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道上方,一名黑衣裹身,黑布蒙麵,手持利劍的男子輕功飛過,正好被剛剛行至夾道的範閑無意中看到。


    範閑當即停下腳步,指著上方同侯公公說道。


    “誒誒誒,侯公公,剛上麵好像飛過一個黑衣人啊,你看到了嗎?”


    侯公公向範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噢,不必大驚小怪,可能是行刺的。”


    說著伸手示意範閑繼續走。


    “公子請!”


    範閑驚了,緊走兩步追上侯公公腳步。


    “行,行刺?行刺誰呀?”


    侯公公一幅理所當然的語氣。


    “當然是行刺陛下呀。”


    範閑有些緊張了。


    “那咱們要不要高聲示警。”


    侯公公害了一聲。


    “不用不用,大呼小叫的有失體統。”


    範閑納悶了,都什麽時候了還在乎這個。


    “那陛下豈不是危險嘛。”


    侯公公笑道。


    “放心,近不了身!”


    範閑狐疑的看向他。


    “侯公公也太淡定了吧,一點都不擔心嗎?”


    侯公公又害了一聲。


    “這些年行刺時有發生,都習以為常了,現如今我慶國,威壓一世,北齊和東夷城對陛下也是畏之如虎,三不五時的行刺自然就免不了。”


    範閑恍然,不再多言。


    二人行至禦書房一側的長廊,正好目睹了宮典徒手一招解決黑衣刺客的場景。


    甚至都不用招呼,自有兩名小太監抬著擔架就來了,抬上屍體又走了,全程不見一絲慌亂。


    業務還真是熟練啊!範閑心中感歎。


    二人路過宮典的時候,範閑目光無意中掃到了他的正臉,咦,這人好眼熟。


    盯睛再看一眼,範閑停下了,他想起來這人是誰了,放入京都時,他在慶廟與這人對過一掌。


    範閑看著宮典說了一句。


    “是你啊。”


    宮典扭正身子,隻淡淡的看他也不說話。


    範閑想了想又問了一句。


    “那日在慶廟裏的是陛下?”


    等了片刻,見宮典依舊沒有搭理他的意思,範閑勾了勾嘴角,不回答也是一種回答。


    侯公公掃了二人一眼,也不插嘴,直接伸手示意範閑繼續走。


    範閑不再看宮典,轉身隨侯公公走下階梯,繼續朝禦書房前進。


    下了階梯走了一段距離後,侯公公開口同範閑說道。


    “剛才死的那個就是刺客,我早就說過,不用大驚小怪的。”


    範閑哪還關心什麽刺客,他現在關注點都在宮典身上,回頭朝宮典看了一眼,範閑問道。


    “侯公公,穿盔甲的那位是?”


    侯公公噢了一聲。


    “那位可是大內侍衛副統領,禦前班直,宮典,宮統領,範公子之前見過?”


    宮典的身份正好佐證了範閑方才問宮典的那句話,範閑若有所思,對於侯公公的問題,隨口答了一句。


    “慶廟時對過一掌。”


    說罷範閑低頭看了一眼,自覺拎起衣擺,又要上台階了,上麵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禦書房了。


    侯公公聞言驚訝了。


    “哦?宮統領可是上八品高手,範公子真是年少有為啊。”


    侯公公的恭維範閑壓根兒沒仔細聽,他想到了一個有意思的點,勾著嘴角問道。


    “誒,侯公公,宮典宮統領可有好友啊。”


    說話間,二人邁上最後一級台階,到了禦書房的門前。


    侯公公想著他還有些話要囑咐範閑,便主動停了腳步,回道。


    “自然是有,怎麽了?”


    範閑笑道。


    “那這一個一個,豈不是都要喊他老公,真會占便宜,哈哈。”


    侯公公沒聽明白,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這句話的笑點在哪裏。


    正打算繞過這個話題叮囑範閑的時候,禦書房門口傳來了一句話。


    “少說那些你那些讓人聽不懂的爛梗,沒看到侯公公都不知道怎麽接了嘛。”


    範閑和侯公公當即朝聲音方向看去。


    說話的正是剛從禦書房退出來的梅呈安,剛走到門口,他就聽到了範閑被自己的諧音爛梗逗笑的聲音,就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看到梅呈安走了出來,侯公公趕忙拱手行了個禮。


    範閑則是尷尬的摸摸鼻子。


    “不是,你怎麽在這兒啊?”


    梅呈安白了他一眼,竟問廢話,也不急著回答他,先是朝侯公公回了個禮,然後才看向他。


    “我閑著沒事溜達不行啊。”


    範閑嘴角一抽。


    侯公公忍俊不禁,他知道二人是好友,如此說話他也不覺得奇怪。


    “行,是我問錯了,誒,陛下召你什麽事兒啊?”


    梅呈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關你,屁事,別瞎打聽。”


    範閑聞言一愣,瞬間就聯想到了林拱之死,這大早上的除了這事兒也沒別的事兒了。


    老鄉與這事兒唯一的牽扯應該就是陪自己去夜審司理理了,莫非?


    範閑沒問,隻是給了梅呈安一個詢問的眼神,見梅呈安微不可聞的點了點頭,範閑瞬間了然,心裏有數了。


    侯公公沒注意到兩人的眼神交流,見兩人不說話了,適時開口提醒道。


    “小梅大人,陛下還在等著見範公子,你看這…”


    梅呈安秒懂。


    “明白,我這就出宮了,不敢耽擱陛下之事,二位請便。”


    侯公公笑著點了點頭。


    梅呈安又看了一眼範閑,得到他點頭回應後,當即抬腳繞過二人下了台階,朝宮外走去。


    待梅呈安稍稍走遠後,侯公公收回目光看向範閑。


    “範公子,進了禦書房,切記低頭,不可對視。”


    範閑朝他擠擠眼,拍拍他的手臂。


    “放心吧,我都懂,走吧走吧。”


    說著自顧自的朝禦書房走去。


    侯公公愣了一下趕忙跟上,範閑這反應怎麽看怎麽不靠譜,能放心才怪,希望他在陛下麵前能老實點吧,千萬別再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


    梅呈安出宮路上迎麵碰見了正匆忙趕往禦書房的太子,不等他拜見,太子先開口了。


    “呈安?你怎麽在宮裏?”說著太子看了一眼禦書房方向,“陛下也召見你了?”


    梅呈安朝走到他麵前停下的太子躬身行禮。


    “拜見太子殿下,回殿下,是,我剛麵完聖出來,正要出宮去,殿下這是要去見陛下?”


    太子將他扶起。


    “我本來是想問範閑點事,聽說他被召進宮了,我就趕過來了,見到你正好,正好我也有點事想問你。”


    梅呈安假裝意外。


    “問我?殿下想問什麽?”


    太子左右看了看,示意身後的太監別跟著,然後將他拉到一邊,小聲問道。


    “前天晚上你是不是跟範閑去監察院夜審司理理了?”


    梅呈安愣了一下,不答反問。


    “殿下是怎麽知道的?”


    太子道。


    “我這麽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晚司理理究竟有沒有供出幕後之人?”


    梅呈安仿佛鬆了口氣道。


    “這事兒啊,不瞞殿下,她說沒說,我也不知道,因為我壓根兒沒參與審訊。”


    太子狐疑的看著他。


    “這個我曉得,但你是跟範閑一塊去的監察院見的司理理,以你和和範閑之間的關係,審訊結果他還能不告訴你?”


    梅呈安看著太子,一攤手道。


    “首先我糾正殿下一件事,我之所以跟他一塊去見司理理,並不是對她隱藏的秘密感興趣,我隻是沒見過活生生的敵國暗探,外加上聽說司理理長的很是清麗脫俗,心生好奇想要親眼看一看罷了。


    這也是為什麽審訊一開始我就從裏麵出來的原因,那是範閑自己的事,我不想摻合。


    其次,司理理說沒說出幕後之人,範閑當著眾人麵兒沒說,私底下我也確實問過他這個事兒,但他什麽也沒說隻是衝我搖了搖頭。


    見他不想說,我也就沒追問,至於他是沒問出來,還是問出來了不想說,那我就不清楚了,殿下想知道恐怕還要親自去問他本人才行。”


    梅呈安說的有理有據,合情合理,太子不由的信了八成,另有兩成是因為梅呈安全程沒有替範閑辯解的意思,若真是有心替範閑隱瞞,也不會主動讓自己去問範閑了,可見是真不知情。


    拍拍梅呈安的肩膀,太子道。


    “你既然這麽說了,那我信你,行吧,你出宮去吧,我去趟禦書房。”


    梅呈安讓開道路,拱手道。


    “恭送太子殿下。”


    太子衝他點了點頭,抬腳快步朝禦書房趕去。


    梅呈安站直身子,垂下手臂背在身後,淡淡的看了兩眼太子離去的背影,轉身朝宮外走去。


    ……


    禦書房。


    慶帝隔著玄關處的隔扇一眼就看見了範閑的身影自拐角浮現,霎那間竟有些慌亂,左右看了看,抬腳朝環形書櫃後麵躲去。


    侯公公帶著範閑繞過玄關,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沒看到慶帝的身影,心裏有數兒的他一路將範閑引到正中央後道。


    “範公子,陛下讓你在這兒候著!”


    範閑站住後好奇的四處打量著,隨口應了一聲。


    “好!”


    慶帝隔著書櫃悄悄的打量著範閑,邊看邊緩慢移動,單看一麵可不夠,每個角度他都想仔細的看一遍。


    可惜範閑是個沒耐心的,才站了一會兒就在那陛下陛下的叫個不停。


    不出去吧,那孩子一直叫,甚是聒噪。


    出去吧,你別說,還怪緊張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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