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五條老師,我也想要!”


    虎杖悠仁看著站在樹蔭底下手提一大袋冰棍的五條悟,高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像個即將開展匯報的小朋友。


    “虎杖你在想什麽,難道你準備一會兒邊殺咒靈邊吃冰棍嗎?”釘崎野薔薇正低頭整理著自己腰上的小挎包。


    “沒關係。我吃的很快,最快記錄三口一根。”


    虎杖悠仁的眼睛還在望向五條悟,他當然不是真的想吃,他隻是有點不安而已。


    少年的不安從四麵八方來,是手心會突變的一張嘴,是內心住了一個人,但絕不是情竇初開的那種,而是寄生蟲一樣的魔鬼。


    那個人會聽到他現在心聲嗎?那個叫做宿儺的或許不該稱作為人的家夥,會不會此刻正輕鬆的坐在他心底的某個角落,笑看他所有脆弱呢?


    他不可以這樣,爺爺也不喜歡他這樣。


    “哈哈哈哈,我開玩笑的。沒有很想吃冰棍啦,隻是活躍一下氣氛。”他把手插進口袋裏,眼睛看向麵前的醫院。


    害怕最近又多了一種分類,叫做醫院。


    而他要做的從來都是與害怕為敵,就算此刻隻是站在電梯裏假裝輕鬆的看電梯樓數跳動,都讓他忍不住想起爺爺死掉的那一天,醫院的燈光和氣味。


    他從來沒和其他人說過,他不止體質好,他的嗅覺和視覺也比常人要好。


    “大醫院都長這個樣嗎?伏黑你快看,醫院裏有咖啡店呢。”


    釘崎拉著伏黑站在一個類似書報亭的咖啡店麵前,他站在他們的身後,臉上還保持著不知該該讓誰安心的笑。


    “走啦。三樓還有咒靈,萬一傷到人就不好了。”


    在他們之中,虎杖一直覺得伏黑惠很特別,他沒有在仙台見過這種類型,所以他傻傻的覺得,或許大城市的男孩子都像伏黑那個樣,成熟,很酷,還有深藏不露的善良。


    “那我們該在哪放帳?要不要拜托五條老師保護其他樓層的人。”虎杖看著周圍人來人往的醫護還有患者不安的問道。


    糟糕,他又開始不安了。這次的害怕源於恐傷他人。


    “你覺得我們現在還能聯係到五條老師嗎?”釘崎野薔薇走到窗邊向下望了一眼,語氣中帶著無奈和不滿。


    虎杖湊到窗邊看,很遺憾,剛剛五條悟站的位置現在早已空無一人。而他們之中唯一有老師電話的伏黑已經掛了三次打不通的號碼。


    “一直在通話中,不知道他究竟想幹嘛。”


    “我們要不先上去吧。”他提議道。


    他知道自己可能有點急,但他莫名的接受不了有人在醫院裏因為他此刻的遲疑而死去。


    三人重新回到電梯裏繼續向上,三樓很快就到了,電梯開門的那一刻,虎杖便意識到自己剛剛的顧慮有多傻。


    三樓空無一人。


    “我們分頭行動?好像就隻有幾個普通三級,不過比較會藏而已。”


    釘崎野薔薇的提議一出,立刻就被接納。


    虎杖負責醫生辦公室區域,其餘由伏黑和釘崎平分。


    他們分開之後,虎杖悠仁下意識的先回了頭,空間的扭曲就在他轉頭的那一刻。


    ——真的是普通三級嗎?


    心底有個聲音在問他。


    ——你搞定不了的吧。


    那絕對不是他的聲音,他知道。


    ——讓我來啊,我可以幫幫你。


    “閉嘴,宿儺。”


    他握緊刀,堅定不移的向前走。


    空間的扭曲變形讓他感覺自己好像深陷在一個萬花筒裏,在外界,也許是外太空,正有一個人正隨著他的每一步,改變筒內的花紋。


    就比如他剛剛明明經過了主治醫生辦公室,但現在,主治醫生辦公室又在他麵前。


    他推門進去,推門卻又是出門。


    真的很讓他煩惱。他是直覺係,一般不太愛動腦。也不知道釘崎和伏黑那邊怎麽樣?


    虎杖下意識的自言自語,偶爾沒人和他說話的時候,他會這麽做。


    或許他們已經碰到咒靈了。醫院的咒靈,會是寂靜嶺那樣的嗎?


    他被某些聯想逗笑,呆在進門和出門那條縫隙之間傻笑了片刻,不屬於他足音的聲響,忽然從某個地方傳來。


    後方左側?不對,是右側。


    他跑起來,像隻獵豹一樣快,風聲根本幹擾不了他。看來他從前真該考慮一下全國短跑大賽,因為腳下生風的他,是那麽瀟灑自在。


    麵前的空間驟然扭曲,虎杖的直線跑道莫名其妙出現一堵牆,但他沒刹車,而是一頭撞上去,預料的疼痛並未出現,看來萬花筒全然都是虛影。


    連撞三堵牆之後,他來到一間病房,兩張床是空的,但腳步聲就在他附近徘徊。


    咒靈會隱身嗎?


    ——會,小鬼。


    我沒有在問你。


    被回答,讓虎杖有種羞恥感,他隻是習慣自言自語,絕對沒有想要求助邪惡的詛咒之王。


    他決心假定這是他自己發現的,他自己參悟咒靈會隱身這件事。


    隱身的咒靈腳步聲很輕,很謹慎,就在虎杖悠仁附近,它可能正在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完美的角度,讓這個男孩能被一擊致命。


    虎杖手上拿著的是借來的咒具,這把刀真的很鋒利,還有一個古典酷炫的名字,屠坐魔。


    他第一次握緊它的時候,他有點可愛的在想一個問題,不知道咒具有沒有靈魂,如果碎掉的話,有機會跟他說遺言嗎?


    要是不慎弄壞,虎杖又聽不見它的遺言,他一定會超級,超級內疚的。


    所以第一次用它殺掉廢舊大樓的咒靈時,他晚上回去和它道了歉,因為那隻體型不算大的咒靈讓刀鋒豁了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口。


    那此刻隱形的這隻,會更大更堅硬嗎?他可不可以想辦法直中要害且不傷屠坐魔呢?


    ——可以,我能直接告訴你。


    我不要!


    他在心裏快吼出來了!


    宿儺根本不管他,一個勁的在他心裏說,


    ——你麵前這個不算大,但是帶著樹皮一樣的鎧甲,八點鍾方向就是它最軟弱的地方。


    虎杖悠仁是個好孩子,他討厭宿儺這是毋庸置疑的,但被莫名幫助,他還是乖乖的說了聲謝謝。


    按照耳朵聽到的信息來說,宿儺說的沒錯,所以他偶爾相信他,卻沒有想到,相信也要付出代價。


    屠坐魔插下去之後,溫熱的血液噴濺了他一臉。


    咒靈的血怎麽會熱的呢?


    ——對啊。蠢貨。


    空間扭曲在血液噴濺在他臉上那一刻就消失不見。


    虎杖悠仁呆滯的看著自己的手,自己的刀,插在了一個鼻梁上架著金屬鼻托的女人的心口。


    溫熱血液,從他的鼻尖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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