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下定了決心,便立即起身走向了紅門。


    他倒要看看,他預構的美好夢境,到底是誰打破的,是誰能從他手裏奪走他的朋友,讓他的路變得鮮血淋漓。


    再度踏入紅門之內,許多記憶一擁而上,擠進了林夕的腦子裏。


    他看到了他在副本裏與夏炎再度相遇,歡歡喜喜地把他母親是黑盒怪物,在哪個副本的消息告訴了對方,夏炎很開心。


    他遇到了支淩口中那個滿身貴氣不像是會來黑盒的少爺,對方的確很大方,但與人相處總是像隔著一層紗,始終都靠近不了距離。


    他遇到了嘻嘻哈哈,看上去很開朗的紅頭發黑盒玩家,對方看上去對生死毫不在意,總是輕而易舉的就跟別人命拚命,搞死了人後,又滿不在乎地從血堆裏爬了起來。


    他認識了個奇奇怪怪的年輕人,渾身上下透著各種矛盾,總是在林夕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對方就會摸出裝著奇怪液體的杯子喝著。


    林夕自認為自己是開心的,他認識了很多個性鮮明的人,他們都是自己的好朋友,仿佛這短暫的時間裏,他擁有了很多東西,他的朋友們也都相處良好,彼此感情深厚。


    直到,有一天,他從未啟動過的黑盒卡牌忽地發出了冰冷的通告聲。


    【天煞孤星加點:1】


    他回頭看去,那個中式拿著奇怪杯子喝著水的年輕人悄然無聲的不見了。


    他明明總是穿著張揚的紅衣,坐在角落裏摸出那冒著熱氣的保溫杯,沐浴在陽光之下散發著恬靜安寧的氣息,不被任何人所打擾,也不會打擾任何人。


    抽空時,他還會笑著塞給林夕一顆好吃的糖,溫聲道:“我要是能像你這樣活得無憂無慮就好了。”


    “這是給好孩子的獎勵。”


    林夕未曾發現過他眼底縈繞著歲月累積的憂愁,未曾發現他古樸的紅衣散發著與時代脫節的陳舊之氣,他的寂靜並非他不願被打擾,而是臨死前想無人察覺他離去的收斂。


    林夕攥著那顆還沒吃的玉米糖,望著空無一人的角落,開始思考,人類的離去總是這麽悄然無聲嗎?


    下一次,他一定要盯好身邊的每個人,不再讓人有所受傷。


    但他依舊沒那麽了解人類,即便旁人傷不了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們也始終走在懸崖之上。


    當去往某個副本,發現他期待已久的黑盒母親,早已被當做怪物被玩家殺死之時,夏炎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安靜,沒有任何悲傷跟嚎哭,他隻是扯扯嘴角,勾起慘白的笑容,“我就知道。”


    他的搖搖欲墜,所有人都察覺到了,林夕在他身邊圍繞打轉,試圖安撫好這個人類,朋友們都在盡力挽救,想要給予他生的美好,但他的心病早已潰爛,隻是在那一刻徹底腐朽,徹底沒了救。


    與夏炎一起變得消沉的還有傅子昂,江野似乎也沒有之前那麽張揚了,時常坐在遠處望著他倆,又偶爾靠近夏炎戳戳碰碰,嘟囔著,“小貓生病了。”


    林夕察覺到了崩壞,卻無從下手,他該如何挽救人類,他要如何守住身邊的人,林都不曾教過他,他試圖詢問黑盒,黑盒也隻是發出冰涼的笑聲,並通知他。


    【天煞孤星加點:1】


    支淩告訴他,身邊的人所能做的有限,能夠救夏炎的隻有他自己,可似乎他早已錯過自救的時機了。


    在某個混亂的夜,夏炎的消失讓所有人都慌了神,林夕惴惴不安,仿佛從此刻開始,他將逐一失去擁有的全部東西,珍貴猶如指縫中的沙,竭盡全力也無法挽留半分。


    夏炎的身體從高樓之上一躍而下,他深褐色微卷的發絲之間有血跡在斑駁蔓延,曾經神采奕奕的雙眸變得黯淡無光。


    他從未對大家提過家裏的事,大家隻是知道他對那個怪物母親有著極深的執念,仿佛他的精神支柱,支撐他走到了現在,像個野貓獨自流浪生長,支撐了半生的頑強意誌力頃刻便崩塌了。


    黑夜裏,江野無奈地夾著那張黑盒卡牌,黑色的卡麵散發著紅色的光,倒映在他的眼眸裏。


    隊伍裏除林夕之外最愛笑的人,此刻也變得安靜了。


    他的視線注視著的不是那張黑盒卡牌,也不是死亡,而是地上躺著的那個人。


    多餘的話語,他一個字都沒說,隻是在啟動卡牌的瞬間,留下了他自認為很體麵的遺言。


    “夏炎,成為家貓吧,不要像我一樣流浪了。”


    鮮活的生命,喚醒了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軀體,傅子昂變得越發崩潰,他失去了兩個朋友。


    林夕茫然無措,他的手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很多來襲擊的人,是玩家或是黑盒怪物,副本裏的一切都無法傷害他的朋友們,可他卻不知道該怎麽挽救回尋死的朋友。


    而黑盒隻是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腦海裏響起那卡牌天賦的通知。


    仿佛在嘲笑他,又仿佛在催促他,趕緊放手這一切。


    林夕望著那張黑色卡牌上的文字,回過頭去,茫茫黑暗裏,身後竟真的全是同伴的血跡。


    “是因為我的卡牌,所以他們才會死嗎?”林夕忍不住詢問支淩。


    是因為待在怪物身邊,人類才會那麽輕易消失嗎?


    “當然不是。”支淩輕聲地抱住了他,“能進入黑盒的人,大多都是重症加身的人,或是身體,或是心理,健康幸福的人從來都不會來到黑盒遇見你。”


    “他們……隻是沒能跨過那道坎罷了。”


    “如果我更早遇到他們,更早幫助他們,會不會變得好一點兒?”


    “也許……會吧?但林夕,我還是那句話,你所能做的有限,能夠救他們的隻有他們自己。”


    “我不懂……我不懂啊……”


    他從未如此期盼過能夠得到林的指引,告訴他該如何挽回已失去之物。


    那條道路的盡頭,隻剩他跟支淩,而眼前的人類隻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眸望著他,“想回到大家還在開心快樂的日子嗎?”


    “當然想……”


    支淩微笑,取出了兩樣東西。


    一個上麵寫著債字的黑色帶子,一把許諾留下的槍。


    他將這個道具綁定給了林夕,然後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輕聲道:“那就來找我吧,林夕,無論我出現在哪裏,你都要來到我身邊,在一切都還未變得那麽無力挽回之前。”


    “也許我們可以一起改變。”


    林夕迷茫之際,他便已將那把槍的槍口抵在了自己的心口,砰地一聲,結束了他25歲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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