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顯然沒意料到這個情況的發生,他“啊”地睜大了眼睛,隨即笑道:“路遠,姑娘騎馬怕是吃不消。”


    “阿音,你腿上的傷口剛好,還是坐車吧。”劉信勸道。


    阿音沒看何青,而是原地蹦蹦跳跳轉了個圈,轉頭對劉信說道:“你看,我都沒事兒了,我就想騎馬嘛。”


    劉信知道阿音是不聽勸的,隻好歎了口氣,像看不聽話的孩子一樣無奈道:“拿你沒辦法。”


    阿音哈哈一笑說:“你一個人坐車也無聊,過來跟我一起騎馬好不好。”


    “可是我不會騎馬……”劉信猶豫道。


    “不要緊的,小兄弟,”何青走過來,道,“這些馬兒都很溫順,來,你騎那匹,管家。”何青揮手示意,一旁的管家把劉信輕輕地扶了上去,馬兒抬了抬腿,劉信小心翼翼地坐好,阿音熟練地翻身上馬,回頭看見劉信一動不動地坐著,從懷裏掏出一塊石頭,趁其不備,“嗖”地朝劉信的肩頭扔過去。劉信嚇了一跳,左晃右晃躲閃不開,那塊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劉信肩膀上。劉信“哎呦”一聲,晃了兩晃,差點跌下馬去,一旁的管家趕緊伸手來扶道“公子小心。”


    阿音見到劉信被自己戲弄,在馬上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劉信好容易回過神來,心裏略微有些生氣,便收起了笑容,嚴肅道:“阿音,這多危險啊,我要是掉下去了,看你還笑得出來。”阿音見劉信略有慍色,知道自己過分了,低下頭玩著手指小聲嘟囔到:“小氣鬼……”說完,抬眼瞟向劉信,劉信早就不生氣了,他見阿音偷看自己,心裏一陣竊喜,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裝著嚴肅把頭扭向一邊不看她。


    何青上了另一匹馬,他拍了拍馬背,馬兒馱著他走過來道:“好了,大家不鬧了,我們走吧,中午之前趕一段路,今天就能多走些。”


    一行人和來送行的李老及夥計們道了別拉著滿滿當當的貨物向東出發。朝陽越升越高,最後直直地掛在樹梢上。一路上,阿音哼的歌兒也音調越來越高,劉信眼中的景色從丘陵小鎮,漸漸變成了平原村落,地勢越來越低,炊煙越來越高。


    “何大哥,還不知道您是哪裏人氏。”劉信問道。


    何青愕然了一下,隨即低頭一笑道:“我是,我是吳水縣人。”“吳水縣,那離毓秀峰很近呀。”阿音聽到後問,“何大哥,你一定對毓秀峰很了解,不如你給我們講講這座山和那個什麽明月宗的故事吧。”


    何青道“劉兄弟不是玉水縣人氏嗎,應該比我更了解吧。”


    “說來慚愧,”劉信道,“我小時候就被送到外地很遠的外婆家了,對自己家鄉的事是全然不知。”


    何青看了看阿音,笑道:“在下隻略微知道一些,既然姑娘想聽,那在下就隨便說兩句,不過這也不是什麽秘密,毓秀峰底下附近鄉鎮的百姓,上了一點年紀的應該都知道神女峰的來曆。


    “毓秀峰又叫神女峰,傳說遠古的時候,天上有位神女聽到當地景色優美,下凡來此,不料卻看到百姓食不果腹,天災橫行,於是留下來幫助百姓,不想卻耽誤了回天上的時辰,於是被罰變成大山留在當地,人們為了紀念這位仙女,就把這座山叫做神女峰。


    “後來一位詩人到此,遊覽神女峰時寫下了‘日出山毓秀’這句詩,所以人們又把這座山叫做毓秀峰。”


    何青慢慢悠悠地講著,阿音的腦海裏跟著何青的描述浮現出了一幅一幅的畫麵,仿佛仙女、詩人都在眼前。


    “那,那個白衣明月宗是怎麽回事呢?”阿音問道。


    何青略一思索,道:“哦,明月宗是毓秀峰腳下一個土生土長的門派,派內人說自己能和神女溝通,依托神女的旨意為百姓做法事,祈福化災,有時候也治病救人。派中人無論男女,一律白衫白帽,以示對神女的尊敬。十幾年前是明月宗最強盛的時候,現在已經逐漸走下坡路了,去燒香的百姓也不如從前多了。”


    “何大哥竟然知道這麽多,身為一個本地人,我都不了解這些。”劉信笑道。


    何青一愣,連忙擺手道:“呃……不不,我也是聽人講的,我們和毓秀峰底下幾座小鎮都有生意,就把當地的風俗習慣都打聽了,方便人情往來嘛。”


    “原來何大哥這麽大的人也喜歡聽故事。”阿音一臉正經的點點頭,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何青見了阿音這副認真的表情,覺得很是好笑,便逗她道:“怎麽,你也喜歡聽故事?”


    阿音定定地看著何青的眼睛,不甘示弱道:“那要看故事講的好不好了。”


    何青點點頭道:“那我講的好嗎?”


    阿音咂咂舌,意猶未盡道:“你還沒講完呢,怎麽說好不好。”


    “我都講完了,我也隻知道這些了。”何青道。


    “不行不行,故事怎麽能講一半呢,”阿音急道,“那個明月宗後來為什麽走下坡路了?”


    何青啞然失色,他沉默了幾秒,隨後又恢複了剛才自如的神情,笑道:“我真的不知道其他的了,隻是聽說,近些年明月宗不像以前舉辦大型活動了,去毓秀峰祭拜的人也少了很多。”


    劉信細細思索著何青的話,心裏對明月宗的疑問變得更多了。


    阿音端詳著何青的反應,又看了看一臉思索的劉信,沒有再追問下去。三個人誰都沒說話,過了片刻,阿音開口打破氣氛道:“那我看,他們走下坡路自然是因為老百姓去了以後,發現許的願望不靈,覺得是騙人的,當然不會再去啦。”


    “對,是有人也這麽說過,誰知道那個明月宗是不是騙人的呢。我本身不信這些,也就沒過多留心。”何青聽到這話,笑著附和道。他明白阿音是想調節氣氛,想到這兒,何青忽然心裏一動,溫柔地看向阿音,這個小姑娘的機靈勁兒,一舉一動都像極了他心裏那個人。


    劉信察覺到了何青眼神裏微妙的變化,他忽然緊張了起來,一隻手手攥緊了馬韁繩,另一隻手不自覺的捋了捋馬鬃,雖然他也說不清自己在擔心什麽。


    “東家,咱們在前邊的餐館歇歇腳吧,馬也累了。”後麵的管家揚了揚馬鞭,追上幾步來問道。


    何青點了點頭:“好,就在前麵休息。阿音姑娘,劉兄弟,這一路上辛苦你們了,一會兒想吃什麽多吃點。”何青說完,又轉向阿音笑道:“千萬別客氣。”


    阿音說著“好啊好啊,那我要點最貴的”,朝劉信笑著擠了擠眼。劉信和阿音四目相對,剛剛心裏的緊張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劉信回過神發現何青正在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很快,一行人到了前麵的鎮子上,此時已過了晌午,正是熱的時候,但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劉信看著大家你來我往,想起了自己的家鄉。


    “好了,我們就在這兒歇歇吧。”何青把大家引到一個二層茶樓前麵,店主人滿麵笑容地從裏麵迎出來,甩了甩手巾道:“客官們裏邊請,上好的雅間備著呢。”


    阿音抬頭看去,這家店外用彩漆裝飾,頂上掛著紅色鑲金邊大幡,木製桅杆豎了整整一排,二樓的陽台掛著飄紗,一直垂到一樓來,橫著看過去,一層樓少說有數十個窗戶,在周圍矮房之間顯得很是氣派。


    “哇,好大的一家茶樓啊。”阿音脫口而出感歎道。


    何青一邊往裏走一邊解釋:“這是附近最好的一家店,有不少特色菜。店家,麻煩你們把我們的馬引到後院去,再上幾個好菜。”說完,一邊跟著店主人進屋,一邊從腰間掏出一塊碎銀子,放到店家手中。


    “得嘞,您幾位跟我來。”店家得了小費,更是殷勤地哈著腰。


    阿音看著那錠銀塊直了眼睛,又看到它被店主拿在手裏擦了又擦,心想還不如給自己,於是輕哼了一聲,不滿地朝店主人拱了拱鼻子。劉信趕緊拉住她,使了個眼色,叫她不要任性。


    阿音驟然被拉住,小聲反駁道:“你看他那個樣子,多貪錢啊,我最看不慣了。”


    “你不貪啊?”劉信逗她。


    “我,我當然不貪。”阿音朝劉信做了個鬼臉。


    劉信吐了吐舌頭,回應阿音,二人不約而同咧嘴一笑。


    “大家坐吧。”前邊的何青突然轉過身道。劉信和阿音馬上站的一本正經。


    阿音,劉信和何青三人在一張方桌旁坐下,另外幾個管家和夥計在另一張桌子旁坐下很快,幾碟涼菜先端了上來。阿音早就餓壞了,衝何青邪魅一笑,隨後眼疾手快,瞬間就把菜盛滿了自己的盤子,準備大快朵頤一番,這時候,她的腳在桌子底下像踢到了什麽東西一樣絆了一下,她正要低頭去看,一隻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腿,阿音嚇得“啊”地大叫一聲彈起來,周圍幾個人吃了一驚,都湊過來看,阿音踉踉蹌蹌向後退了幾步,定睛一看,從方桌底下鑽出來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大概四五歲的樣子,手裏還拿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從他們桌上偷拿的一塊燒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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