寒懷裏泣聲道:“高寒哥哥……”


    “別哭寶貝兒,我是壞蛋,昨天的事情忘了吧!”高寒怕手裏的煙燙著她,在煙灰缸裏撚滅。


    “不是的,我懂得的,你是好人,昨夜那樣你都沒有……”小姑娘眼裏淚光閃爍。


    高寒把她摟在懷裏,心裏絲絲啦啦地疼。


    “高寒哥哥,茗茗姐真幸福,你是愛她的,她也是愛你的。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喜歡你,天天就盼著見到你,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今天我都不敢接茗茗姐的電話。可是,我還是特別想見你,怎麽辦嘛?”小姑娘無助地扭著身子。


    她這種心情高寒豈能不理解,他握著她的胳膊輕輕撫摸,耐心勸慰:“這樣好不好,你呢,找個男朋友,好好戀愛就啥都過去了。”


    “不是的啦!是那樣子的感覺,別人不可以代替的啦!你不懂女孩子的啦!”小姑娘邊說邊用纖指撫弄高寒的眉毛。


    “可是,我有心愛的女人,你知道啊!”高寒搖了一下小姑娘的身子。


    “是的啦,我不要打攪你們的嘛!我就是想見一見你嘛!”


    “可是,這早晚得出事啊!”


    “不會的啦,有這個的嘛!”


    小姑娘說著從牛仔短衫的口袋裏拿出一個紙殼包裝的套子。


    “你從哪裏拿的?”高寒很是驚訝。


    “到處都有發放機的嘛!”


    “你用過嗎?”高寒很好奇。


    “哎呀!人家怎麽會用過?又沒有男朋友。”莉晴嘟著嘴巴抗議。


    回想昨晚的情景,高寒心裏很愜意。他猜測小姑娘可能認為他“臨城未入”是怕有後果。


    這個念頭惹得他激動起來,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帶她來房間本身就是圖謀不軌的。


    他下意識摸了一下小姑娘的唇,這是他沒碰過的地方。


    小姑娘臉色微紅起來,直往高寒懷裏鑽,秀發的清香絲絲縷縷竄進高寒鼻孔。


    高寒緊緊擁抱著她,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秀發,軟香入懷引發的衝動幾欲讓高寒失控,他有理由任事態發展下去,因為是個男人都會用“本能”來解釋即將發生的一切。


    可是,高寒卻大口大口地深呼吸著,盡最大努力控製著躥至腦門的欲*火,他不知道這種折磨能對自己靈魂深處的愧疚產生什麽意義?但是他得忍住,一定要忍住……


    小姑娘此時的體*香是沁人心脾的,絲絲縷縷瓦解著高寒的理智,把他體內的所有細胞都調動了起來。這種機體的叛亂很難平息,靈魂的指令暫時失效。在大腦這個總司令部裏,除了本能,全部癱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高寒體內的燥熱一拳重似一拳地擊打著他那早已虛脫不堪的理性。此時的他猶如水份早已被蒸幹的行屍走肉,但卻隻能大張著幹裂的嘴唇趴在泉邊看,而不能狂飲,這種感覺還不如本來就沒有清泉,那樣反而會好些。


    莉晴好似被高寒的懷抱融化了,除了砰砰的心跳和壓抑的喘*息,一切都不是他自己的了,她多麽渴望這種寄生的狀態變成永恒。


    以高寒的性格,忍無可忍時就無須再忍。但是,現在不是好勇鬥狠,此時的不忍,不再是豁出性命去以死相拚,而是牽係著一個女人的以命相托,這是他無法承受的重壓。


    就在莉晴不得不主動的時候,高寒吃力地把她推開。


    他拿起外套和包匆匆奔向門口,拉開門後,他向手足無措僵在原地的女孩兒說:“我有急事,得馬上走,你自己回家吧!”說完閃身而出。


    高層的電梯“刷”地一下就到了酒店大堂,高寒一邊和貴賓廳裏的熟麵孔打招呼,一邊平複著澎湃的心潮。


    高寒是和貓貓同時看到對方的,當貓貓站起身迎向高寒時,她旁邊一個年過六旬的老頭還在她被緊身褲勒得滾圓的屁*股上抓了一把,她嗔怪地打了一下老頭的手,不好意思地衝高寒笑著說:“看到你真不容易呀!大忙人。”


    高寒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坐在了角子機的椅子上,招手向侍者要了杯果汁。


    貓貓圓鼓鼓的胸在紅色緊身小衫裏晃了兩下,跨到高寒身邊,開口道:“說好明天見麵的,正巧今晚遇到了,嗬嗬。不知道高總有幾個心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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