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色裏,卡牌上的一字一句都變得鮮紅,刺得林夕不舒服。


    黑盒明明很清楚,自己不需要它的力量,黑盒的力量於他而言是最無用的東西,偏偏這卡牌的力量要他最珍貴的東西為代價。


    黑盒是故意安排了這樣一張能力牌讓他不爽。


    “哼……反正我會保護好我朋友的!怎麽可能讓他們死呢!”林夕氣呼呼地將卡牌揣了起來,轉身一把抱住了正在安靜沉睡的支淩。


    雖然被黑盒小小的膈應了一下,但也算在交涉之後改變了現狀,他仍舊對明天充滿了期待。


    在他的預想裏,他會和支淩一起去通關副本,認識很多很多的好人,交朋友,然後讓寂靜的生活變得熱鬧。


    光是想想,似乎閉眼再睜眼醒來的日子,就會變得璀璨明亮,他那可憐又脆弱的人類,也一定會喜歡那樣的未來吧。


    林夕在心裏歡呼雀躍,期待著明天的到來,但再一睜眼,他出現在了紅門之外。


    水天一色的小小地方,白色大大的床底藏著一顆蛋,麵前幾扇沒有打開的紅門讓林夕清醒過來,剛剛那段記憶結束了。


    林夕立即回頭,馬不停蹄地奔向了床底。


    他現在明白了,他不該把蛋藏在床底,應該好好的放在床麵上,他也終於明白了,為何睡在床底是支淩教他的,而往後的無數次,支淩都試圖將他從床底撈出來,讓他好好的睡在床麵上。


    將蛋放到了床麵上後,林夕側著腦袋,將耳朵貼在了蛋麵上,喃喃自語著,“我想起了關於我們更多的記憶,雖然有些小小的曲折,但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前行了。”


    “剩下那扇門裏,會是好的記憶對嗎?”


    他一定在那段記憶裏,認識了夏炎,認識了傅子昂,認識了更多更多的人,像一個正常人類那樣,擁有很多的快樂記憶。


    但耳朵貼著的蛋麵裏卻傳來了支淩的聲音,就像那段記憶裏那般,低沉溫柔,“快樂的記憶,你已經全都想起來了。”


    林夕愣了愣,苦著一張臉拍了拍蛋殼,“難道接下來的記憶不會是好記憶嗎?明明應該會是很美好的記憶吧?”


    黑盒答應了他的要求,他成為一個玩家跟著支淩去了玩家群體,他們認識了很多人,那正應該是美好故事的開始才對。


    蛋內寂靜無聲,支淩不再回答他。


    林夕嘀嘀咕咕地抱住了蛋,用被子將他層層疊疊裹了起來。


    在這個空曠的空間裏,他需要一點兒小小的時間來消化至今為止恢複的記憶,於是便呆呆地趴在支淩的蛋麵上思考。


    他明明對剩下的記憶無比期待的,他以為會是個美夢,但實際會比至今為止看到的記憶都要更糟糕嗎?他突然之間就不太敢去麵對餘下的記憶了。


    那條漫長漆黑的路,真的會如黑盒所說的那樣,全都是同伴的血嗎?


    林夕迷茫著,拿起手機,想要迫切地看看夏炎他們怎麽樣。


    在他離開的期間,夏炎發來了很多消息,跟他絮絮叨叨著人類世界當下正在發生的一些事,比如傅子昂家族內部發生了衝突,傅姥出現了一些意外,正在住院,傅子昂寸步不離,不敢掉以輕心。


    白羽工會內部因為無人打理,人去樓空,沒有剩下多少玩家,在打算暫時交給江野管理的時候,江野又被獻祭工會的人襲擊了,住在了傅姥的隔壁病房。


    “唉,操心事真多啊,還好你不在,不然你鐵定也要笑不起來了。”


    夏炎發來的問候似乎很輕鬆,明明都是一些很嚴重的事,他卻沒有太過憂愁。


    “外麵沒關係嗎?你們不要緊吧?”林夕有些著急地坐起身,用手指在屏幕上努力地戳著,給夏炎發去了一連串的消息,“你們要堅持住!你們不要死啊!要好好的!”


    沒一會兒,夏炎那邊發來了個兔兔摸頭的表情包,附帶著一條消息,“也不算什麽大問題,你不用著急。大家都能應付的,隻是本來就有的隱藏問題突然之間爆發了而已,遲早要處理的。”


    “你們能處理好嗎?不要受傷啊!要好好的!”林夕急急回複著。


    夏炎那頭發來了語音,親切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撫平了林夕的擔憂,“我們好著呢,你別擔心。”


    “人一生哪有順風順水,毫無坎坷的,即便是你,不也會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嗎?我們都彼此加油吧,這邊還能我們幾個互幫互助呢,你呢?一個人在副本裏沒問題吧?有沒有遇到什麽麻煩啊?”


    手機裏傳來的語音消息裏,有夏炎像是來自遙遠家人的關懷聲,有江野的吵鬧聲,在那大喊著讓護士小姐別再來偷看了,有傅子昂讓江野別亂動,傷口要開裂了,還有許諾的笑聲,所有混亂的聲音摻雜在一起,反倒讓林夕覺得異常溫暖。


    他好想守住這一切,守住這些人,這些他喜歡的吵鬧聲音。


    “嗯,我會努力的。”林夕也像模像樣地學著夏炎回複了語音過去,然後捏著手機發呆。


    他知道剩下的那段記憶裏,一定非常痛苦,但正是那些痛苦在塑造他,將他變得更像個人類。


    真正的人類怎麽會沒有任何煩惱,無論外表多像人類,每每他去往副本,會被人類玩家一眼發現他的身份。


    林賦予了他人類的模樣,卻沒有賦予他性格、經曆、喜好,創世神明明可以幹預一切,將他的一切都捏造好,卻沒有插手,餘下的所有,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去尋找到的,這也是林給予他的考驗嗎?


    林夕深呼吸了一口氣,迷茫畏懼的目光逐漸變得堅定。


    他轉頭拍了拍蛋殼,“我想好了,那些記憶再痛苦,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是過去的事。”


    “現在手機那頭給我發來消息的人,才是我當下擁有的一切,我可以保護他們,我還沒有失去他們。”


    他低頭,將臉頰貼在溫熱的蛋殼上蹭了蹭,“如若那些記憶是痛苦的,那麽擁有記憶走到現在,已經不再是人類的你,比我痛苦千百倍。”


    “我們是可以分享痛苦與愛的關係,我要為了你,為了所有人,想起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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