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鄭重:“關某願聽前輩的點撥。”


    不想一葉先生這時卻笑了:“不急,不急,既然你答應了,我讓小晴告訴那人就是了。”


    “小晴啊,你告訴門外那女人,就說七天後,在這山上的xx岩,有人要與她鬥茶。既是鬥茶,就要請裁判,這個裁判的人選,我們選龍岩先生了。”


    莫莫這時湊上來問:“現父,龍岩先生跟你一向不對付,去年因為那兩棵野茶樹,他不是還說要跟你打的嗎”


    一葉先生搖頭笑了笑:“都是好茶之人,為幾棵茶樹爭來爭去,這都是常見的事。但大是大非麵前,茶湯優劣好壞上,這個龍岩先生絕對不會說假話。”


    葉凝問:“前輩,可那個女人,她就不會讓自已人做什麽手腳,故意顛倒黑白,混淆是非嗎”


    一葉:“得分什麽事兒,茶,棋,書,畫,僧,撲,武,劍,這是東洋上流社會一向推崇和傳統的東西。茶是茶道。棋是圍棋,書自然是書法,畫是繪畫藝術,僧是東洋僧人,撲是相撲之技,武是空手道外加不同流派的搏擊術,又稱武士道。劍專指的是劍道。”


    “幾上諸般,都是東洋學自我唐宋鼎盛時期的道門精髓。到了現代,東洋對外,於民,於百姓推行的是西方生活方式。但上層貴族,社會精英,他們仍舊沿襲繼承著我說的這幾樣東西。且他們對外宣稱,這些技藝在我國內已不複存在。且他們也說了,他們會的這些東西,與我大唐,大宋毫無半分的關係。”


    “所以,這一點上,他們不會說假話。輸了就是輸了,贏就是贏。”


    一葉先生說完複又講:“茶隻是一個引子,目地是讓你搭上這個因緣。往後怎麽行事,做事,你就隨緣而動吧。”


    我抱拳:“多謝前輩指點。”


    一葉笑:“不敢當,這話,我真的不敢當。”


    講過之後,一葉先生說:“先就這樣,安頓下來吧。七天後,我們就在這山上的xx岩鬥上一回茶。”


    就這樣,我們一行人便在一葉先生的小屋子裏住下來了。


    隨後的七天時間裏,一葉先生隻是跟我講了這茶采摘,到最終加工結束的每一道工序。這裏麵的道道工序都傾注了茶人的心血。每一道都有很大的講究,除外這裏還涉及到了製茶的火候學問,等等很多的東西。


    除了講這些,再就是品茶了。


    岩茶的幾十個品種,從常見的大紅袍,鐵羅漢,水仙,肉桂,瓜子金,等等很多,在一葉先生的帶領下,眾人品了一個遍。


    喝茶也有講究,初手喝的是茶的香氣,口感,中手喝的是韻味,山氣,土木之氣。高手喝的是靈,製茶師父的靈氣,茶樹的靈氣,那一片山,一片地的靈氣。


    我在一葉先生的指導下,從嚐了一口茶喝出香味,到最後,品一茶,就能看到製茶人的模樣兒,知道他的脾氣性情,乃至身高,等等的一切。


    到最後,我通過喝一口白開水,然後看到這水生成的環境,地穴空間的大小,溫度,岩石的結構之後。我明白,一葉先生又送了我一樣神通本事。


    味覺,為六識之一。


    六識,便是生魂體現的種種識覺。


    生魂代表了身體,身體通過識覺來分辨一些事物。


    神通代表了認知事物的層次。


    無論哪一個行業,其實都有這神通。比如一個喜歡貓,並愛養貓的人,他做了一輩子的鏟屎官,服侍過不同品種的喵星人。那麽他就有一個神通。隻要一打眼,看一眼這個貓,就知道對方想幹什麽,需要什麽,這是什麽貓,什麽品種,幾歲,公母,產自哪裏,性情如何等等一係列的東西全都知道。


    而這些是附在物體上的顯信息。


    即通過一些顯知識的學習和積累,就完全能掌握的東西。


    還有一種叫潛信息。


    道家人,能讀到這潛信息,能看到一隻貓具體接觸過什麽樣的人,它在什麽樣的環境居住過,它的父母是什麽樣的,多大,健在否,等等一切皆能讀出來。


    放到器物上也是一樣。


    我身上原本有這本事,隻是我不知道怎麽來用。如今遇到了一葉先生,我知道這本事怎麽用了。


    先識外物,通過觸碰一塊岩石,握著一把土壤,來解讀這岩石,土壤裏包裹的信息。再對著觀山,觀樹。看花草樹木是悲是喜


    如此熟練了四天後,第五天,一葉先生在後院給我安排了一間靜室。他告訴我該打坐了。


    這次的打坐卻又有很大不同。


    一葉先生問我,平時打坐,坐的都是些什麽。


    我告訴他,學的這一門很雜,沒有固定的派係,隻是一開始有個天地的回向。到後來,功夫深了,就又坐非想非非想的那一念。


    目前呢,倒是也能坐住那一念。


    大概的境界,就是這樣吧。


    一葉先生告訴我,我能坐住非想非非想的那一念確實是非常的厲害。可是,我這一念無根,無根的話,坐住了,也無法盜取元炁。


    修道二字。陰符經講的好,歸根結底就是一個盜字。人活在世間,有日常的活動,本身就是一個消耗的過程。想長生久視,想肉身成聖。盜元炁是一個必不可少的手段。


    否則,古往今來,尤其民國時期,那會兒有很多的武術家。但這些武術家的壽命都很短。原因何在就是一個不懂盜元炁。


    而打的過程,卻是一個爆發元炁的過程。


    無論接引外力也好,還是發的本力也罷,最終打的就是一個元炁。


    我如果想盜元炁,這靜坐功夫,還得從根上來修。


    於是,他教了我搭鵲橋。


    搭上了後,可以口生津液,那個叫金津玉液,它是比什麽大補藥都要好的靈丹。


    這是第一步,第二步是龍虎合抱印。


    即手上要結一個印訣。


    這些做好了以後,第三步就是六根大定。


    何為六根大定,六根講的就是六識,要求六識不動,不因外,因內而動。


    要一下子定在那裏,仿佛一根釘。頭頂有柄錘,坐下來,錘一落,人就要定住不動了。不僅身不動,心等等一切都不要動。


    做了這一步後。第四步就是個合。


    合上天地。


    與天地合,首要一點就是要舍去一個我,要求無我才行。


    有了我執的念,永遠沒辦法合入天地。


    將心中的我執斬去了之後,天地自然就合進來了。


    但這個過程的初步階段,要有人護法才行,無人護法,外邪容易侵入,到時合上來的很可能是一道外邪,而不是所謂的天地了。


    隻不過,這是相對身上沒有任何功夫的普通人而言的了,類似我們這些武者身上陽烈之氣高的嚇人,休說一般外邪,就算修成大氣候的東西,都不敢接近我身體方圓百米的區域。


    合上天地,什麽都不要想,不要做,不要有什麽導引,觀想的念頭。


    要等,等到一陽生。


    天地在子時,會生就一陽。


    而我的身體在此與天地相合,所以,我就竊得了這一縷真陽。


    真陽生出來後。心裏會有一種衝動的感覺,要把握住這一縷感覺,讓其處於似動,非動之間。一動一靜之間。這樣,再調到非想非非想,一念將生不生的狀態。


    我那個非想,非非想的功夫,就接上根了。


    接上了根,元炁自然連綿不絕。


    龍虎自然,合濟永順。


    一葉先生告訴我,這是道家的不傳之秘。


    很多所謂的周天,等等一切,都是以此為基礎的。


    而我得了這元炁,下一步就要意守丹田,尋微,攝微,去找尋身體最細微的一個點,掌握它,再以這個點為基礎,一個點,一個點的證。


    意守丹田,守的其實是一個極小,極小的點。若用我知道的物理學術語,那其實就是一個小小的誇克,電子,粒子,或者是比誇克還要小的單位。要找到那個單位,守住它。了解它的全部。這樣,再一個點,一個點的證。


    證過了全身,便是一個大周天功的過程。


    一葉先生的話是,這個過程,講的如此。實際做起來,卻又極其簡單。而說其簡單,卻又是極難。


    簡單是講,這過程無需人做什麽,無需導引。


    守住了一個點,有了結果,就會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無窮。


    整個過程中,最怕的就是所謂導引之術。導引之術是動功,不是靜功。


    因為把動功當成靜功來修,從而走火入魔,又或攀上邪道,魔道的人,古往今來真的是數不勝數。


    六根大定是修的基礎。


    導引,就動了心識了。


    就違背六根大定的基礎了,所以,打坐,守丹田也要似守非守的守,不要用意,用意多了,便動了六根。一動六根,修的就不是道,是魔了。


    周天功也是如此,並非要人去遍體的導引,無非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過程。關鍵是那個一生出來,才會有後麵的東西。


    丹田守出來,守出那個細微,其餘的細微之物,一一自然而開。


    一葉先生最後告訴我,這一靜功的法門對很多修道人來講,是最安全,同樣也是獲益最大的法門。但同樣,這也是最難的法門。


    好在我有了無數基礎。


    否則,若我以普通人的方式起步來修的話,沒有五到六年的底子,根本合不進天地。更不用提接到一陽生了。


    其餘諸法,雖然便利,但卻是凶機層層。


    稍有一個不小心,就跌入萬劫不複之地,瘋了都是輕的,重的直接就化成魔了。


    “世道沒落,人心不古,天地之間,鬼物橫行啊。”


    一葉先生望著晚間升起的雲霧,喃喃自語說著。


    我看著先生問他:“這話又是何解”


    一葉先生說:“世人重德,重文,重禮,意趣所向高雅,鬼物也不敢到處橫行。可是現在,人心墮落,萬物不歸其位。貓狗之命,貴於人。人命賤於犬狗。綱倫不在,視邪為樂,視惡為歡,男不守英武擔當之男道。女不守賢慧德順之婦道。陰陽不分,混濁不清,是為五濁惡世之時。”


    “不過還好,世間總是不缺大德之人。五濁惡世,誓先入,誓先入啊。”


    一葉先生朝我玩味一笑,伸手輕輕拍拍我的肩,轉身飄然就走了。


    我呆了一呆,忽然起起一個問題,揚聲問一葉先生說:“先生,若我按你說的法子打坐,這入靜之法,又該如何呢”


    遠處,一葉先生高聲頌說:“君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


    耳聽這一首小詩。


    我心忽然明白了。


    領的就是秋月一念。碧空皎潔,無物比倫


    我按一葉先生說的法子,在這簡陋的木屋靜室內盤腿端坐。心念秋月當空一念,人唰的一下,就定下來了。


    六根大定之後,除去我執,我身非我,我身非他人,我無身,無念,無意,無想,一切皆無,我便是空,空無一物,卻又可容納天地。


    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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