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神遊六合之機,老頭兒在棺材上審視了半天突然蹦出來一句話:“原來秘密就在這幾個字上!”我急忙過去,隻見老頭兒蹲在棺材前麵很小心地盯著棺材前那幾個魏碑體大字:“丁亥拘我魂。”粗略一看,似乎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仔細一看就出毛病了,在拘字的正中間位置似乎有一個拇指大的圓點,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第二十七章  驚見黃河龍


    老頭兒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探詢我,我搖頭,說沒有見過這種東西。老頭兒用手裏的兔子槍把輕輕地搗壓那個圓點,似乎很難被壓動,老頭兒最後使上了吃奶的力氣,終於,“啪”的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給彈出來了。可是這個圓點似乎隻被壓進去約有二指深,其他的什麽反應也沒有,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時,老頭兒頂頂我,衝我努嘴,我抬頭一看,渾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隻見那具屍骸的雙肩處、髖骨處、腳踝處、雙手處,分別從骨骼裏冒出一根根金燦燦的手指粗細的釘子。這些釘子原來是隱藏在骨骼裏的,這一冒出來就顯示出來骨骼的斷麵,裏麵都是一絲絲黑色的痕跡。


    老頭兒忍不住低聲咕噥了一句:“是活弑,還真夠惡毒的!”“什麽?活弑?那是什麽東西?”老頭兒沒理我的問話,輕輕地撥弄了一下屍骸髖骨之間的幾根骨頭,一根尤為粗大的銀釘當啷一聲從裏麵掉落出來,我這才發現,除了麵具上的五根黃色釘子釘住腦袋以外,他的身體被牢牢地用九根釘子釘進了棺材。


    “這絕不是正常的下葬,這更像是一個惡毒的詛咒!”在經曆了漢墓裏的詛咒陣之後,我似乎有點神經過敏,看到什麽東西都會朝詛咒上想。


    “咱中國人就是有這個毛病,什麽都愛象征一下,難道用釘子釘住人家的四肢五體,用鎖魂罩蓋住人家的腦袋,就不怕人家變成惡鬼作祟了?”老頭兒訕笑了一下,“就像不孕不育去摸送子觀音像一樣,再摸得勤,地不好也長不出好糧食!”


    到底是老梆子,打的比喻也比較粗俗,不過我還是聽明白了,他是說棺材裏這個人是被人害死的,死後怕人家變成惡鬼,就用釘子釘住人家的四肢和腦袋,可是這跟活弑有什麽關係呢?


    “這個人是活著被釘進棺材的!”老頭兒目不轉睛地盯著屍骸,歎了一聲,仿佛是回應一般,開始有絲絲涼意慢慢溢出來。


    “你怎麽知道是活釘的?”我還是沒弄明白。


    老頭兒指了指腳踝處的銅釘:“他的腳都自己踢折了!”我這才注意到,那兩個銅釘並不是隱沒在腳踝裏釘住腳踝的,而是對應腳踝的位置,腳踝的骨頭成不規則的碎裂狀。


    “你的意思是說,他被活活釘在這個石棺裏,然後用力地去踢石棺蓋,導致把自己的腳都給踢折了?”這個推理結果讓人感覺有點慘然。


    柳老爺子頭也不抬:“不相信的話去看咱們剛才挪開的棺材蓋子,上麵一定有黑色的血跡或者踢打的痕跡。”


    我們倆齊心合力翻過來那個石棺蓋,令人吃驚的是,不僅僅是黑色的血跡,在腳部相對應的一大片位置都被踢掉了一層石皮。


    我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石棺裏的大漢,使勁咽了口唾沫:“娘的,這哥們活著的時候得有多大力氣啊!”


    “四大保駕臣之一的力士可不是浪得虛名,相信當時把他弄進來一定費了不少力氣!”老頭兒似乎看出來什麽,幽然一歎,拍拍手說,“看來,我們今天還不是一般的好運氣,地宮的入口似乎就在眼前!”


    “什麽?”我簡直都抓狂了,合著我們現在還在地宮外麵呢?老子我下了將近十米的紅薯窖,然後又馬不停蹄地爬了一層樓高的墓室,緊接著又像被關進老鼠籠子的耗子一樣封進一間鬥室裏,但是這老頭兒竟然說我們還沒摸著地宮的門。


    “難道這裏不是地宮?”我有點氣急,指著四周想罵人。老頭兒搖頭。


    “你跟我說說,地宮到底什麽樣的?”我有點想揍人的感覺。


    “金磚墁地,白玉為牆,明珠為日月,河神山精守衛,九龍四獸巡遊,這就是真正的地宮。”老頭兒似乎已經魔怔了,不停地在摸索著石棺,嘴裏還給我描繪了一幅秦始皇陵的景象。


    “切,爺爺,您在夢遊吧?您管這裏叫金磚?”我有點不屑地看著他。可是他接下來給我的東西卻使我張大了嘴巴。


    他已經不聲不響地起出了屍骸身體上其餘的八個銅釘,輕輕把屍骸挪到了一邊,我注意到他沒敢去碰那個麵具。


    就在那具屍骸下麵,刻畫著一隻巨大的蛇頭巨龜,四爪尖銳,蛇嘴裏利牙森然,猙獰之氣畢現,但是就在這個巨大的石龜身上,卻束縛著一條由人頭骷髏打造的雲鏈,緊緊地扣壓住這隻巨龜的脖頸和四肢。


    “北方玄武,主兵殺。”我喃喃地念叨著老鍾給我惡補過的一些東西。麵對這個東西我突然有點失神的感覺,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壓迫我讓我喘不過氣來。而這個巨龜猙獰的麵目似乎越來越大,強大的壓迫力像一堵牆一樣橫亙在我麵前。似乎挪開了九根銅釘之後,下麵這個玄武巨龜所帶來的巨大殺氣就像打開蓋子的可樂馬上噴湧而出,直逼人的心肺。


    老頭兒也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失態,趕緊過來看我,用手抓住我的脈搏,我就像一個離開水的魚一樣大口喘氣。


    “你是歸陽藏陰體質?”老頭兒皺了眉,“怪不得你被玄武逼得喘不上來氣!”


    “什麽?我的體質跟這個大龜有什麽關係?”本能上我覺得老頭兒是在胡扯。


    “雙瞳分好幾種,我估計你是鬼眼,是鬼眼的同時又是藏陰體質,你應該屬鬼吏,是地府陰兵,而玄武是北方大神,是正神,火氣旺盛,陽氣十足,躺在這裏的這個人,應該就是應世玄武,當這些銅釘被拔出來的時候,英氣四溢,所以你就感覺到不適!”老頭兒講這番話的時候好似一個賣弄神通的無厘頭神棍。


    “應世玄武?”我心裏說你怎麽不說是真命天子啊,你比老鍾還神棍,鄙視!


    “民間傳說,當天下大亂,朝代更替的時候,就會有真龍命主出現,也就是紫微星,應劫下凡拯救黎民於水火,紫微星動後,應世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也都會應世而動,下凡投胎,一般都會成為皇帝身邊的護衛將軍或者是得力謀臣。雖然很多人對這個說法不屑一顧,但是,似乎朝代的更替依然暗合了這個說法。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個人就是應世投胎的玄武,也就是民間所謂的四大保駕臣!”老頭兒依然是一副很神棍的表情。我看著他講得一嘴白沫心裏是一片茫然,使勁地咬嘴唇掐戶口,並告誡自己:現在不是評書聯播時間。


    這肯定不是什麽正神的陽氣!這裏麵一定有什麽古怪。我輕輕撫了一下胸口,仔細回想一下剛才的感覺,就像是一頭紮進深水池以後那種逼迫胸腔的感覺,一抬頭,就瞅見那隻應龍的腦底正衝著我的前臉,霎時就想起來剛才那土腥氣的氣體,難道是剛才那股氣體?還沒等我細想,就聽見老頭兒一驚一乍的聲音:“小子,你看那是什麽東西?”


    就見那隻石龜的背部有片片雲裂的龜甲,在手電光的閃爍下反射出一明一暗的光芒,好像是在雲紋龜背上鑲嵌了幾顆亮閃閃的寶石,但是靠近看的話卻是一副平淡無奇的樣子。我拿著手電照了半天,發現隻要是手電的燈光一側斜或者是燈光背影一側,就會有星光閃爍的亮光出現。幹脆關了手電,鬥室裏一片黑暗,不大會兒的工夫,隻見龜背上竟然淡淡地泛起來幾塊光芒,而且是按照先後順序輕輕地亮起來,直到我們的眼睛都適應了黑暗,這才發現黑暗中的龜背上竟然有幾塊龜甲泛著藍白色的熒光,而且剛好是七塊龜甲,龜甲排列的順序剛好是按照北鬥七星的形狀來排列的。


    重新打開了電筒的我們一陣愕然,這幾塊排列成北鬥的龜甲難道是機關的起眼不成?我突然想起了那個詛咒墓陣,難道這裏也是一個故弄玄虛的什麽陣?我用手裏的方便手電輕輕地按動龜甲,哪知道剛一觸碰,乒乓球大小的龜甲就刷的一下陷了進去,旁邊的幾塊龜甲隨即也陷了進去,然後有幾塊龜甲隨即冒出了平麵,我數了數,三上四下,這是什麽意思?我迷茫地抬頭看著老頭兒。老頭兒卻臉色蒼白地看著我,準確地說是看著我的身後。


    我回頭一看,差點心髒沒跳出來,隻見我背後站立一個人,一個七竅流血、渾身被鎖鏈捆緊的人,臉上被覆蓋了一個醜陋的黃銅麵罩,麵罩的雙眼位置插著兩根銅釘,耳朵位置也各有一根銅釘,鮮血正淋淋漓漓地從這幾根銅釘插進的位置源源不斷地流出來。


    我和老頭兒對視了一眼,老頭兒雖然臉色蒼白,但是依然心神穩健,毫不猶豫地拉開了兔子槍的鐵栓,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嗆鼻的黑火藥味頃刻間彌漫整個鬥室,令人吃驚的是,硝煙過後,那人依然站立遠處,沒有挪動半分。


    老頭兒手快,上好了彈藥準備開第二槍,我急忙攔住了他。不對勁,肯定有哪個地方不對,老頭兒疑惑地看我了一眼,放下了手裏的槍。


    我已經沒有剛才那麽緊張了,但是,任誰背後突然出現一個渾身鮮血淋漓的人都不會感覺到愉快。小心地攥緊了手電筒往前走,直走到那個人的身前,逼近了之後我才鬆了一口氣,在這加長手電的強光照耀下,這個神秘的“人”終於現出了原形,原來隻是一幅畫,一幅太過逼真的畫,朱砂為血,赭石畫膚,而且在顏料裏似乎加進去了一些螢石料,竟然流光溢彩似乎有種流動的感覺。


    畫得太好了,除卻畫麵太過血腥外,簡直可以說得上是一幅藝術佳品。可是,這幅畫我們剛才怎麽沒有發現?這幅畫裏的人是誰?到底和躺在石棺裏的人有什麽關係?一連串的疑問讓我又把目光轉向了柳老頭兒。本來以為看到這是一幅畫以後老頭兒的緊張情緒會平複下來,誰知道他看完了這幅畫以後更加緊張了,竟然悵然一歎說:“完了,這回,我們真的出不去了,這裏是困龍死局,別說組織人挖了,就是用炸藥炸,估計也難把咱們弄出去!”


    “啊,不會吧?”我有點吃驚地看著他,怎麽會出此言呢?


    老頭兒一言不發,回頭又走到那個石龜前麵,熄滅了電燈,黑暗裏泛著熒光的依然是三上四下的七塊龜甲,老頭兒輕輕地按動其中的一塊,隻見我們背後那個泛著熒光的人輕輕地隱沒在黑暗裏,一切似乎都又恢複了。我趕緊打亮電燈看後麵的牆壁,依然是一堵平整的磚牆。


    “封鬼牆?”我有點懵,怎麽會在地宮裏碰見這麽精巧的機關,曾經聽爺爺講過,傳說中的墨子曾經建過七巧玲瓏牆,隻有一個起眼,無論是啟動哪個機關都可以觸發這堵牆的變化。公輸班和墨子都是一代機關宗師,公輸班擅長攻擊武器的研製,長於攻擊,而墨子則擅長據守,據傳說曾經在類似沙盤的模擬戰中九次擊敗了公輸班,相傳在第九次攻防戰中,墨子就使用了這種神秘莫測的封鬼牆阻擋住了公輸班潮水一般連綿不絕的攻勢。公輸班,這個後世被稱為木匠鼻祖魯班的一代匠師在久攻不下的情況下頹然認輸。


    “怎麽可能?”我有點難以置信,“區區一個地宮,又不是皇陵,怎麽會用封鬼牆來阻擋盜墓賊?再說,一千年前,誰又精通這些早已失傳於戰國時期的機關術?”


    老頭兒苦笑了一下:“不管是誰,現在我們已經被困在這裏了,人常說,巡山將軍葬山間,看來果然不錯,咱們一老一小兩個人恐怕是出不去了!”


    我煩躁地四處踱步,舉起手電四處察看,就在手電滑過頭頂的時候,我突然注意到墓頂似乎有壁畫。那是一幅跟平常不大一樣的北鬥七星圖,一個大勺形的星陣被刻意地變形,勺柄的一個星星分外紮眼。


    北鬥七星,在兩個地方都出現了這個圖案,一處是頭頂的這幅壁畫,另一處是玄武巨龜的背部,難道有什麽特別的意義?


    腦海中靈光一閃,難道是……我想起來第一次看到龜甲上七塊龜甲時的情形,那先後不斷閃現熒光的七塊龜甲是有順序的,盡管順序看起來很別扭。


    又一次熄滅了手電,緊緊地掩蓋住七塊龜甲,讓龜甲上所鑲嵌的雲英石不能吸收光線,然後重新打開手電,又立刻熄滅。


    黑暗裏,剛剛吸收了手電光的七塊熒光石按照不同的順序又重新一塊塊地泛起了一團團的藍白色光芒。


    壓根兒沒有征求老頭兒的意見,我的手指緊隨著藍光泛起的順序按了上去,終於七塊石頭全部都陷進了龜甲裏,一塊也沒有冒出來,但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我意料中的機關突變卻沒有發生,一切如常,平靜得讓人幾乎要發瘋。


    在等待了半天以後,我也開始有點灰心了,第一次感覺到一種被拋棄的無助,似乎所有的幸運都離開了我,我已經被一種黑暗中的恐懼牢牢地給抓住了,這回深切地感受到了那些被礦難所埋到地底工人的那種絕望的情緒。


    這真的是個死局嗎?也許是的,因為墓主人也不希望打擾自己安寧的人活著離開墓穴。我有點失落地看著老頭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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