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介聞言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麽,低了低頭轉身便走了,也沒有等梅呈安的意思。


    梅呈安聳了聳肩也不在意,跟一旁的範閑對視了一眼,朝他擺了擺手。


    “先走了啊。”


    範閑點了點頭。


    梅呈安又看了一眼陳萍萍,這次什麽也沒說抬腳便朝費介追了過去。


    “老費你等等我。”


    前麵的費介聞言嘶了一聲,停下腳步回頭鬱悶的看向他,就倆字都能念反?


    梅呈安見他停了笑了笑,緊跑兩步靠近他一把攬住他的肩膀,笑道。


    “一起一起。”


    嘿,沒大沒小!


    費介扭了扭身子想把他手甩掉,嚐試了幾次無果後他怒目看向梅呈安。


    “你給我放手!”


    梅呈安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攬著他肩膀強行帶著他往前走去。


    “哎呀,放什麽放,都大老爺們兒有什麽可尷尬的,走吧走吧。”


    費介想停但勁兒沒他大,隻能一邊被裹挾著往前走,一邊晃著肩膀無能狂怒。


    “嘿,你給我撒手!再不撒手我生氣了!”


    “啊?你現在不就是在生氣嗎?”


    “我…臭小子你給我撒開,是不是想逼我毒死你?撒開撒開!”


    “嗨呀,你毒死我誰保護你徒弟啊…”


    “……”


    “……”


    陳萍萍和範閑樂嗬嗬的目送著別別扭扭的一老一小吵吵鬧鬧的漸行漸遠。


    範閑率先收回目光,斂去笑意抬腳走到陳萍萍身旁,扶著椅背蹲下了。


    “您要跟我說什麽呀?”


    陳萍萍聞言看了他一眼,目光再次看向遠去的費介,歪著身子朝他偏了偏頭溫聲道。


    “早點讓你的老師回去,他身上還有傷。”


    範閑聞言愣了一下,扭頭看向費介背影。


    “老師有傷?”


    陳萍萍輕聲道。


    “他在北齊,跟沈重的錦衣衛糾纏,聽到眾多朝臣齊齊彈劾你的消息,他心急如焚。


    擔心你應付不了,當即八百裏快騎,趕回京都,路上遭遇了六次刺殺,寸步未停。”


    範閑聞言瞳孔一縮,忍不住再次朝老師的背影看去,眼裏滿是歉疚和擔心。


    陳萍萍幽幽的說道。


    “他以前可不是這樣啊,你出現了,我們兩個都變了。”


    範閑聽到這兒,對老師的歉疚和擔心再也抑製不住了,當即起身道。


    “那別讓他送了,我去勸他回來。”


    說著他便抬腳要追。


    “不用了。”


    陳萍萍及時出聲叫住了他。


    範閑止住腳步回頭疑惑的看向他。


    陳萍萍歎了口氣道。


    “勸不住的,就讓他送吧。”


    範閑默默的看了老師的背影一眼,想了想沒再堅持,不過眼裏還是很擔心。


    陳萍萍安撫他一句。


    “你老師是用藥的行家,你不用太擔心他的傷勢,隻要不動手,暫時無礙。”


    範閑聞言想了想,鬆了一口氣,眼裏的擔心去了不少,沉默著點了點頭。


    陳萍萍看著他道。


    “你去趟太平別院,有人要見你!”


    範閑愣住。


    ……


    由於街上行人眾多,因此押送肖恩的隊伍行進速度並不快。


    梅呈安和費介綴在隊伍的最後方,正在交談著什麽,紅薯隔了幾步緊隨其後。


    “既然受傷了,你就別掙紮了吧費老。”


    費介聞言愣了一下,果然不掙紮了。


    “你怎麽知道…”


    梅呈安笑道。


    “你這身上藥味兒是不重,但誰讓我鼻子靈敏呢,離近了聞還是挺明顯的。”


    “……”


    見費介不吭聲,梅呈安搖頭晃腦繼續說道。


    “我不但,可以聞到藥味兒,甚至還能聞出你用的是什麽藥,知道你受的什麽傷。”


    “……”


    費介瞥向他。


    “你懂醫術?”


    “略懂,也就跟宮裏的太醫學會一陣,時間也不長,區區三年而已。”


    “……”


    沉默了片刻,費介低聲道。


    “別告訴範閑。”


    梅呈安眯了眯眼,眼裏精光一閃。


    “你不想讓他知道?”


    費介聞言也沒多想,點了點頭。


    “馬上要出使北齊了,不想讓他心有掛礙。”


    梅呈安輕輕搖頭,語氣很是為難。


    “哎呀,範閑可是我手足兄弟呀,你這讓我瞞著他,這這這,不太好辦呀。”


    “……”


    費介聞言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翻了個白眼。


    “直說吧,什麽條件。”


    梅呈安眼睛一亮,從腰間摸出他給範閑的那瓶藥展示在他麵前。


    這藥之前他拿到手看,因為肖恩突然出場導致一時間沒能還給範閑。


    “這藥還有嗎?給我也來一瓶唄。”


    費介看到那瓶藥,眼睛瞬間瞪大了,伸手便想要搶回去。


    “這藥怎麽在你這!還給我!”


    梅呈安眼疾手快直接挪開了手臂。


    “嘶~搶什麽搶,回頭我會還給範閑的!”


    費介停下動作狐疑的看著他。


    “真的?”


    “嘖,老費你這就有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我要真想貪還會拿出來讓你看嗎?”


    費介想想也是,就把手放下了。


    “這藥我就做了一瓶,沒了。”


    梅呈安狐疑的看向他。


    “真的?”


    費介一聽怒了。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幹什麽,要是有多餘的我早就給範閑了!”


    梅呈安想了想。


    “有道理,行吧,信你了,沒藥那總有配方吧,你把配方告訴我,我自己做。”


    “……”


    ……


    太平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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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閑騎著快馬很快便趕到了這裏,沿著門外禁衛閃開的道路,一路走了進去。


    緊鄰著湖心亭的殿閣裏。


    慶帝站在窗邊桌前,對著手中的鏡子哈了一口氣後垂下手用手裏的抹布輕輕擦拭。


    範閑此時就站在他的身後幾步遠的位置,隻靜靜的看著,眼神有些莫名。


    片刻後,慶帝背對著他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這次北齊使團,原本可以不是你。”


    範閑聞言挑了挑眉,都這時候了,再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不過他還是配合著問了一句。


    “那怎麽又是我了?”


    慶帝將擦拭好的銅鏡輕輕放到鏡架上邊,同時口中解答著他的問題。


    “你年少,出去磨煉磨煉,鍛煉一下心智。”


    範閑眼神有些無語。


    “陛下是嫌我,心智不全?”


    慶帝背對著他翻了個白眼,拿著抹布緩緩走到另一邊繼續擦拭起了桌上的瓶子。


    “知道,此次的任務是什麽嗎?”


    範閑想了想,坦言道。


    “說是說有好幾件,但隻交代了要接回言冰雲,其他的都還沒交代。”


    頓了一下,他反應過來了。


    “我的任務…是陛下親自提點?”


    慶帝停下手中動作,抬起頭沉吟了片刻。


    “他們,給司理理下了藥!”


    範閑聞言心中一驚,隨後皺起眉頭,有些搞不明白這麽做的目的。


    “是要,讓她死在路上?”


    慶帝隨口回道。


    “不會死,目標不是她,另有所圖。”


    不是她,那是…範閑眼睛閃了閃,忽然想起臨行前在陳萍萍辦公室的一幕。


    當時談及老鄉提早派人將司理理押送去使團一事時,陳萍萍曾隨口說過的一句話。


    司理理是北齊小皇帝特意點名要回去的。


    當時他還開玩笑的說了一句,這個司理理不會是跟北齊小皇帝有一腿吧。


    想到這兒,範閑抬起頭小聲驚呼道。


    “給北齊小皇帝準備的?”


    瓷器擦的差不多了,慶帝將手中抹布疊了疊放到桌邊,沉聲道。


    “這次計劃,叫紅袖招!”


    範閑心中餘驚未定,小聲吐槽了一句。


    “隻怕是白袖招魂。”


    “換回言冰雲後…”


    說著慶帝微微側身,偷偷瞥了他一眼。


    “找機會殺了肖恩。”


    範閑聞言瞬間瞪大了雙眼,赫然抬頭。


    “您讓我在北齊人的眼皮底下,殺肖恩?”


    “不止如此,肖恩心裏藏了一個秘密,似乎關於神廟,我對這個秘密很感興趣。


    陳萍萍審了他很多年,他始終不曾鬆口,你需要在殺他之前從他口中問出這個秘密。”


    “……”


    範閑張大嘴巴,驚的都說不出話了。


    慶帝想了想。


    “其他的,好像也就沒什麽了。”


    “……”


    要不是他是皇帝,範閑此時都想給他一拳。


    他要不要聽聽他在說些什麽!!!


    還‘也就沒什麽了’


    你還想我幹什麽???


    想想這一連串刺激至極的任務,範閑隻感覺一陣頭皮發麻。


    “陛下,他國王都,殺皇帝,殺肖恩,還要問秘密,您是不是…”


    慶帝直接打斷他。


    “我還可以告訴你,此事為了避嫌,監察院不會助你。”


    “……”


    這是,要把人逼死的節奏啊!


    沉默良久,範閑苦笑道。


    “您還真看得起我。”


    慶帝轉身看向他。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範閑幽怨的看著他,你都交代完了,我還能說啥,說了又不管用,那還說它做什麽。


    罷了,不是有句老話嘛,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


    如今困難都被慶帝給製造完了,那他貌似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心裏將此事撂下後,範閑想了想開口道。


    “倒還真是有一事不明。”


    “說!”


    “這些話宮裏也能說,為何偏偏選在這兒?”


    這是他進門之前心裏就有的疑惑。


    慶帝聞言不假思索的回道。


    “在這兒跟宮裏不一樣,宮裏是君臣,在這兒…”


    說著說著話音戛然而止。


    範閑聽這話感覺很奇怪,於是緊跟著追問了一句。


    “有何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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