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荊南之地有疫,我軍若去,定然有禍?”


    建安五年十二月中旬,北方已經下起了初雪,交州尚且氣候宜人。


    隻見秦瑱坐在新製的黃花梨椅子上,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張機道:


    “那若是劉表兵馬南下,不知長沙是否會起大疫?”


    張機聽聞此言自是眉頭一皺,思索片刻便沉聲道:


    “無論誰家兵馬前去,荊南大疫或許都會複起!”


    而他一說罷,秦瑱便抬起了一旁的陶瓷茶杯笑道:


    “既是如此,先生不北上去勸劉表休兵,反倒勸我軍止步,何意也?”


    “須知我軍前往,乃為救援張府君,非害也!”


    “反倒是劉表視府君為大患,早晚定要興兵!”


    “先生即與府君有親,為何助敵軍,而不助家人?”


    如此說著,他便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新茶,而張機則是被問題難在了當場,不知該如何回複。


    看著眼前做主的秦瑱,他眼中露出了一絲複雜之色。


    卻說十一月之時,陸遜出使荊南,得到了張羨求援之書。


    又因張機言說不可興兵,便帶著張機一路來到了交州複命。


    本來按照陸遜的想法,荊南既然有疫,秦瑱或許會打消出兵的想法。


    不料秦瑱一聽,不僅不懼,反倒下令兵馬準備出兵。


    陸遜見之,自然無奈,隻得將消息告知隨同的張機。


    於是就出現了現在這一幕,秦瑱反問張機為何不去勸解劉表?


    而他的想法也很直白,疫病這東西是可以防治的,但劉表南下卻防不住。


    依照他對這段曆史的了解,張羨死後,張懌並未抵抗多久。


    張羨之死,顯然就是讓劉表再度攻打長沙的理由。


    如果現在他們因為疫病錯過,那什麽時候又能再遇到這種好機會呢?


    所以秦瑱現在就一個想法,不管荊南是不是刀山火海,他都得出兵。


    即便現在張機是出於好心,他也得將其駁斥回去。


    不過張機可是漢末三神醫之一,華佗精於外科,此人精於內科。


    故而他還是有心收下張機為己用,頗為給張機麵子。


    麵對他的駁斥,張機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拱手道:


    “依照君侯之願,莫非在下能說服劉使君息兵,君侯便願意息兵?”


    見其意思,顯然是秦瑱現在一點頭,他便會北上勸解劉表。


    秦瑱見之,自是一陣搖頭,暗道這張機有些死腦筋:


    “莫說先生能不能說服彼人息兵,反正我軍斷然不會息兵!”


    “然則先生好意我軍領受,別人懼疫,我軍卻不懼,先生可知何也?”


    張機聽著,便忙搖了搖頭,他要是知道,也就不會來勸了。


    “因為疫病即為毒也,並非無法製之,隻需用得良法,便可止病!”


    秦瑱見他如此,便站起來身來,負手踱步,對其笑道;


    “想必先生也知華元化之名,我與此人亦有交往。”


    “昔日吾與其論起醫道,此人謂我雲天以五運主歲,六氣而環序。”


    “五行禦五位,則有寒、暑、燥、濕、風、火,各終期日,違之則病。”


    “又論瘟疫,彼人言此傷寒之症也,乃違其時而得。”


    “吾以為不然,傷寒者,乃因違其時而得之。”


    “疫病卻是雜居者染病,則遍傳四方無一例外。”


    “故吾論此疫因毒而起,防毒則終,並無大礙!”


    “然則若以傷寒論之,則難止其病,先生以為如何?”


    而他將此話一說罷,便見張機身子猛地一激靈,像是聽到了什麽金科玉律一般,當即撲通一聲便下拜道:


    “吾本意君侯善戰而不知醫,如今觀之,君侯實乃醫道大家。”


    “不知這疫毒又當如何防治?還望君侯教我!”


    這般說著,他竟然便下拜不起,一副虔誠模樣。


    秦瑱見狀,就急忙上前將其扶起,溫聲笑道;


    “吾亦不通醫道,隻是揣測而出,先生切莫如此。”


    “既是先生有此仁心,吾自當一一告知。”


    實際上他之所以要見張機,也還有一個目的。


    那就是讓張機盡快成為疫病方麵的專家。


    別看這一次的荊南大疫看起來恐怖,實則真正的大疫還在後麵。


    依照他的記憶,在建安九年,也即三年多以後,將會有一場席卷天下的大疫!


    這一場疫病,從建安九年一直肆虐到建安二十四年!


    可以說,中原混戰多年,都沒散去中原的精氣。


    而從這一場疫病之後,中原便成了十室九空之地。


    至少有上千萬人死在了這一場漫長的疫病之中。


    故而張機的到來,也提醒了他一件事,必須盡快進行瘟疫防治工作。


    用最快的方式,將這種防治方法推廣到了大漢各地。


    而現在的荊南,就是一塊最好的實驗防治區域。


    隻要他們能在這裏積累足夠的經驗,那等到疫病來時,就能用這些經驗救援更多地人。


    在這其中,張機必然是他們以後疫病防治的重中之重。


    抱著這等想法,他便拉著張機來到了椅子上坐下道:


    “要知防治之法,便需先知疫毒為何物,不知先生可知何為疫毒?”


    張機聞得其言,自是一陣思慮自己所知的知識道:


    “所謂毒者,分內外之毒,有內生五邪,又有外感六淫之邪。”


    “此外尚有痰飲、瘀血、食積、蟲積等毒。”


    “在下之前曾以為疫毒乃外毒入侵,嚐以法製之,然則皆不可止。”


    “即非外毒,吾有思慮或是蟲積之禍,嚐以打蟲試之,亦無大用。”


    “故可知疫毒我等可知之物,故此難解矣!”


    聽著張機的回複,秦瑱便是暗自點頭,心道名醫果然就是名醫。


    若非中醫體係的限製,說不定張機早就參透疫病之源了!


    “先生所言之事,其實已然接近,隻不過未曾深究。”


    “先生以為是蟲積之病,打蟲不見其物。”


    “那先生是否想過,恍若有一微小之蟲,其蟲微不可見,鼻不可嗅,又當如何?”


    而張機一聽,便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訝道:


    “君侯是言疫毒乃是蟲症?老夫屬實未曾如此思慮!”


    這般說著,他眼中頓時露出了一絲精芒,喃喃道:


    “若是如此,那便可知矣,此蟲入人體而生,故殺之不絕!”


    “因是蟲類,故可四處傳染,隨呼吸而入。”


    “所以老夫以布掩口鼻,彼等便難入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老夫總算知矣!”


    話語之間,他再看秦瑱已是欣喜不已,忙道:


    “那不知君侯以為,此蟲又該如何防治?”


    秦瑱看他片刻就接受了細菌的觀念,便笑道:


    “先生乃是醫道大家,怎會不知如何防治?”


    “隻不過先生不知此毒從何而來,也無從下手!”


    “瑱也不通醫道,但瑱亦常總結彼等所出。”


    “說來也易,就與肉食等腐敗之因相關!”


    “先生想想,凡天地生靈無有不食物而生長者。”


    “就如我等人類以五穀為食,牲畜以草木為食。”


    “彼等即為蟲,安得不需食物?故彼等便以天下之物為食!”


    “因我等皆難見其身,便隻能以表象觀之其理。”


    “以肉食置於夏日,三日便不可食之,人食便要生病,此何理也?乃因蟲附著於上。”


    “此蟲食肉而排泄,泄汙皆毒,故人不可食。”


    “若是肉食多矣,此蟲便可如人一般不斷生長,先食死屍,再食生人。”


    “比即如今荊南,人死而不埋於地,便被蟲類食之。”


    “死屍越多,彼等滋生越多,故食不夠,便須傳人。”


    “由此愈演愈烈,成了如今荊南之大疫!”


    “而此蟲雖可懼,卻也非無法克製,蟲者所畏,彼等也畏。”


    “故可以火先絕有蟲之屍,再將患病之人隔離,不得外人接觸。”


    “以石灰鋪地,灑水其上,使之沸騰,除殺外界之蟲。”


    “此外,凡所食所飲之物,皆以高溫庖製。”


    “人以麵罩、手罩防止接觸患者,時常清理自身。”


    “如此行事,則蟲類無所遁形,早晚定可除之!”


    一番話語說罷,他便看向張機,卻見張機激動的起身拜道:


    “君侯之法實屬大善,若如此,則我荊州百姓有救矣!”


    “今得此法,機如撥雲見日,還望受在下一拜!”


    說著,他便再度一鞠下拜,秦瑱又連忙扶住道:


    “先生不必如此,先生肯為百姓前來勸解,吾敬先生為人。”


    “然則需叫先生知曉,當今荊南疫病流行。”


    “劉表此人高居廟堂,不知民生疾苦,定不救治!”


    “除我軍之外,幾乎無人會為百姓著想。”


    “而今吾往荊南,非為再起戰端,而欲先平亂局。”


    “唯有亂局平定,方可以大力防止疫病。”


    “不知先生現在還欲勸阻我軍出兵麽?”


    聽著他的話語,張機便是一陣搖頭道:


    “君侯即有如此善念,老夫又怎敢勸阻君侯?”


    “事不宜遲,還望君侯盡早前去!”


    “有君侯在,我荊南之疫當可止矣!”


    他之所以要勸解秦瑱,不是反戰,隻是想要抑製疫病。


    而現在,在知道秦瑱的前往不會導致疫病再起,他就沒意見了!


    畢竟要論為百姓著想,劉備軍是知名的。


    而秦瑱,更是天下少有的為民請命之人。


    與之相比,荊南落到秦瑱手上,遠比落到劉表手上好得多。


    他身為荊南的一員,自然也希望秦瑱北上,甚至現在他還有些迫切想要秦瑱出兵。


    因為荊南疫病即將複起,必須盡快依照秦瑱的方式救治。


    秦瑱見他截然相反的態度,自是搖頭一笑道;


    “此亦不急,既是荊南有疫,我軍當先籌備一些藥草。”


    “我知先生擅長良方,不知寫幾個防治的方子?”


    “待得藥草齊備之後,我軍便即出兵,待至荊南,我便委任先生治疫。”


    “如此便可保得荊南百姓不受疫病兵禍之害!”


    張機聽得這話,當即不在多言,直接應了下來。


    如此二人又說了幾句,秦瑱便讓張機離去。


    而此時陸遜正在府外等待,見得張機行出,便忙問道:


    “不知先生入內與都督詳談如何,可說得都督息兵?”


    說實在的,他現在有些害怕秦瑱一上頭就直接出兵。


    瘟疫畢竟不是其他災害,如果真讓軍隊感染上了,那他們去了也是白去。


    不過他一問話,便見張機一臉感慨之色道:


    “小友無須擔憂,都督學究天人,吾不及也!”


    “有都督前往,疫病當無處可遁矣!”


    說罷他即拱了拱手,朝著府外行去,獨留陸遜愣在了原地。


    他記得張機好像是說服秦瑱休兵的,怎麽現在反被秦瑱給說服了!


    莫非除了打仗厲害之外,秦瑱還是個醫道大家?


    這個結果屬實是讓他有些始料不及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三國:我轉投劉備,老曹你哭什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鯨二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鯨二歌並收藏三國:我轉投劉備,老曹你哭什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