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手術進行了四個多小時,到了下午兩點多鍾的時候,醫生才從急救室裏出來。


    林如煙是第一個衝到醫生跟前的。


    “醫生,醫生,莫老師他怎麽樣了?他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醫生摘下口罩,冷靜地告訴她:“目前命是保住了,但他的兩隻腳和一隻手都被野豬咬過,其中右腳被咬掉了兩根腳趾,右手缺了三顆手指。這還不是最嚴重的,他的一隻腳骨已經被野豬咬碎了,另一隻腳筋斷了,以後恐怕再也沒有行走能力了。相比於這些,其他的皮肉之傷就輕的多。”


    “啊!”


    不隻是林如煙,許振清和方素雲也都大吃了一驚,大隊長也很驚訝。


    “怎,怎麽會這麽嚴重?”方素雲自言自語,“無畏他不能走路了,以後可怎麽辦?”


    莫無畏現在沒有一個親人了,以後就由她和許振清來照顧吧。


    “無畏兄弟的命真的太苦了!”


    許振清神色淒哀,忍不住喟歎了一聲。


    其實,他們和莫無畏相處的這些日子,他已經把莫無畏當做了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兄弟。


    以後的日子裏,他這個做大哥的自然要照顧他。


    林如煙則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急救室的大門一言不發。


    少許,莫無畏被人從裏麵推了出來,他的一隻手手上和兩隻腳上都纏了厚厚的紗布,身上其他部位也有紗布,另一隻手上紮著輸液的針頭。


    “老師。”林如煙上前喚他。


    一個醫生見她焦急,問:“你是病人家屬吧。”


    “我是。”她趕緊點頭。


    “病人現在還沒醒,等他醒了你再跟他說話,一定要鼓勵他。”


    “我知道的。”


    隨後,莫無畏被推進了病房,其他四人都跟了進去。


    莫無畏這種情況肯定是要住院的,大隊長留在這裏沒用,先趕著牛車離開了。


    其他三人都留下來守著莫無畏。


    到了晚上六點多鍾,莫無畏還沒有醒來,已經到了吃飯時間,方素雲問林如煙:“林姑娘,到飯點兒了,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林如煙拿出錢遞給他們,“叔叔,阿姨,你們幫我買吧。”


    “不用。”方素雲客氣了一下,林如煙把一塊錢塞到她手裏,“你們肯定困難,而我根本不差錢,拿著吧。”


    他們兩個都去買飯了,隻有林如煙在病房裏守著莫無畏。


    過了會兒,莫無畏就醒來了。他一睜眼就看到了守在自己身邊的林如煙。


    “林如煙!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要回城嗎,為什麽還沒走?”


    突然從他手上腳上都傳來了鑽心的痛楚,他又查看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好像是醫院的病房。


    他受傷了嗎?


    手和腳好像都很疼。


    他是怎麽受傷的,他完全記不得了。


    他使勁往上仰著頭,發現一隻手上纏了厚厚的紗布,兩隻腳上也有厚厚的紗布,還有大腿上,他活動了一下手腕還可以動,可是兩隻腳卻沒有了知覺。


    猶如晴天霹靂一般,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頭上。


    他竟然傷得如此嚴重。


    見他臉上的神色焦急又倉惶,林如煙趕忙安慰他,“莫老師,你沒事的,不要擔心。”


    莫無畏不相信:“我傷的很嚴重吧,不然不會纏這麽多的紗布。我的手腳都好痛,我的腳好像不聽我使喚了。”


    “沒事,真的沒事,老師,你不要擔心。”


    她的聲音發顫,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了出來。


    莫無畏更加確定自己的傷害很嚴重了。


    林如煙因為他受傷才沒走?又因為他受傷流了眼淚?


    他沒有猜錯,她是很在乎他的,很想抬起手為她拭去眼淚,也該安慰她自己沒事,讓她不要擔心。


    可他說出口的,卻是另一番十分生硬的話。


    “林如煙,你能告訴我,我是怎麽受傷的嗎?”


    他記得自己在山上喝醉酒以後,慢慢的就沒有了意識,再醒來就是在這裏了。


    林如煙猶豫著,他補充:“你一定要對我說實話。”


    “好,我說,你早上在山上醉的不省人事,被野豬給咬了。”


    “醫生說了我傷的有多重?”


    “醫生說沒多重。”


    “你騙我的,肯定很重對不對?”


    這時有個護士從外麵走進來,準備給莫無畏換吊瓶。


    莫無畏又向那個護士追問他的傷情,護士如實告訴他了。


    “同誌,發生的事故已經無法挽回,但我們一定要樂觀麵對,積極追求美好生活,你的人生還是能很精彩的。”


    莫無畏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緊緊抓住床單,他的右手缺了三根手指,兩根腳筋都斷了,他以後就是個廢人。


    護士發現他手背上鼓了個大包,驚得大叫:“病人,你不要緊張,已經滾針了。”


    她趕緊拔掉了莫無畏手背上的針頭,本來想教訓莫無畏兩句,想到他傷的那麽重,就不忍心說他什麽了。


    “同誌,我知道我一個外人安慰不了你什麽,但是你想想你的親人。”他看了眼林如煙,“想想你的妻子,他在這裏守著你,你就願意看著她為你擔心,你不怕嚇到了她?”


    莫無畏立即看向了林如煙,林如煙臉頰飛起了一點點紅暈。


    她也是勸莫無畏:“聽護士同誌的,不要太悲觀,天無絕人之路,不管怎麽樣,至少還有我在你身邊。”


    “瞧瞧,瞧瞧,你這媳婦兒多好。你呀,不為自己,為了你媳婦也得爭口氣。堅強點,一個大男人,可不能這樣就被打倒了。”


    莫無畏有點懵,這護士怎麽就把林如煙看到看成了他媳婦,他們倆看著相配嗎?


    “她,她不是我媳婦兒。”


    這一點他必須澄清,省得別人誤會。


    他現在這樣子無論如何都配不上林如煙了,不能再拖累她。


    護士納悶,看看他們倆:“你們不是夫妻。那她剛才那麽擔心你,還給你繳了醫藥費,現在也一直在這裏守著你,除了你媳婦兒,誰還能對你這麽好。”


    “難道是你妹妹?我覺得不像啊。”


    “我們。”


    “我們就是兩口子,他跟你開玩笑的。”林如煙對護士說。


    護士笑了笑:“我就說我沒看錯,我在這醫院裏這麽多年,一般這男人生病或者受傷住院了,盡心率最大的肯定是他的妻子。”


    她換完了輸液瓶:“我也不打擾你們了,我出去了。”他對林如煙說:“你男人要是有事,就叫我。”


    “好的。”


    護士出去了,林如煙重新坐回莫無畏身旁。


    莫無畏的內心剛才經曆了一陣劇烈的驚濤駭浪。


    他不敢相信,他都已經傷成這樣子了,林如煙還守著他,被誤會和他是夫妻,她竟然還那麽樂意承認。


    “莫老師,你餓不餓?許叔叔和方阿姨剛才去打飯了,估計你吃不了那些飯,我再去給你弄點別的。”


    “林如煙,你走吧,你該回城了,別耽誤了。”


    他沉著臉,冷冰冰的說出這句話,林如煙這才想起來,他早上就暈過去了,怎麽知道自己要回城的事?


    “你怎麽知道我要回城,什麽時候知道的,是誰告訴你的?”


    “我,我昨天聽別人說的。你能回城,我為你感到高興,你趕快走吧。”


    林如煙苦笑著搖了搖頭,“原來你昨天就知道了。那你,你喝了那麽多酒。”


    該不是因為知道了她要回城的事吧。


    難道,她在他心裏已經那麽重要了,可是她卻不知道。


    如果,她早知道,她就不走了,他又何必去山上喝酒,也就不會醉酒,更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可是時光不會倒流。


    即使如此,她也願意坦然麵對。


    “你是因為知道我離開了,所以才喝酒。”


    “不是,我因為別的事情。”他從來都不擅長說謊,所以,把頭扭到了一邊。


    “你別嘴硬了,你以前說過你從來不喝酒,怎麽就那麽湊巧,恰好在我走的時候你喝酒,而且你還知道了我要走的消息。”


    “真的不是因為你,你不要自作多情了。那個,給我繳的醫藥費我會還給你的,以後我給你郵到京市去。”


    “我不走了,你也不用求了。”


    “你,不走了?”


    “是啊,你都因為我成這樣子了,我怎麽能拋下你離開?我要留在這裏照顧你,陪著你。”


    莫無畏愣了一下,然後繼續否認:“我說了,我不是因為你。你怎麽就那麽喜歡自作多情?以前自作多情惹人煩,現在還自作多情。你就不能有一次自知之明,你有點羞恥心好不好?”


    “我。”林如煙知道,這肯定是莫無畏的激將法,他昨天就是這個樣子,死活不願意承認,現在他受傷了,估計是不想連累她。


    “我有羞恥心,不過那是對別人的,對你不需要,因為我知道你說的都不是實話。”


    “我說的就是我的心裏話,我真的很討厭你這種自以為是的人。你感覺世界都在圍著你轉是不是?你也太自高自大了,你這種人不讓人討厭都難。”


    “我讓人討厭怎麽了?你覺得我討厭就討厭,我還就是不走,我看你能把我怎麽樣。”


    “你,你就不能別這麽厚臉皮,你知道別人見了你這樣會說你什麽嗎?”


    “我管別人說我什麽幹嘛?我活著又不是給別人看的,反正我就是不走,你趕也不行。”


    “你,你要想清楚,你現在守著的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先不說我對你什麽態度,你看看我這樣子,手殘了,腳殘了,以後連走路都走不了了,我什麽都做不了,連個孩子都不如。


    你不僅自高自大,自作多情,你還傻的可以。守著一個殘廢和回城工作相比,是個人都知道怎麽選擇。”


    “那是別人的選擇,跟我無關。工作可以有很多,可是愛的人隻有一個,工作和你相比一文不值。”


    莫無畏心裏五味雜陳,他有點不忍心了。


    “不,那是你自己認為的,我可不喜歡你,我對你的討厭從來就沒有減少過。我現在都已經受傷了,要成殘廢了,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給我點清淨,別讓我看到你心煩。”


    “你說謊,你心裏根本不是這樣想的,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你走!我真的看到你就煩,好討厭你,走,你趕緊走。”


    “我不走,你再趕我也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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