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天雷已下......”


    烏京墨的聲音傳來,頓時所有人都集中精神,專注於手中的術法。


    鶴州沒有聽到雷聲,有些奇怪地抬頭,“這次為什麽沒有聽到雷鳴聲了?”


    烏京墨也覺得有些不對勁,看了眼陣法中的器物,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遭了,天雷的方向往其他地方去了。”


    “什麽?”鶴州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朝哪個方向去了?”


    烏京墨看著陣法改變的方向,陰陽扭轉,臉色一下就變了。


    他屏息凝神,手腕翻動間再次催動陣法,試圖讓它歸位,卻發現毫無反應。


    鶴焰看到烏京墨突變的神色,也擔憂起來,“烏術師,陣法怎麽了?”


    烏京墨臉色難看,明明都是按古書上的步驟進行的,到底哪一步出錯了?


    “陣法方位突變,如今天雷往南側去了。”


    南側方位有一條裂痕,形似閃電劃痕。


    鶴焰看向烏京墨,“是我們哪裏出問題了嗎?才導致陣法出錯?”


    烏京墨一時也不知緣由,隻是又再次試圖扭轉雷電方位,但是卻始終無果。


    “莫非......南側有人啟動了引雷陣法......”


    把雷劫引走了......


    這話一落,鶴焰就立即否決了這個猜想,“怎麽可能,如今世上怎會有人會引雷陣!”


    哪怕是他們現在不得已而啟動引雷陣,還是烏京墨半知半解地跟著古書上現學的。


    他們都不會,更別提其他人了。


    烏京墨也知道這一點,正是知道,心裏的疑惑才更大。


    但是,如果沒有人引雷,雷電不會往那個方位走的。


    到底是怎麽回事?


    烏京墨眯了眯眼,“你之前說,少主把骨鏈送給一個血族女孩了,而那個女孩有任務在身,她如今現處的方位就是南側邊境,雷電往南側過去,估計和她有關。”


    烏京墨迅速結合當下的情況做了分析,整理出結論。


    鶴州一聽,立即追問,“你是說,那個血族女孩在幫少主渡劫?”


    “眼下估計是這樣,”烏京墨猜測著最大可能,“畢竟骨鏈在她身上。”


    “骨鏈沾染了少主的氣息,要是想保住少主,那麽就得有人擋下這雷劫,而骨鏈在那血族人身上,引雷陣開啟之後,雷電變了方向,就是朝那血族人去的。”


    因果相隨。


    他們不想禍害無辜,更不想用少主苦苦救下的人來擋雷劫。


    所以他們原本是想啟動陣法,妄圖以自身命格替少主擋雷劫的,卻不曾想,那個血族人竟然會引雷術.......


    還把雷給引走了。


    “可是,血族人又怎麽會引雷術?”


    這是他們現下最疑惑的事情,但是也沒那麽多時間給他們考究其中緣由了。


    “那她......”


    鶴焰想說什麽,最終頓了頓,看向烏京墨,“如果真是她引走的雷劫,那她豈不是還是成為了替少主擋劫的人?”


    最後一道雷電,她又怎麽可能承受得起?


    引雷擋劫並非他們本意,但此時事情的發展似乎失控了。


    超乎他們能力範圍之外了。


    “理論上是這樣,”烏京墨沉了沉眸子,黑眸盯著那陣法中的器物,麵色更加嚴峻,“第三道驚雷快降了。”


    這也意味著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布陣,保人......”


    那個血族女孩,他們會盡力保下。


    但是對抗天道,說實話,烏京墨也沒有把握,心裏完全沒底。


    這陣法他本就是按照曾經看到的古書,摸索著進行的。


    抗衡天道......結果是生是死,就得看命數了。


    天雷變動方位,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們現在能做的,也隻是用盡一切辦法來將人保下。


    ......


    古室裏。


    無風自起,風聲呼嘯,在這密室裏形成回旋的氣流。


    臨離端坐著,墨發飛揚,在古室中央的燈束下飛舞,發尾處都散發著細碎的光暈,淩亂中自帶張揚。


    乍一看,真有古風俠氣之景。


    剛剛那一聲驚雷巨吼也震懾到魔匿組織內部,讓不明所以的人猛地心尖一顫。


    安陌的視線一直緊隨著臨離,雷鳴電閃,她也察覺到了這天氣處處透露著不對勁。


    臨離此時的狀態也不對,照理說赤死了,禁蠱也被解決了,少年的傀儡術也該終止了才對。


    但是,為何臨離還陷在了某個陣法裏無法自拔?


    安陌眸光掃過周圍,心又提了起來,她上前一步,喚臨離,“阿離。”


    原本是想喚醒臨離,可是安陌整個人卻忽然被空氣中的靜電電了一下。


    電?


    空氣中怎麽會有電?


    安陌頓住了腳步,心下存疑,她伸手朝著前方試探了一下。


    手指瞬間被電得微顫,那股麻意後知後覺地傳到大腦。


    靠近臨離的周圍空氣竟然帶電!


    即使被電流包裹其中,但臨離似乎沒有被這電幹擾到,正抿唇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雙手施法,表情肅穆得似乎有什麽大事即將發生。


    骨鏈收緊,臨離的手腕被勒出了一道血痕,殷紅的血液從淡薄的血管裏流出,緩慢地流到了骨鏈上,在那雪白的骨鏈上尤其突兀。


    白骨沾血,邪氣橫生。


    氣息交融,血脈交融。


    骨鏈中的蠱蟲嗅到了某種氣息,貪婪地汲取著這流淌的新鮮血液,在小小的一方骨節中變得異常興奮。


    若是仔細觀察,就可以看到骨鏈某個骨節的白色逐漸變得透明起來,半透明狀泛著冷光,還滲著絲絲縷縷的寒氣。


    裏麵有個汲取了血氣的小家夥通體泛紅,正在蠕動著,小小的身體一拱一拱的。


    第三道雷鳴降下,轟隆一聲巨響從上方的天際滾過,那巨吼聲大得就跟天塌了一樣。


    臨離莫名的心髒一縮,全身的血液都直衝大腦。


    手腕轉動施法的速度加快,她完全是在意識三分清醒的狀態下進行的。


    昏昏沉沉,渾渾濁濁。


    提神運氣,吸取天罡正氣,使內外天罡合一、通靈修真。


    天人感應,我即雷神。


    往日,你以雙生血脈護我周全。


    今日,我便替你破了這天道雷劫!


    什麽天道!


    什麽神罰!


    通通扯淡!


    就算天皇老子下凡,她臨離都不認命!


    臨離猛地睜開了雙眼,紅眸血氣,厲色翻湧,煞氣橫生,邪如魑魅。


    漆黑的墨眸深處閃爍著血色紅光,額中央也若隱若現地乍現出一條蜿蜒而下的短光紅芒,如同在額間處炸開了一朵瑰麗的血花。


    手腕翻湧,陣術起,她嗬笑一聲,厲音裏是對命運的不屈和反抗,透著萬鈞之勢和淩厲之姿。


    像極了懸崖頂上倔強求生的藤蔓,整個人透著一股向死而生的野勁。


    “我臨離偏不信邪,偏要逆行天道!”


    “今日,我便要觸了這逆鱗,破了這天道!”


    烈風狂驟,墨發狂舞。


    “列陣在此,雷神聽令。”


    “天門開,天雷降,聖體禦氣,呼之即至......”


    “我以聖體之軀,神格庇護,破萬劫,擋神罰,阻雷霆......”


    額角血色紅光畢露,泛著寒芒一劃而過,如同血咒覺醒般詭異。


    封印的血印此時受到了血脈召喚,正在衝破枷鎖和桎梏。


    朱雀化羽,振翅欲飛。


    神光普照,可抵萬劫。


    伴隨著滾滾的雷聲,一道霹靂閃電橫空直劈而下,驚現無數細碎的火光電花。


    駐地的人也被這番詭異天象嚇到了。


    “怎麽回事?剛剛又是驚雷,這會又是閃電,怎麽這鬼天氣這麽邪門!”


    大冬天的,天氣幽暗,伴隨著這雷鳴電閃,真是恐怖極了。


    “這天變了,怕不是在預兆著什麽,都躲遠點,這會別出去,讓人都進屋躲著點,安全第一,等這雷電過了,沒事了再出去。”


    駐地都在山上,就怕這雷電劈到人的身上。


    石室震動,像是輕微地震,但在幾秒過後又很快恢複正常。


    古室上方的石壁突生一道裂痕,一道長長的裂痕衍出無數細小的爬痕,像是樹根蜿蜒曲折,又形似閃電軌跡。


    臨離整個人不受控製地顫了一下,微電流從她的身上劃過,蔓延至全身。


    不致死。


    但是卻能讓人生疼,五髒六腑挪位般的巨痛,渾身麻痹,身體一顫一顫的。


    疼得她臉色蒼白,滿頭大汗。


    那股電流最終全都匯聚到了她手腕的那條骨鏈上。


    骨鏈中的那小小蠱蟲被電流直擊,正難受得在掙紮顫抖,小小的身體蠕動著,似乎在承受著電流擊碎的巨痛。


    滲了臨離血絲、沾了主人氣息的蠱蟲在電流中劇烈掙紮過後,逐漸變得微弱,身體緩慢地停止了顫動。


    紅色透亮的身體變成暗色,最終歸於平靜。


    骨鏈的寒涼氣息在緩慢的收斂,隻是那雪白的骨節處不知何時卻多了一道形似閃電的裂痕,破壞了骨鏈的美觀。


    三道天雷已下,無人死於其下。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此刻終結了。


    邊境上空歸於平靜,烏雲壓頂之後便很快散去。


    一片祥和,遠處的天際還逐漸地出現了微光,像是從未有過雷電交加的現象。


    先前那一幕隻是人的錯覺。


    “你們快看,對麵那天邊是不是出現了五顏六色的彩光?”


    “就那山崖上,煙霧繚繞中好像有彩虹!”


    “不像彩虹吧,但是真的有一道道彩光交疊!”


    “這天氣也太邪乎了吧,剛剛還有閃電呢,那雷聲震得人的耳膜都快穿了,結果這會就出彩虹光了!”


    駐地的人看到這一幕都在感歎,看著遠處那聖潔多彩的天光而議論紛紛。


    剛剛因為壞天氣而產生的壞心情也隨著天光大亮而好了起來。


    “彩光乍現,這是好兆頭啊!我們此舉必會大獲全勝,全殲魔匿組織!”


    “沒錯,我們此舉必會大獲全勝,全殲魔匿組織!”


    震撼的天光之景帶來了心理慰藉的希望,頓時士氣大漲,不同於剛剛,此時他們眼裏看到的都是希望。


    這是天意。


    “我們定會大獲全勝,凱旋而歸!”


    彩色天光的出現讓所有人都信奉著,這就是天意,他們一定會贏了這場戰役。


    一定會凱旋而歸!


    相較於外麵的士氣振奮,古室裏就相對安靜了許多。


    電流摩擦,微弱的電花在空氣中炸響,安陌不能再靠近臨離半分,否則就會被電擊到。


    反觀臨離,似乎並沒有受到空氣中電流的影響,一如既往地端坐著。


    安陌看著臨離布陣的那一幕,想上前的腳頓在了原地。


    結合之前室外上空的雷聲,她的心裏隱約出現了一個猜測。


    赤的禁蠱、禁術操控的活死人、還有少年的傀儡術......


    苗疆蠱術霸道,生性猛烈,有反噬一說。


    赤和凶蠱最終爆體而亡,歸功於少年在幕後的推動。


    難道是少年那邊出事了?


    安陌很快就結合當下的形勢作了猜想。


    那臨離此時莫非是在引雷,助遭反噬的少年渡劫?


    臨離眉心處乍現的那抹紅光讓安陌眼瞳一深,身形頓住,還未收回的目光最後直直對上臨離睜開的那雙紅瞳。


    妖冶紅眸,血氣翻湧,寒若深潭,冷光畢現。


    不符合臨離這個年紀的一雙邪佞血眸。


    像是血脈覺醒......


    這是陰差陽錯之下,血脈覺醒了麽......


    雷劫已渡。


    臨離眉心那抹紅印很快就淡散,血色紅瞳也已恢複正常。


    詭異得一切仿若安陌的錯覺。


    身體在承受那股雷電餘波之後,臨離身體一顫,雙手撐在地上,殷紅的血自嘴角噴湧而出,染了一地的血花。


    她低眸,雖視線模糊,但也看到了骨鏈上的那條裂痕。


    他應該沒事了吧......


    似有所感,臨離心底徹底鬆了口氣,在意識模糊之際隻覺得有人在耳邊喚她。


    她睜眼,卻看不清。


    “阿離.......”


    “離離.......”


    很奇怪,怎麽會有兩道聲音重疊在一起.......


    安陌看著倒在自己懷中的人,伸手替臨離把脈。


    卻發現臨離的脈象極亂,氣息紊亂,一股氣焰在體內橫衝直撞。


    但是脈搏卻強勁有力,像是要衝破那薄薄的血管。


    更差的是,臨離的身體開始逐漸散發著寒意,眉眼處已經開始結起了一層很淺的冰霜,眼睫處掛著一抹雪白的霜花。


    像極了冬日的枝椏開出了滿丫的霜花,冷得紮手,微涼中透著死寂。


    安陌迅速給她紮了幾針,穩住她體內那股亂竄的氣息。


    一刻也沒有耽誤,安陌把人抱起來,往出口走去。


    臨離恍惚中睜眼,入眼處是那人瓷白的肌膚。


    因為逆光而行,那人周身都泛著淺淡的光暈。


    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急的,抱著她走的步伐都比平時急促了幾分,走路帶風。


    至少此刻,她在這人的眼中,也是值得被愛的小孩......


    這一次,她沒有被拋下......


    不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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