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昭惟聽了玄衣的話,眼神有一瞬間的暗沉,似乎是意外,又似乎是以為自己傷到了玄衣,抿唇不語。


    趙宣不像方昭惟想象的那樣,揭下麵具得到了答案,轉身就離開。


    安然的坐姿,叫人疑惑。


    “你不生氣嗎?”方昭惟見趙宣不緊不慢的又倒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品著,驀地開口問。


    “生氣啊,當然生氣。”趙宣二話不說的回答。


    方昭惟默默地看了一眼趙宣喝茶的動作,這一眼似乎在無聲的說,你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在生氣。


    “渴了,餓了,暫時沒力氣生氣。”趙宣出乎意料的回答。


    方昭惟對著門外的護衛說,讓他們上幾樣吃的,還要把樓裏最好的大夫帶過來。


    一牆之隔,對於有些內力深厚的殺手們來說,就算是房門緊閉,也不妨礙他們聽到裏麵的談話聲。


    可即便是外麵的護衛們聽到了裏麵的談話內容,也沒有人敢泄露出去。


    方昭惟這一吩咐,讓外麵的護衛有些詫異,護衛的職責就是聽從命令,而不是質疑。


    為此,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卻沒有人敢提出疑惑,立刻下去催辦了。


    屋子裏的趙宣其實是沒力氣加累的,身上的血腥之氣,有些是他的,有些是別人的。


    屋子裏的方昭惟陷入了沉默,不說話,趙宣也不說,兩個人似乎在無聲的較量,看誰更憋得住。


    “你說生我的氣,那你會怎麽做?”方昭惟沉默半晌,才開口問。


    趙宣聽了,抬眸看向方昭惟,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是被方昭惟這句話給提醒了,認真的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按理來說,你這麽耍我,我應該和你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


    方昭惟藏在長袍的手不自覺的攥緊,本就白皙的手指,如今看著更顯蒼白,麵對趙宣的這句話,他沒有反駁,眼中僅剩不多的光亮也陡然暗了下去。


    無論是從哪個角度來說,方昭惟的這個行為,確實足以讓趙宣這輩子都不想再理他,老死不相往來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沒有拔劍相向,殺個你死我活都算是趙宣對方昭惟還留有餘情。


    可惜,方昭惟想聽的不是這個答案,他...這麽匆忙的趕過來,甚至顧不上可能被發現的危險,就是為了讓他們兩個人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那你真的要和我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嗎?”


    方昭惟知道,玄衣如果真的要走,他是攔不住的,玄衣的武功即便不是天下第一,至少在夢幽樓這個地方,確實是無人能阻。


    “為了救你,我曾對抗三個玄字牌的殺手,他們都擋不住我,你覺得外麵的那些人能攔得住我?”趙宣簡直就像是方昭惟肚子裏的蛔蟲,方昭惟還沒說,他就猜到了對方的心思。


    “我知道他們未必能夠攔得住你,但如果是我出手呢?”方昭惟不緊不慢的說。


    趙宣挑眉,他確定自己給方昭惟把了脈,脈象是一個不懂武功的人沒錯,難道方昭惟還能有其他的高人相助,厲害到還能瞞過自己?


    方昭惟顯然是看懂了趙宣的眼神,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我是不懂武功,但我還有其他的辦法。”


    趙宣一副我願意洗耳恭聽的表情。


    “如果你走,我就服毒自殺,這樣你還要走嗎?”


    方昭惟說這話的同時,也從袖袍裏拿出提前藏好的毒藥,那隨時要吞下去的架勢,看得穩操勝券的趙宣眼皮子都狠狠地跳了幾下。


    果然,這才是楚歌會做的事情。


    趙宣二話不說的伸手從方昭惟手裏一把奪走毒藥丸,“你瘋了,用你自己的性命來威脅我?要是我不搭理你,就是狠心看著你死,你現在不就涼了嗎?”


    方昭惟盯著趙宣,“那你會看我死嗎?”


    趙宣,“......”廢話,他要是能做到,還能出現在這裏?


    方昭惟似乎也看出了趙宣眼中的潛台詞,因此,不自覺的笑了,“那不就是了,隻要你能夠及時阻止,我有什麽好怕的?”


    趙宣歎氣,方昭惟這是吃定他了。


    “你現在想怎麽樣?”


    方昭惟黑白分明的眸子透著幾分無辜,“什麽怎麽樣。”


    “你出現在這裏,不就是讓我懷疑你,甚至是拆穿你,如今你的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想怎麽樣?”趙宣不傻,一切都太巧合了。


    方昭惟之前就沒少給趙宣泡茶,今日一見麵,即便是戴著麵具,同樣的斟茶動作,怎麽可能不引起他的懷疑?


    方昭惟那麽聰明的一個人,不可能意識不到這裏麵的問題,但他就是這麽做了,不就是想讓趙宣拆穿他嗎?


    “我聽說你要為了我退出夢幽樓,這就是你之前和我說要辦的重要事?”


    趙宣坦然的點頭,麵對楚歌,他總是坦然的叫人意外。


    “退出夢幽樓是為了更好的和你在一起,隻是沒想到夢幽樓還是你一手創辦的。”


    方昭惟眼眸微動,副樓主將信傳到京城,他明明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全部來龍去脈,但他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再確認一下。


    說話間,外麵響起了敲門聲,方昭惟說了個進字。


    上了幾樣點心,還有一個大夫背著藥箱進來了,一看到方昭惟就麵帶恭敬的行禮。


    “幫他處理傷口,用最好的藥。”方昭惟目光落在對麵的趙宣身上,麵具摘下來,他似乎也懶得再戴回去了。


    大夫看到方昭惟真實麵容時,還不自覺的怔愣了下,此前他也有幸見過樓主一麵,但當時樓主是戴著麵具的。


    怔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大夫在方昭惟的注視下,趕緊放下了藥箱,給正在吃東西的趙宣把脈。


    趙宣懶得動,即便他會醫術,此時也懶得自己動手,索性隨大夫折騰。


    作為夢幽樓最好的大夫,這人的醫術還是有所保證的,很快確診了趙宣是虛乏無力,外加精力耗盡,身上還有不少的外傷。


    大夫正想讓趙宣脫衣服上藥,就見方昭惟開口了,讓他把需要用的藥拿出來,放下就可以出去了。


    趙宣聞言,唇角微彎。


    嘖,某個醋壇子要打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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