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浩旗城


    安檢口,上官茗茗不到最後一刻說什麽也不鬆開高寒的脖頸,滿目癡戀道:“你走,我就剩下一具軀殼。”


    其實,高寒何嚐不是呢!他心裏亂亂地難過著,但嘴上卻說:“別怕,等我回來把空殼填滿。”


    上官茗茗嗔怪地掐了他一下。


    飛機不到一個小時就落在了浩旗城國際機場,敖日朗箏笑吟吟地在出口相迎。


    她越來越往巨型富豪上打扮了,一身名貴的紫色套裙,能掛上物件的地方都掛上了價值不菲的零碎,珠光寶氣,嘩嘩亂響。不知她這是要告訴人們她到底有多少錢,反正累瞎眼睛也看不出她幾乎輸掉底了,這才是真格的。


    高寒向她介紹完牤蛋,三人上了一台銀色賓利跑車,向市區駛去。


    高寒坐在副駕駛位,細看敖日朗箏,發現她眼角的細紋比上次見麵明顯深了一些,強顏歡笑時臉上稍厚的粉脂有些起皺,連身上特別濃鬱的香水味都遮不住內載的愁苦氣息。她今天的頭發顯然是剛做的,特黑、特亮,全是小碎卷,很均勻地垂著,像剛煮的方便麵。但是,無論高寒看出了多少破綻,都破壞不了她原始的美豔。那雙稍顯幹澀的眼睛在望向高寒時,仍然不失時機地漾起可憐的春露。


    車子駛上高速,敖日朗箏接連側臉看了幾眼高寒。


    無論有多少愁苦,當女人見到讓她心情好的男人時,依然會綻開笑容,哪怕隻是一瞬。


    她啟動鮮紅的嘴唇,輕鬆地說:“嗬嗬,高總越來越英俊啦!最近很滋潤吧?”


    “敖日行長也越來越漂亮,最近喜事連連吧?嗬嗬。”高寒微笑著說。


    “唉!哪來的喜事,每天都愁得吃睡不香,看看現在都成什麽樣子了,頭發都白了一大片,今天剛染的。”


    此話就像引爆炸彈,一下引爆了敖日朗箏的愁煩,眼神也隨即暗淡下來。


    高寒已經很把敖日朗箏當朋友了,他凝著眉頭語重心長地說:“船到橋頭自然直,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賭的事兒就別再想了,我倆這次來,你不用客氣,需要我們辦的事情你就說吧。噢!對了……”


    高寒突然想起王金輝寫的欠據,從錢夾裏拿出來遞給敖日朗箏。


    敖日朗箏瞅都沒瞅,接過欠據就扔在操作台上,苦澀一笑,說道:“高總,這就是你去了,否則這筆錢就爛了。對我們這些盤死的人來說,欠據就是一張廢紙,她能還錢是迫於你的壓力。唉!能收回來更好,收不回來我也算出了口氣,嗬嗬……”說完仍苦笑著搖頭。


    “嗬嗬。”高寒笑笑,目視前方。


    浩旗城是個大型城市,街寬樓密,像個鋼筋混凝土壘建的牢籠,將無數生靈困在其中,任歲月去吞噬,任善惡去衡量,就是不任生靈自己去支配。福兮、禍兮,等待而已。賓利跑車招搖過市,車輪後全是豔羨的目光。


    敖日朗箏把高寒和牤蛋帶到了本市最高檔的海航大酒店。大堂男經理像見到親奶奶一樣恭迎敖日朗箏。此時此刻,這個雍容華貴的美麗婦人早已忘記了壓得她將要窒息的愁苦,高昂著尊貴的頭顱,優雅、傲慢地衝西裝狗般的經理說:“打開我的套房,在旁邊再開一個標準間。”說完,她像元首檢閱一樣環視了一圈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廳。


    男經理深鞠一躬,說了聲“好的,敖日行長”,快步在前邊領路。


    這時,又跟上來兩位身著紅色旗袍的迎賓小姐,彎腰伸手,將眾人迎至電梯口。


    敖日朗箏的套房在酒店最頂層,氣派豪華,設施完備,幾乎超出了五星級酒店的規格。是常年包租的,價格不菲,一年房費養活十家普通民眾足夠了。


    敖日朗箏的確是個敗家娘們兒,張揚的個性是生在骨子裏的,不挫骨揚灰根本無法治理。經理從她手中接過一張貴賓卡,轉身去開另一間房。


    高寒擺了一下手,衝經理說:“等一下。”然後看著敖日朗箏說:“敖日行長,我和牤蛋住一間房就行,不用再開了吧?”


    敖日朗箏不解地看了高寒一眼,似乎責怪他的唐突一樣,在他眼裏“點撥”了一下,眼波比在車上時又溫潤了一些,顯得很有水分。對等待命令的男經理說:“開去吧。”接著看了眼牤蛋,用特哥們的口吻對高寒說:“兩個大男人,出門在外,該放鬆就放鬆一下,住一起不方便,嗬嗬。”話語間那種若無其事的樣子就像她也是個男人。


    高寒沒有再拒絕,與牤蛋一前一後隨敖日朗箏進了套房。


    進房之後高寒才知道不再開一間房真不行,房間裏許多東西都是敖日朗箏的私人用品,是一間比上官茗茗在濠景酒店大很多的閨房,顯然,她本人也是要住在這裏的。除了她的私人用品,房間裏還有一些電動車、塑料槍炮之類的玩具。


    看高寒一臉的不解,敖日朗箏笑著說:“這是我兒子的,八歲了。他平時在奶奶那裏生活,每周我都把他接到這兒親熱一天。嗬嗬。”


    高寒點點頭。稍事休息,敖日朗箏帶兩人赴宴接風。


    這場晚宴更能滿足敖日朗箏的虛榮心,她開車載著高寒和牤蛋從城東一直開到城西,來到本市檔次最高的食府“天降貴人”大酒店。這裏跟她家差不多,不但地下停車場有她的專用車位,餐廳還有一間為她特設的包房,在一排大包房的最裏側,相當豪華、相當幽深,光那個神秘勁兒就值點銀子。


    三人被女經理引到包房門前,敖日朗箏榮光滿麵地對高寒說:“這個包房雖然小點兒,可是,一旦有客人要用,經理必須先打電話向我請示,確定我不來才敢賣給別人……”


    她那種自豪的樣子很容易讓人想起舊社會的土豪劣紳。


    三人落座,一直陪在敖日朗箏身邊的女經理哈著腰身,臉上的笑容相當親近,恭敬地問:“敖日行長,要不要上您的八件套?”


    “高總,看看你們二位喜歡吃什麽?”敖日朗箏說著優雅地衝女經理一揮手,女經理馬上把轉桌角落裏擺放的深紅色大菜譜雙手遞到高寒麵前。


    高寒看了幾眼就傳給了牤蛋。


    牤蛋接過菜譜看都沒看就遞還給女經理,憨聲憨氣地說:“我不會點,隻管吃!”


    一句話把敖日朗箏逗樂了,女經理掩了一下嘴,腰又往下哈了一點:“敖日行長,您看?”


    “那就上我的八件套吧。”


    敖日朗箏的麵容被包廂裏的水晶燈一照,妖冶濃豔、華貴雍容,那種富貴的氣息使整個空間都顯得格外華麗。無論明天多悲慘,今夜的好光景還是讓她大大地滿足了一下公主般的優越感。


    敖日朗箏和女經理口中所謂的八件套,其實就是八大盤菜肴,都是牛腱、羊頭、舌心之類的巧加工,味道屬實不錯。


    敖日朗箏一邊向高寒和牤蛋讓菜,一邊介紹這個八件套,她說這都是滿漢全席的主菜,宮廷禦製,是當地菜係的極品,極具民族特色。


    酒水是自釀的高度白酒,牤蛋一沾唇就讚口不絕,咂著嘴說:“這酒真夠勁兒,什麽茅台、五糧液的,跟它沒法比。”


    牤蛋和敖日朗箏可都是好酒量,半個小時左右,高寒三兩的杯還剩一半,兩人就啟開了第二瓶。晶瑩剔透的甘醇液體在玻璃杯裏稍一停留,就被二人三口兩口灌進肚去。一時間,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豪放在包廂裏精彩上演。


    高寒胃口雖好,但酒量不行,敖日朗箏也不強勸,一切憑他隨意。


    敖日朗箏自己倒是一邊口若懸河地大提她的當年勇,一邊跟牤蛋推杯換盞,喝得不亦樂乎。不過,她無論喝還是說,表麵上是把牤蛋這個酒友當主角,實則她的眼睛和嘴巴一直都對著高寒,焦點相當明確。


    由於侃侃而談和酒精的綜合作用,敖日朗箏的臉漲得通紅,散發熱量烘烤著高寒。迷離的醉眼蕩漾著波光,很豐富很豐富地拋灑著她的喜怒哀樂。隨著話語的增多,座椅也被她挪到了高寒的旁邊,還用手臂支著臉,徹底地把身體轉向高寒,原來一米半的距離現在隻下了一尺半。說到動情處,她抓著高寒的手背,嘴都快貼上了高寒的麵皮了,一個勁兒地噴著酒氣問:“是不是?你說是不是……”


    麵對她這個狀態,高寒隻能不住地點頭應和,嘴裏半個多小時重複的就是幾個字:“是……是……對……嗯,對……那可不……”


    這種情況下,還得說一下敖日朗箏的酒量,三瓶高度白酒牤蛋喝了一瓶左右,高寒喝的可以忽略不提,其餘的全部灌進了她的肚子裏。但她並未醉得一塌糊塗,好像她對酒精的把持有個上限,到了那個上限,酒精就會自動失效,隻起到水的作用而已,潤腸,排毒、通便。


    自打第二瓶酒下肚,她就麵紅耳赤地貼近高寒,一直到第三瓶酒喝幹,她都保持著這個最想貼近的姿勢。雖然舌頭有些發硬,說話有點兒語無倫次,但她的思路還是清晰的,要表達的東西都能表達出來。前後兩個小時左右的傾吐,內容基本都是她曾經多麽多麽輝煌、多麽多麽地惹人矚目、曾經幫助了多少多少人,甚至,都把誰誰誰扶植成了著名企業家。結果,後來她走下坡路了,這些受她恩惠的人,統統開始忘恩負義,昧著良心在她求助時推托躲閃。更有甚者還在她背後捅刀子,散布謠言,說她被執法機關控製了,弄得她非常被動,險些真的出問題。說著說著,她竟潸然淚下,用暢快淋漓的痛哭講訴著世態的炎涼,人心的不古……


    一番哭訴,弄得高寒的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眼神軟軟的。


    高寒眼裏湧動的柔情成立許可證,敖日朗箏一下趴到了他肩上,聳動雙肩哭得更厲害了。


    高寒輕拍她後背時,自己的肩膀下意識地挺了挺,這是明顯的拒絕,他覺得這種親密有些不合適宜。


    此時雖然酒醉,但敖日朗箏還是知道保持女性的矜持的,她抬起了剛趴舒服的身體,訕笑一下,意思是都怪酒精給鬧騰的。扭頭一看,她才發現自己忽略了牤蛋的存在,很是不好意思,醉眼朦朧地說:“對不起,失態了,嗬嗬。”口齒不是很清晰,眼皮也顯得很重。


    隨即,她眼含深意看了一眼高寒。


    高寒會意,看了一眼吃飽喝足的牤蛋。


    牤蛋更是會意,馬上拿起包,毫無醉態地說:“敖日行長、老大,你們繼續聊,我先回房間躺會兒,這酒有後勁兒啊!”說完繞過桌子就往外走,黑色襯衫和黑色西褲把他襯得如同一截黑色鐵塔。


    敖日朗箏抿著嘴笑得很憨甜,頭緩慢地向門口扭著,硬著舌頭禮貌地說:“能找回酒店不?不行的話,我叫個司機送你回去?”


    牤蛋打開包房門說:“能找到,能找到,你們聊。”說完輕輕關上房門。


    牤蛋一走,格局變了,變回了剛剛“敖日朗箏伏肩”的狀態。她又借高寒的肩趴了一會兒,高寒也任由她趴著,一動不動。不過氣氛有些不對,少了悲傷。


    敖日朗箏趴了一會兒之後自己起來了,歉意地衝高寒一笑,搖晃著去了洗漱間。


    這時,高寒接了一個安晨晨的電話,她陰陽怪氣地說:“老娘總覺得你此去浩旗城還會有女人出現,給老娘小心著點兒,一旦被老娘發現問題,老娘真的會執行最高刑罰一剪梅的喲!”


    高寒說:“別光說不練,趕緊磨剪刀吧!不是我笑話你,男人生孩子的時候你都舍不得下手!”說完在安晨晨的叫罵中掛斷電話,開始精心回複上官茗茗的微信。


    十多分鍾後,敖日朗箏回來了,她很自然地雙手扶了一下高寒的肩膀,剛好看見高寒正在編輯的微信內容:“睡吧美人兒……”


    她笑了一下,說道:“美人兒這個詞用在你女朋友身上真的不誇張,她真是位難得的美人兒!”說完坐回椅子上,眼裏有淺淺的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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