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丈夫尖叫驚醒,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龐氏心慌起身,舉燈一瞅,才曉得他是做噩夢,搖醒他:“老爺,醒醒,醒醒,你剛才做噩夢了。”


    醒過來,頓感全身冰涼,傷口疼痛難忍,孟富暴躁又發火大罵:“你們是不是盼咱早一天死是不是,全身痛的要昏過去了,也沒人管一管,全死了是不是?”


    累死累活牛馬一樣伺候他,居然還罵這種沒良心的話,龐氏也火了,頂撞道:“老爺,話不是這樣說。自你受傷後,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倒是你寵愛的小老婆,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豬一樣,你倒是也叫她像咱一樣伺候你幾天呀——”


    遭到龐氏一嗆,孟富嘴巴立馬被堵住,他就是寵小老婆陳氏,——陳氏還不到二八年齡,她哪能懂得伺候病人。


    這場噩夢,叫孟富惶惶不可終日,傷勢也似乎加重,他本來就是一個非常迷信的人。


    重傷躺在床上動不了了,還耀武揚威發號施令,孟富吆三喝四差人趕去十裏外一個道觀請道士做道場驅鬼。


    道士是請到了,下午道場也布置好,晚飯後就上場驅鬼。


    是蒼天對惡人的懲罰呢,還是孟富命有此一劫,七仙女做夢——天曉得了。


    第二天上午半晌,道士正在臥室裏給孟富施法驅鬼關頭上,他家那條大黃狗叨著癩麻子的一塊破碎血衣突然闖進,跳上床,把血衣放在他手上。


    乍見下,慌地手一抖,不知道怎麽的,孟富噴出一條血柱,昏死過去。


    道士慌了,嚇得兩腿發抖,尿褲子,但是還強裝沒事,抹一把臉上汗水,吞吞吐吐道:“這,這——是鬼——被殺——殺死,噴出——噴出的汙血。過——過——一個時——時辰,就沒——沒——沒事了,不——要——慌。”


    慌亂中,又裝模作樣朝孟富臉上噴了一口神水,道士慌裏慌張撞出臥室,沒心思作法了,三下兩把的草草收場,借口說還有另一場法事要做,要趕回去,鞋底抹油——溜了。


    世上原本沒有鬼,隻是孟富心中有鬼。


    雖然到孟府日子不長,但是阿三因為喜歡狗,跟大黃狗黏在了一塊,一對狐朋狗友。


    被趕出孟府後,阿三一邊治傷,一邊尋思報複,天天關注孟府情況。一獲悉孟富要做道場驅鬼,他從山上取出癩麻子的血衣,然後貓在孟富牆角,等著大黃狗出來。


    大黃狗一出孟府,阿二立刻、馬上把它叫過去,讓它叨著晦氣血衣給孟富送去……


    半個時辰後,孟富總算是蘇醒。


    蘇醒過來,如同是得了狂犬病的瘋狗,一陣叫嚷,孟富要家丁立馬將晦氣血衣拿到村外去燒掉,把大黃狗拖到溪裏活生生淹死,他卻不知道一切全是阿三的陰謀,把禍患扣在大黃狗頭上,可憐的大黃狗對主人忠心耿耿無二心,卻當了替死鬼。


    一個月後,能下床走動了,又動起歪心邪念,把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不幸之事,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孟富脊背突然被紮進一根冷刺,斷定顏鳳一家不是他的克星,就是他地盤的風水被占了。


    克星也好,風水被占也好,孟富起了邪惡的心……


    坐在廳堂太師椅上,抽著水煙,小老婆陳氏在一旁給他點煙、裝煙,還要給他捶腰,孟富腦子裏又在琢磨魚肉鄉裏,欺壓、盤榨長工和佃戶的勾當。


    打手僅剩下兩個,他又受傷無法走動,勢力一下跌入萬丈低穀,別說是鄉裏百姓不把他孟家放在眼裏,甚至連長工、佃戶都不太聽話了。——孟富頭一件事是雇打手,橫行鄉裏,叫十裏八鄉的看到他孟富的勢力,逆他者亡。


    第二天把打手獨眼龍叫到一旁,孟富對他嘀咕一陣,也不知道嘀咕了啥,但見獨眼龍一個勁點頭哈腰。


    不一會兒,拿著弓箭、馬刀,獨眼龍匆匆地出門。


    哪兒也不去,直闖顏鳳家。


    家裏僅剩下季氏,顏鳳父子上山打獵去了,卻誆騙獨眼龍說是家裏沒有吃的呀,去山上找點野菜之類的填肚子。


    等候顏鳳回家時,一邊拿眼偷看俊俏又充滿書香氣季氏,獨眼龍不安分起來,狂躁的心邪惡橫生,走到季氏跟前,欲要猥褻季氏:“娘子,你長得好標致、俊俏……”


    躲開獨眼龍要摸她臉的爪子,季氏怒斥:“這位壯士,不得放肆,俺是有夫之婦。”又逼進一步,獨眼龍很猥瑣:“娘子從了咱,咱替你在孟老爺麵前美言幾句,日後沒人敢欺負你們家。”


    季氏往後退去,正色道:“俺隻是貧窮人家,高攀不起。”


    以前糟蹋別人老婆,眼睛被戳瞎一隻,從此人們便叫他獨眼龍,獨眼龍這個時候肚子那頭魔鬼闖出來,如同猛獸撲向季氏。


    體弱季氏哪是獨眼龍對手,沒幾下就被他一把拽著扔到床上,就在他撲上去扯季氏衣服,眼看被糟蹋關頭,顏鳳父子回來啦。


    聽到母親叫喊聲,拿起一條木棍,顏烏衝了進去,看到獨眼龍糟蹋他母親,怒火心燒,咬牙切齒,二話不說,揮起手朝獨眼龍腦袋瓜狠狠就是一棍打下去……


    “哎喲——”獨眼龍慘叫一聲,滾下床。


    頓時傻眼了,自己這一棍居然沒把獨眼龍打死,顏烏心急呀,剛要再來一棍,獨眼龍已經站起來。——他個子太矮,那一棍打在獨眼龍頭上,力道大減,才未把獨眼龍打暈過去。


    瞪著猩紅獨眼,臉上散發凶殺,獨眼龍一指直戳顏烏印堂,大喝:“狗雜種,敢打咱,你全家人是不是不想活?”又抬頭瞪顏鳳,獨眼龍惱羞成怒:“孟老爺發話了,叫你去打幾隻獵物,給他補補身子。明天下午咱來取。”


    或許是獨身一個人在這荒野,人家是一家人,他對付不了,獨眼龍扔下話,把弓箭留下,匆匆離開。


    張望獨眼龍離去背影,顏鳳一臉愁苦,眉頭皺成一團如老鬆樹皮,唉歎道:“孟富那個強盜,心比蛇蠍還毒,還讓不讓人活下去?”


    唉歎,唉歎有用嗎?季氏一肚子是氣,責備丈夫:“剛才不是你和烏兒回來及時,奴妾早已被糟蹋。你還在一天天的把‘做人要仁慈,要淳厚,有善心呀,要用仁義、禮信、孝悌、淳厚、慈善的心去感化人’掛在嘴邊,去啊,你去感化孟富那個強盜那個惡霸。”


    哈哈哈哈。看到父親被母親責備的熊樣,顏烏大笑起來:“父親,你沒話說了吧?”“孟富是一條毒蛇,你能感化的了他嗎?”


    想到獨眼龍糟蹋他母親,顏烏血液逆流,額角青筋暴凸,咬牙仇恨道:“父親,母親說的對。你用仁義、禮信、孝悌、淳厚、慈善的心去感化孟富,孟富不會放下手中屠刀,反過來把屠刀擱在你脖子上威逼、恫嚇你,吃定你懦弱可欺。”


    季氏又埋怨一句:“打獵給那個強盜、惡人補身體,俺痛心,俺做不到。”


    臉露羞愧。顏鳳無奈道:“不給他打獵,這一關怎麽過去,還是忍著,俺們一家三口保命要緊。”


    “忍,忍,你還要忍到什麽時候?孟富是條毒蛇,你喂不飽他,他遲早有一天要了俺們家一家三口人的命。”季氏火了。


    初生牛犢不怕虎。顏烏可沒有父親的悲觀、懦弱,氣吞九萬裏雲霄,一語破道父親的懦弱不抵抗和孟富的陰謀:


    “忍,再忍,那就是俺們一家人的懦弱、沒骨氣、失節。”


    “大丈夫寧折不彎,這也是父親你時常教誨孩兒的,你不能老拿勢力單薄作借口,俺們要憑藉計謀抵抗,俺還不是收拾了孟富手下那麽多打手嗎?”


    “這麽好心給俺們弓箭,孟富那條毒蛇這是在試探俺們。”


    “俺們將計就計,裝傻不會用弓箭,明天去打兩隻野兔應付他,試探孟富那條毒蛇是不是深藏大智慧。”


    小兒子竟然有這等謀略、智慧,季氏一聽,那個高興、欣喜、激動呀,線穿豆腐——甭提啦,認定小兒子長大定然是個有勇有謀將帥,她卻不知道小兒子這一刻腦海則在琢磨怎樣除掉欲要糟蹋她的獨眼龍,還要叫孟富那個強盜、惡人再次摔傷,最後殘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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