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個提醒的話題在一片沉默中終結,幾人默契的避開了這個略顯沉重的議題。


    事實上如果不是範閑主動探詢,梅呈安其實本來並沒有打算跟他提起這個話題的意思。


    因為有些話懂的都懂,沒必要說出來,說出來不僅改變不了任何現狀,還會壞了心情。


    眼看範閑馬上要emo了,不想被他傳染的梅呈安主動提議幾人去巡視一遍使團。


    高達自不會多說什麽,範閑也想讓自己心情盡快重新輕鬆起來,所以欣然同意。


    幾人溜達著大致的巡視了一圈人員驟減之後的使團後很快又回到了原位。


    梅呈安從一旁草地上薅了一根狗尾巴草用手捋了捋,叼在嘴裏,嘖嘖兩聲。


    “這巡城司一走,咱這使團隊伍看起來一下子就縮水了不少啊,看起來…冷清不少。”


    其實他本來想說的是寒酸,但想了想感覺不太合適,畢竟是自家使團,也不能太埋汰。


    注意力一轉移,心情很快恢複如常的範閑聞言笑了笑,有樣學樣也跟著薅了一根。


    “一下少了一大批人嘛,正常,習慣習慣就好了,現在這樣才是咱使團原本的樣子。”


    說話間,他手裏的狗尾巴草也差不多捋幹淨了,直接叼進了嘴裏,掃了一眼使團,他突然輕皺了一下眉頭,嘖了一聲。


    “不過有一說一,這猛的一下沒了貼身防護力量,我這心裏還真是覺得有些不踏實。”


    高達見二位大人都叼了,他感覺自己不叼有些不合群,於是也跟著薅了一根。


    簡單一抹直接塞進口中,他接過話茬。


    “大人放寬心,接下來也都是慶國境內,自家國土,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聞言梅呈安和範閑下意識的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這默契十足的一對視,二人齊齊笑了。


    見狀高達有些不明所以,撓了撓頭。


    “這…二位大人,是我這話,說的有哪裏不對嘛?”


    梅呈安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


    “沒有,你說的沒毛病。”


    這不是假話,從慶國治安考慮的話,他這話確實沒毛病。


    慶帝治下,國富民強,不是虛言,慶國境內的山匪強盜什麽的,或許有,但不多。


    他們擔心的也不是這個,而是長公主,以及圍繞著肖恩,可能或即將發生的衝突。


    不過這些倒是不好此時就跟高達言明,三言兩語也解釋不清楚,範閑笑著擺了擺手。


    “我倆就是一對視就想笑,與你無關。”


    高達聞言恍然,隨後也不知道想到啥了,突然也嘿嘿嘿的笑了起來,看起來憨憨的。


    這一下反而給梅呈安和範閑整不會了,再次對視一眼後,範閑看向高達好奇的問道。


    “你笑啥呢?”


    高達噢了一聲,嘿嘿笑道。


    “沒什麽,就是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覺得十分有趣,就忍不住笑了。”


    梅呈安聞言挑了挑眉。


    “哦?什麽有意思的事兒,說來聽聽。”


    範閑也來了興致,附和了一句。


    “就是,說說,我聽聽有多有趣,能讓你笑的這麽開心。”


    被這麽一打趣,高達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看著範閑說道。


    “其實就是大人剛才說的那句話。”


    範閑愣了一下。


    “我的話?”


    高達點點頭。


    “大人剛才說,大人跟小梅大人一對視就想笑,這話讓我不由的想到我一個朋友。


    我跟他關係極好,可以說是死黨,我們有時候對視也會突然忍不住想笑。


    也說不清楚是因為啥,就是忍不住。


    原以為我們倆是個例,沒想到二位大人也是如此,原來天底下所有好友對視都會想笑。


    我就覺得這事兒很有意思,很有趣,所以便忍不住笑了。”


    範閑聞言嘶了一聲,驚訝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後指著他扭頭衝梅呈安笑道。


    “你別說嗷,老高這人心還挺細,還挺善於發現,思考,總結的呢,是個學馬斯哲學心理學社會關係學的好苗子呢。”


    梅呈安聞言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隨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範閑雖然沒他笑的那麽誇張,但亦是笑的眉眼彎彎,歡快不已。


    高達也在跟著二人嘿嘿傻笑,他雖然沒聽懂後麵那一連串的這學那學是什麽意思,但大致意思他聽懂了,這是在誇他是讀書的好苗子。


    甭管這誇獎是真是假,裏麵有多少調侃的成分,總之是誇獎,跟著笑就對了。


    跟著笑歸跟著笑,高達也沒忘了正事兒,待二人笑聲漸止,他適時的提起了此事。


    是關於肖恩加緊防護的問題。


    “二位大人,肖恩如今雖鐐銬未去,但畢竟曾是惡名遠揚的高手,咱們還需時時提防啊。”


    範閑早就想過此類問題,聞言點點頭道。


    “此事我有打算,接下來的旅程,每天我都會去給他下毒,確保他沒力氣搞事。”


    梅呈安聞言笑了笑。


    “你老師給他下了這麽些年毒,他體內估計早就產生抗藥性了,一般的毒藥恐怕對他沒什麽效果,你下點勁兒大的,劑量也搞多些。”


    範閑咧嘴一笑。


    “妥,交給我!”


    費介是赫赫有名的用毒高手,他的名聲高達如雷貫耳,早有所聞,範閑身為他的弟子,用毒能力自不必多說,有他每天給肖恩下毒,那肖恩不老實的風險確實會大大降低。


    高達默默點頭,安心不少,不過想了想他還是下意識的補了一句。


    “最好有人能在車裏麵時時看著。”


    惡名揚了這麽些年,肖恩的恐怖早已深入人心,麵對他即便再小心也不為過。


    但說完高達又覺得自己的想法不太現實,提議起來簡單,執行起來卻很難,誰敢去呢。


    想著他歎了口氣。


    “可惜我要提防四周,手下的虎衛對他又是畏之如虎,不敢靠近,哎。”


    範閑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


    “人之常情,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時時看著就算了,屬實沒什麽必要。”


    梅呈安笑眯眯的插了一句。


    “肖恩昔日殺人如麻,在牢裏憋了這麽些年估計都快憋瘋了。”


    範閑聞言愣了一下,轉念一想他很快就明白了老鄉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的意思。


    一個嗜殺的人憋了這麽久自然需要釋放,怎麽釋放,殺人,此時送人去就是送人頭。


    這是人性!


    範閑拒絕高達提議的出發點其實也是從人性考慮的,隻不過跟老鄉的角度有所不同。


    老鄉是從肖恩的角度考慮,而他則是從看守者角度考慮,畏懼是一種人性。


    二人雖思考角度不同,但得出的結論卻莫名的契合一致,殊途同歸,妙不可言。


    範閑笑了笑,看向高達。


    “肖恩那邊,有我每天給他毒藥伺候就足夠了,無需為難自己人。”


    見兩位大人都不讚成,本就覺得可行性不高的高達果斷不再多言。


    “是!”


    商談定論之後,幾人莫名安靜了下來,靜靜的打量著不遠處的使團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目光掃到不遠處蹲在草叢邊一塊石頭旁正在拿著小木棍在地上捅來捅去不知在捅什麽的王啟年,高達瞬間想起一件懸而未決的事兒。


    當即扭頭看向範閑,氣憤的告起了狀。


    “對了大人,我剛又看見那王啟年在那偷水果了。”


    “……”


    範閑扭頭看了一眼老鄉,見他抬頭望天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心裏無了個大語。


    回頭看向高達,範閑訕笑了一下。


    “啊,又,又讓你看見啦。”


    高達看了王啟年一眼,收回目光豎掌往嘴邊一擋湊近範閑小聲答了一句。


    “我時時盯著他呢。”


    說完高達便撤回了原來的位置,看著範閑沉聲道。


    “大人,此人不可留啊,若大人不方便,惡人我來做,將其趕走!”


    說罷就要轉身去付諸行動。


    “誒誒誒,不必了。”


    範閑慌忙伸手橫在他身前,將其攔住。


    高達一臉不解。


    “為什麽?”


    “額…”


    電光火石之間,範閑大腦飛速運轉,當場開始睜著眼睛說起了瞎話,。


    “其實…這王啟年的這些做派,皆是假象!此人乃一等一的勇武之士,勇敢堅毅!”


    你別說,除了剛開始語氣有些虛,後麵範閑越說聲音越大,語氣也越來越堅定。


    估摸著是思路理順了,說的那叫一個斬釘截鐵,言之鑿鑿,跟真事兒一樣!


    梅呈安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眼見兩人齊齊看向他,趕忙捂住了嘴,連連擺手。


    範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媽賣批你的人你撂挑子不管也就算了,能他媽別添亂嘛?


    收到眼神梅呈安衝他比劃了一個ok,然後又比劃了一個給自己嘴上拉上拉鏈的動作。


    抿著嘴衝著二人伸出右手連續往上抬了好幾下,梅呈安無聲的示意道。


    “對不起打擾了,繼續繼續,你們繼續。”


    高達率先收回目光,範閑翻了個白眼緊隨其後,二人掠過剛才的小插曲,對話繼續。


    眼裏閃爍著狐疑的光芒,高達扭頭看了一眼王啟年的位置,伸手一指。


    “真的假的?就這貨?勇武之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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