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太子站在閣樓看著樓下的郭寶坤。


    “詩會?”


    “是!”


    “範閑答應了?”


    “答應了。”


    太子合上手中書,想了想。


    “你可有把握於詩會上勝過他?”


    郭寶坤坦言。


    “若是我一個人不好說,但明日會有京都才子賀宗偉與我同去。”


    太子單手扶在護欄上。


    “賀宗偉?我聽說過,在京都頗有些才名。”


    “是,有他在當萬無一失。”


    太子聞言笑了。


    “萬無一失。”


    郭寶坤有點尷尬。


    “下官辦事不力,沒能完成殿下交代我的差事,請太子殿下責罰。”


    太子倒沒生氣。


    “不怪你,有些事不是你能預料到的,況且這事兒是姑姑的意思,在我看來還是急切了一些,成了最好,不成也無妨,你不必放在心上。”


    郭寶坤很是感動。


    “謝殿下。”


    太子點點頭。


    “聽說你家護院被打傷了?”


    郭寶坤愣了一下,這事兒他嫌丟人就沒上報。


    “額…是被…”


    太子直接接過話茬。


    “是被梅呈安的侍女打傷的對吧。”


    郭寶坤訕訕一笑。


    “殿下都知道了,不過也不算打傷,梅少侍女隻是想阻止我家護院打那個範思哲而已。”


    太子笑了。


    “知道你跟他關係好,不用替他遮掩,這事兒我沒怪他,人是他請的,護著些是應該的,你既然跟他走得近,可知道他何時跟那範閑扯上關係的?”


    郭寶坤想了想答。


    “應該是因為紅樓的緣故,我的紅樓手稿就是抄自梅少,至於二人具體何時聯係上的我就不清楚了。”


    太子思索一番,這麽說,倒也合理,這紅樓連慶國第一才子都愛看,看來傳聞不假,那自己倒是要好好觀摩觀摩這本奇書了,至於毀範閑根基之事…


    稍加思索,太子有了主意。


    “宣揚出去,範閑當街行凶,打傷你家護院,行為野蠻,手段凶殘。”


    郭寶坤愣住。


    “啊?殿下,我家護院不是他…”


    郭寶坤說著說著反應過來。


    “殿下的意思是栽贓給他?”


    太子笑咪咪的看著他沒說話。


    郭寶坤恍然,但還有不解。


    “殿下,這麽做有用嗎?就是栽到他頭上,也不過就是打傷一個護院而已,傳開了也無法定他的罪啊。”


    太子轉身看向書架,掃視一番,從一個閣子裏拿起一本書,翻開的同時說道。


    “罪是沒有,品行恐怕要被詬病。”


    郭寶坤想想覺得還是不對。


    “就是全城的人都知道他品行不端,那也隻是些閑言碎語罷了。”


    畢竟還要他辦事,太子也沒有不耐煩,耐心解釋道。


    “這範閑啊,剛來京都,既無人脈,又無聲望,而婉兒呢,雖不能認,但畢竟是林相之女啊,若嫁給一個無才無德聲名狼藉的廢物,把林相的麵子該往哪兒擱呀。”


    郭寶坤悟了。


    “殿下的意思是斷其根基?”


    越想越覺得此計甚妙,郭寶坤對太子殿下越發崇敬,拱手行禮。


    “殿下之策果然高明!”


    太子笑了笑,對郭寶坤的恭維不甚在意。


    “接下來,就看林相如何應對吧。”


    ……


    一石居。


    眾人酒足飯飽。


    範閑看向範若若。


    “待會兒讓藤梓荊先送你們回府吧。”


    範若若愣了一下。


    “那哥呢?”


    範閑指指梅呈安。


    “我跟他走,在京都四處轉轉就回去了,你們在京都呆了這麽久,恐怕早看膩了,就不讓你們陪著一起了。”


    範若若看了一眼梅呈安,點點頭。


    “我知道了哥。”


    範閑又看向範思哲,範思哲心思都在開店上,那有閑心陪他看景兒啊,不讓他跟著正合他心意,主動開口道。


    “你轉你的,我呆會兒跟姐就先回家了。”


    範閑點點頭。


    ……


    一石居門口。


    兩輛馬車已經停在路邊。


    範閑將藤梓荊拉到一邊。


    “你要調的案卷是丁字五三四號是吧?”


    藤梓荊點點頭。


    “沒錯!”


    隨後看了一眼梅家馬車。


    “你打算呆會兒就去監察院?”


    範閑確實是這麽打算的。


    “趕早不趕晚,不能白讓你當護衛不是。”


    藤梓荊想解釋。


    “我不是…”


    範閑拍拍他的肩膀。


    “我懂,跟你開個玩笑而已,行了,你們先走。”


    藤梓荊聞言朝他拱拱手,然後朝著馬車走去,一個輕躍上了駕駛位坐了下來。


    “走了啊。”


    範若若聞言掀開車簾看向範閑。


    “哥,那我們先回去了。”


    範閑輕聲道。


    “去吧。”


    目送著範家馬車走遠,範閑竄進了梅家馬車,直接在車廂一側坐下,衝著主位的梅呈安就來了一句。


    “監察院走起。”


    梅呈安微笑看著他。


    “不去看看京都盛景了?”


    範閑學著梅呈安的樣子,身子往後一靠。


    “今天發生了這麽多變故,沒心情了,你怎麽不問問我去監察院幹嘛?”


    梅呈安笑了笑,抬起手敲敲背後箱壁。


    “青鳥,去監察院。”


    馬車當即動了起來。


    梅呈安重新看向範閑。


    “肯定不能是閑逛啊,你都說沒心情了,那就是有事兒要辦,是為了那個藤梓荊?”


    範閑一拍額頭,苦笑道。


    “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你怎麽猜到的?”


    梅呈安灑然一笑。


    “都假死逃生了,還冒著生命危險跟著你回京都,必有內情啊,說說吧,他怎麽回事兒。”


    範閑點點頭。也不賣關子,將藤梓荊的事兒從頭到尾細說了一遍。


    梅呈安聽完道。


    “那這麽說這個藤梓荊還是個是非分明,心存正義之人。”


    範閑嗯了一聲。


    “你也這麽覺得對吧,所以我要幫他。”


    梅呈安笑道。


    “幫他沒問題,就是代價大了些。”


    “嗯?”


    範閑沒明白。


    “代價怎麽就大了。”


    梅呈安愣了,看了看一臉疑惑的範閑,試探的問。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跟我這裝傻呢?”


    範閑更蒙了。


    “我老師是費介,提司腰牌我老師說是院長陳萍萍讓他給我的,靠山這麽硬,即便事發了我應該也沒多大事兒吧。”


    媽的臭顯擺什麽,靠山多了不起啊,梅呈安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若是這事兒隻局限在監察院內,你自然屁事兒沒有,但這事兒已經上達天聽了,你報上來的消息陳萍萍已經遞到陛下麵前了,那在陛下眼裏,這個藤梓荊就是個死人,若是被人發現他還活著,捅到陛下那裏,那你這就是欺君!”


    “……”


    範閑有些急了。


    “不是,這麽件小事兒,陳萍萍報給陛下幹嘛呀?有毛病啊。”


    看範閑破防了,梅呈安開心了。


    “小事兒?且不說你的婚約是陛下親賜的,單單說皇室成員插手直屬於陛下的監察院,這事兒就小不了,陳萍萍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瞞著陛下啊。”


    “……”


    範閑一臉苦澀。


    “當時我沒想那麽多。”


    梅呈安嗬嗬一笑。


    “現在想也來得及,要不要我幫你殺了他,讓他變成一個真正的死人,那你就不算欺君。”


    範閑聞言嚇了一跳,看到梅呈安臉上的笑意,才反應過來他是在開玩笑,於是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這就沒意思了啊,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兒跟我逗悶子,還不快幫我想想怎麽…嘶~不對,要真像你說的這麽嚴重,你還能笑的出來?”


    梅呈安一攤手笑道。


    “又不是我欺君,我為什麽笑不出來。”


    範閑再度翻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


    “好不容易碰我我這個老鄉,你能舍得我死?我不信,哎呀,趕緊說實話,再嚇我我訛你你信不?”


    遇上這麽個不要臉的,梅呈安哭笑不得。


    “放心吧,陛下親自給你賜婚,又屬意你接手內庫,欺不欺君陛下說了算,眼下你剛到京都,陛下還指望著你攪弄京都局勢呢,這會兒他可舍不得讓你去死。


    我跟你說這個可不是為了嚇唬你,是想提醒你,想殺你的人可能會拿這個事兒做文章。”


    範閑恍然大悟,身子前傾,拍了一下梅呈安手臂。


    “原來如此,還得是老鄉你啊,太貼心了,麽麽噠。”


    梅呈安一陣惡寒,滿臉嫌棄。


    “噫~你真惡心。”


    範閑笑笑不以為意,既然出不了事兒,那還慌個錘子。


    “不鬧了,說正事兒,你知道該去哪調那份案卷嘛?”


    梅呈安恢複淡然。


    “一處負責監察京都,那份案卷若是被監察院調走了,那就一定在一處案牘庫裏,說起來,管理一處案牘庫的你還見過幾麵呢。”


    範閑愣了一下。


    “我見過?誰啊?”


    梅呈安笑道。


    “王啟年啊。”


    範閑吃了一驚。


    “他居然是監察院的?”


    “啊,怎麽了,這麽難以置信嗎?”


    範閑一臉無語。


    “你說呢?他這坑蒙拐騙樣樣精通的感情還是個公務員,他的行為和身份很難讓人聯係到一起啊,實在是太抽象了!”


    梅呈安哈哈大笑。


    “確實有點抽象。”


    範閑想了想。


    “是他也好,省的我找他了,正好我有點事兒得通知他一聲,誒,對了,還有個事兒,我老師跟我說監察院有一塊石碑是我娘留的,你知道在哪不?”


    梅呈安笑著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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