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箭上弦


    傍晚時分,高寒突然出現在剛回到亮馬河酒店大廳的安晨晨麵前。無精打采的她看到高寒那一刻簡直跟見了鬼似的,“媽呀”一聲大叫,雙手捂著大張的嘴巴,瞪著大眼睛呆了五秒鍾之後,才一個箭步衝上來,摟著高寒的脖子吊在他身上,小嘴兒啃著他的下巴說:“你個死鬼龜兒子,還關機嚇我!老娘咬死你,咬死你……”


    高寒被她咬得直躲,一路的陰霾好像被這個小妖精一口一口地吃掉了。


    高寒抱著她轉了兩圈,要放下,她還不讓,淺灰色的工作服一點也沒使她的漂亮可愛打折。


    兩人也不怕旁人偷看,高寒一直把她抱到房間門口,她才從高寒身上滑下來。一進屋她就把高寒推坐在沙發上,快速從行李箱裏翻出那把塑料大剪刀,一個勁兒地在高寒脖子和大腿根部比劃著,嘴裏嚷嚷:“龜兒子,到底為個啥子不開手機?曉不曉得人家會擔心?快快如實招來,否則老娘今天必須執行一剪梅!”樣子可愛極了。


    高寒被她逗笑了,把她攬在懷裏,任她揪鼻子、剪耳朵地撒嬌。接下來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歡娛讓她的叫喊幾乎屹立於生物界的前端。


    一覺醒來,安晨晨發現自己抱著的竟然是枕頭,高寒不見了!她弄不明白,這深更半夜的,龜兒子去哪裏了呢?她邊猜想邊恨恨地撥打高寒的手機,結果高寒的手機還是關機狀態,這是她見到“龜兒子”之後就發現的怪現象,當時光顧撒歡了,也沒替他打開手機,現在後悔得要死。


    她氣得摔掉手機,跳起來在床上蹦了半天,嘴裏連高寒的八輩祖宗都罵遍了。


    而此時的高寒正暢遊在另一個女人的溫柔鄉。


    程慕鳶雖然沒有像安晨晨那樣山呼海嘯,但那種深植骨髓的貪婪而引發的類似雌獅撕咬食物時的低吼問鼎絕妙,絕不比安晨晨帶給男人的亢*奮遜色。當然,程慕鳶也不比安晨晨從高寒身上榨取的“油水”少。兩人瘋狂地纏繞著,不需要語言,隻需要釋放,人性通徹的釋放……


    但是,無論多累,正事都不會耽誤。第二天傍晚,高寒趕到了距離浩旗城三十公裏的一個小鎮上。


    高寒昨夜幾乎一宿沒睡,疲憊不堪地中途換了三輛出租車。當他悄悄摸進牤蛋已經住了一夜的招待所房間時,都快晚上九點了。


    牤蛋經過幾天的跋涉,牤蛋早已習慣了一個六旬老者的起居坐立,見高寒風塵仆仆地閃進來,他撚著嘴邊疏落的胡須,拿著蒼老的腔調說:“請問這位先生,昨夜是不是采花盜柳一宿沒睡啊?”說罷還抖了抖長衫的對襟。


    高寒走到他身邊,憋著笑朝他布滿抬頭紋的額頭使勁兒彈了一個腦嘣,說道:“老不死的!這把年紀了還眼饞是咋的?”


    牤蛋一邊揉腦門兒一邊問:“咋樣老大,我弄得像不像?”


    高寒靠坐在床上,滿意地點著頭說:“像,挺像。你沒用身份證,咋登的記?”


    牤蛋晃著腦袋說:“多給了二百塊錢就擺平了,我對老板說我跟兒子生氣,讓他們找兩天,故意讓他們急一急,店主就相信了。再說了,這地方沒人管,你不是也看到了嗎,就一個監控,登記處就是第一間小屋子,那個瘸子平時就在裏麵打遊戲,不叫不出來。”


    高寒點了點頭說:“這地方不錯,沒人管沒人問的。我在路上給敖日朗箏打電話了,她得一個多小時能到鎮外,抓緊收拾。”說著站起身拉過裝東西的大包。


    牤蛋關切地說:“老大,你不歇一會兒?直接讓敖日朗箏開車到這來得了?”


    高寒邊換衣服邊說:“不行,一會兒咱倆走著過去,讓她把車停在鎮子外那片莊稼地旁邊,盡量別暴露任何一個人。”


    牤蛋把高寒換下來的衣服和自己平時穿的衣服放在一個包裏,然後前後左右地幫高寒化妝。一切收拾停當,二人悄悄離開招待所。


    小鎮的夏夜清涼而寧靜,一路上兩個蹣跚老者不時地假裝閑聊,盡量避免與行人對望。大包裏的東西都武裝到了兩個人身上,現在牤蛋背著的包裏隻裝著兩人換下來的衣物,很是輕便。高寒手裏僅拎著一個帆布手袋,裏麵裝的是本次行動必備的精密“武器”。


    出了鎮子,兩人順著田間地頭向前走著,蟬叫蛙鳴合奏著田野的夜曲,一派國泰民安的景象。


    當二人來到約定的叉路口,敖日朗箏駕駛的黑色豐田越野車已經等候在那裏了。


    車燈沒開,借著夜色敖日朗箏端詳了兩個老者好一會兒才猶豫著打開車門。


    兩人上車坐定,敖日朗箏收起驚疑的目光,看著兩人臉上推起的皺紋和下垂的眼袋,還有那身老市民才穿的廉價衣褲,尤其是每人一副的老花鏡,她放聲大笑起來。笑著笑著把臉伏在了方向盤上,好一會才抬頭,故作嚴肅地問:“請問,哪位是高寒先生?”


    高寒不苟言笑,正色問道:“現在進城安全嗎?”


    敖日朗箏臉上的笑容仍沒收幹淨,邊發動車邊說:“進市區肯定是有監控的,仿品放在我的別墅了。現在我們過去,今晚你倆就住在那兒。”


    高寒沉穩地說:“我們一路到現在都沒留下絲毫痕跡,你要盡最大努力避開人眼和監控,能繞道就繞道。”


    敖日朗箏眼神很堅定,說道:“我保證從現在開始,到你們離開別墅,都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為了避人耳目,我事先把跑車停在別墅院裏,趁天黑開著這輛不常用的車出來的。”


    高寒和牤蛋對望了一眼,二人點了點頭。


    越野車悄悄駛進別墅區,開得很慢,無聲地開到了別墅前。敖日朗箏下車輕輕打開院門,回身上車,將車子開進車庫。


    高寒和牤蛋悄悄下車,直接從內置樓梯上到二樓。


    敖日朗箏隨後上樓,檢查完房門,她又拉嚴了二樓的窗簾,這才進到裏間把燈打開。


    此刻從外麵看別墅隻是漆黑一片,絲毫不見有人活動的跡象。


    這間屋子原先是小白臉兒的臥室,他搬走之後敖日朗箏簡單收拾了一下,一切整潔如新。


    敖日朗箏先拿進來一些水果、飲料和塑封食品,讓高寒和牤蛋吃喝,而後她上到三樓,搬下兩隻非常結實的輕金屬箱子放在地毯上。


    吃喝間高寒和牤蛋看著敖日朗箏把青花瓶和玉佛的仿品拿出來擺在桌子上,接著又打開另一隻鑲著保護層的空箱子,讓高寒檢查。


    高寒一口幹掉了手中的果汁,輕輕掂起一尺半高的青花瓷瓶,細細地觀看。


    這東西果然做工精巧,細膩的手感讓人不由自主地加著小心,青白花紋上的奇鳥異獸栩栩如生,相當精美。高寒翻過來倒過去地把瓶口和瓶底又看一遍,用手指探了探瓶內口側,猶疑問道:“真品和這個一模一樣嗎?”


    敖日朗箏肯定地說:“不但花紋和大小尺寸都絲毫不差,如果不是絕對厲害的專家做鑒定,砸碎了都看不出毛病。看這隻玉佛,用的材質相當上乘,重量更是分毫不差。別看是贗品,一樣具備收藏價值。”說這話時她的樣子頗為得意。


    高寒放下青花瓶,撫摸著圓潤質感的玉佛,蹙著眉頭問:“做這兩對東西花了多少錢?”


    “三十五萬。”敖日朗箏甩了一下頭發。


    高寒退坐在床上,望著一身黑色休閑裝的敖日朗箏,他知道這個既美麗富貴又悲慘可憐的女人已經孤注一擲了,不由得感覺自己肩上的壓力又重了許多。


    少頃,他站起身,用蒼老的手掌拍了拍敖日朗箏的胳膊,衝牤蛋說:“牤蛋,現在你應該明白咱們是在幹什麽了吧?”


    牤蛋換了一下二郎腿,像一個洞曉天機的老聖人一樣拿著腔調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該死該活屌朝上。老大,你幹什麽,我就幹什麽,其它的休要問我!”說完重重地“嗬嗬嗬嗬”笑了幾聲。


    高寒沒有笑,眼神誠懇莊重,衝忍俊不禁的敖日朗箏說:“我們哥倆一半為錢,一半為你!”


    看著兩張蒼老的臉,敖日朗箏收住笑容,無言地激動起來,扭頭出了房門。


    不一會兒,她手裏拿了一瓶白酒和三隻杯子回來,咚咚咚把三隻杯子倒滿,豪爽地舉起杯:“來,咱們幹一個,別的不多說了,全在酒裏呢!”說完率先咕咚咕咚把整杯白酒灌進肚。


    高寒再不勝酒力也不能拒絕這杯酒,他和牤蛋也豪邁地大口把酒喝幹了,刺喉的辛辣使三人都禁鼻蹙眉。


    喝完酒,牤蛋拿起果盤中的一個蘋果大咬了一口,邊嚼邊說:“你倆研究吧!我去旁邊屋裏睡了。”說完起身走了出去。


    牤蛋一走,屋裏的氛圍開始向某一點凝結,二人相互對望,靜立了半響,然後才各自往前邁了半步,胸挨胸貼在一起。


    此時的敖日朗箏放下了所有的虛偽,投入到此生最真實的時刻。


    高寒配合著她的手,一層一層卸去自己的偽裝。當把他還原成那個令敖日朗箏著迷的男人時,敖日朗箏開始一件一件褪去自己的衣衫。


    第二天一早,敖日朗箏開車出去了,開的是停在院子裏的賓利跑車。等她中午回來,開的是一輛黑色的路虎大攬勝。


    這款頂級越野車一直是牤蛋的夢想,他跟高寒叨咕好幾回了,一旦發了財,他牤蛋啥也不要,就要一台路虎大攬勝。


    從窗口看見敖日朗箏從車上下來,牤蛋眼裏放著光,興衝衝地對仰在沙發上凝神思考的高寒說:“老大,東西到手後,是不是開這台路虎去雲南?”


    高寒閉著的眼睛狡黠地微動了一下,夾著為難的口氣說:“這台車隻能開一段路,中途得換車。”


    牤蛋雙眼放著饞光,說道:“咱們三個人換班開,一口氣整到地方得了!”


    高寒說:“等這事幹成了,給你買台新的,天天讓你到大沙漠裏去越野。但是,幹大事絕不可因小失大,絕不可掉以輕心。”


    “嗯,人家知道。”


    兩人正說著,敖日朗箏手裏提著兩塑料袋餐盒進來了,她一邊往出拿菜飯一邊說:“我這邊全準備好了,明天是周三,那兩位副行長都上班,行長也得去單位,鑰匙他每天都隨身攜帶。”


    高寒打開一盒米飯,用一次性筷子夾了一個米粒放在牙尖上,沉著地問敖日朗箏:“你自己的事兒都處理好了嗎?”


    敖日朗箏一一打開菜盒,口氣十分肯定地說:“所有的東西我都處理好了,連卡裏的錢都取出來了。這套別墅三天前過戶到我媽名下,能帶走的小件都裝包裏了。跑車被我押到了貸款公司,這台路虎是跟朋友借的。”她邊說邊給高寒和牤蛋開啤酒。


    高寒嚼著飯菜,點著頭說道:“明天早上咱們先把兩個副行長控製住,弄出鑰匙。為了防止行長更改已經告訴你的密碼,我們還得去控製行長,重新獲得密碼。取出東西之後,咱們開著這台路虎和車庫裏那台豐田出發。兩台車拉開安全距離,到了雲南邊境把車都扔下,打電話給你朋友讓他去取車。我能保證這三個被咱們控製的人三天內不會報警,還有疑問嗎?”說完喝了一大口啤酒。


    敖日朗箏沒有吃飯,麵帶憂傷地說:“我沒疑問,反正從此之後永遠也不回來了。下午和晚上我想陪陪兒子,明天早上我回來接你倆,行嗎?”說完看著高寒的神色。


    高寒大口地吃著飯菜,微微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這時牤蛋擺了一下筷子,嚼著飯菜含糊不清地說:“開兩台車的話,中途就得休息,三天時間能幹到雲南嗎?如果隻開一台路虎,咱們仨可以輪班開,晝夜不停,一口氣幹到雲南得了。”


    敖日朗箏看著高寒,等他的決斷。


    高寒沉穩地嚼著飯菜,嚼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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