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宣相信,其中大部分人依舊不後悔,若非如此,他們第一次看趙宣等人的眼神就不是防備與仇視,而是...心虛與愧疚。


    當然,他們防備與仇視就是擔心趙宣等人進了村子後會查出真相,從而找他們報仇。


    所以,即便他們為村子裏除了邪祟,他們也不會從屋子裏出來,因為他們害怕!


    聞玄就是聽到這個真相,才感覺到了內心的沸騰,翻江倒海,很想吐。


    趙宣注意到聞玄眉頭緊蹙,臉色也算不上好看,了然的抬手輕拍了幾下聞玄後背,“你若是忍不住吐出來會更好受些。”


    他知道自己的溫柔一貫是假象,活得太久,經曆的太多,即便是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情,也難以激起太多的波瀾。


    人性最大的惡,就是他們自己都覺得理所當然,潛藏在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


    或許在他們看來,自保是天經地義,後續放血也是被逼無奈,那都不是他們想做的。


    聞玄後背有趙宣這麽輕拍著,感覺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關懷,蒼白的唇色終於有些緩和了。


    他輕啟唇,一字一頓,“我們去、村、長、家。”


    誠如他所說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既然已經知道了屍體在哪,他當然要去把自己的同門全部帶回去。


    趙宣對於聞玄的話,很少否決過,這一次也不例外。


    “好,我們現在就去。”


    這不是後世現代,無法把他們全部人都送入監獄。


    但,這個時代講究一個因果輪回,尤其是在修士的身上,因果會體現的更明顯。


    這些村民們自認為是為了自保,無奈之下取血,卻不知他們所犯下的惡天道都會一一記下,將來...自會有他們回報的時候。


    去的路上,趙宣不緊不慢的開始回想整個進村到之前聽到真相的一切,所有的不合理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如今看來,他們後麵對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如此關注,明明擔心我們進了村子會查出一切卻還是沒有上前阻止...”


    聞玄突然接過話,“因為他們覺得我們就是送上門的護身符,那幾名弟子身上的血應該快要放幹了,他們需要接替的血,而我們就是送上門的羊,沒理由拒之門外。”


    趙宣側頭,含笑的眸子正好對上聞玄黑黝黝的眼睛,四目對視,陷入一片寂靜。


    聞玄眸子暗了暗,“......”


    這種被人當做移動血庫的滋味,乍然知曉,真不舒坦。


    尤其是他們堅定的認為降妖除魔乃是修士畢生該做的,無論是這個村子的村民,還是其他百姓,都是他們應該保護的對象。


    卻不想,驀然知曉一切,一切似乎都調轉了過來。


    他們為之保護的百姓,視他們為牛羊,漠視他們的生命,隻想掏空他們的血,這讓聞玄...心中五味雜陳。


    猜到了全部真相不一定就是好事,有時候知道的越多,越清楚,隻會對人性產生很多懷疑。


    聞玄最初與趙宣遇到時,幹淨的眸子短短幾日就染上了幾分說不出來的複雜與沉重,在脫口而出自己的猜測後,更是不自覺的垂眸。


    趙宣見不得聞玄如此模樣,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輕聲說,“這世道本就如此,若論對錯,我們也無法算清楚,與其想那麽多,不如什麽也不想。”


    世道如此亂,邪祟當道,各地隔段時日就會暴亂,與其思考人性的問題,讓自己的心迅速涼下去,還不如什麽也別想。


    聞玄側目,初見時,他總覺得趙宣是個相當溫柔,幹淨的性子,可隨著他們相處的越久,他發現...


    趙宣似乎把一切都看得很透,無論是人性,還是其他,都讓他有種錯覺。


    仿佛他已經在這個世上活了許久,久到足夠讓他看清一切。


    “趙宣,你在想什麽?”聞玄突然問。


    趙宣抬手,在聞玄盯著自己看時,慢吞吞的說了一句,“好像,下雨了。”


    聞玄一怔,還以為趙宣能說出什麽大道理的他,本能的學著趙宣伸手,試了試。


    然而,很快就有一滴雨落在他的指腹上,冰涼的觸感讓聞玄複雜的心情,突然被無形化解了些許。


    地上再多痕跡,一場雨下來,都能衝刷的幹幹淨淨。


    當然,他心中的陰霾就沒那麽容易了。


    但,聞玄像是靈光一閃,忽然就沒那麽在意被村民欺騙,甚至是利用的問題了。


    人與人的立場本就不同,在生死關頭,他們選擇了自己生,別人死有什麽不能理解?


    要說他們錯了,好像也沒有...


    他們隻是想活下去,而聞玄則無法理解認同他們的做法而已。


    “是啊,要下雨了,希望是一場大雨。”聞玄意有所指的抬眸看向天空。


    村子很快就被陰雲密布籠罩,壓抑且沉重的心情籠罩在所有村民心頭,他們既恐慌又緊張。


    威脅已經解除本該高興慶祝的他們,如今卻隻想躲在屋子裏一直不出來,直到趙宣他們離開...


    可惜,他們越是想要趙宣幾人離開,這幾人就越是在村子裏晃悠,導致村民們心中的恐慌一度達到了頂點!


    他們如何能不怕?


    即便他們隻是為求自保,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可這些人畢竟是與那些修士一夥的,他們還是怕趙宣一行人知道真相。


    趙宣與聞玄徑直走向村長家的做法,很快就引來了躲在暗處觀察的一眾村民不安,如此果斷明確的行為,分明就是有所察覺。


    這讓那些人怎麽能不緊張恐慌?


    村長家大門在察覺到趙宣他們可能是衝著他們來時,猛地合上,碰的一下,聲音格外響,像是要把大門都給拆了。


    趙宣神情淡淡的掃了一眼其他人家暗處觀察的大門門縫,什麽也沒說。


    聞玄這次與趙宣做出了一樣的行為,二話不說的一劍劈過去,他還算收了力道的,隻用了一成靈力。


    否則,整個屋子都要坍塌,何止是大門被劈開。


    屋子裏的幾人驀然感受到了強烈的光線照射進來,幾人根本不敢抬頭看站在門口的兩人,低著頭縮成一堆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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