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十月十八,梁山泊北的這場戰鬥,對王燁甚至對梁山左軍來說,都稱得上不值一提。


    但是這件事的影響卻是很大而且很快的,畢竟你在高麗打的再狠,也沒人看見不是,而發生在眼跟前的這場戰鬥,怎能視而不見?


    尤其在十月十九日夜,濟州知州又被刺死在家中,這就更讓人惶恐難安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濟州附近梁山泊合作的商賈,從十月二十日開始,絡繹不絕來訪,帶著禮物,前來拜訪王燁。


    當然捎帶腳的還有其他事情,就是進貨。


    梁山不是一兩日能平的,但是朝廷大軍壓境這生意也做不成了不是。誰又能跟錢過不去?


    運送牛角、獸筋、獸皮好木材,魚膠、糧食之類的給梁山有賺,運送一些酒、肥皂、甚至悄悄的拉些好弓箭、皮甲、高麗參之類到他處,也是有的賺的?這一來一回的,生意還是挺好做的。


    然後就是周邊富戶,禮物更貴重,言語更好聽,態度更恭敬。


    能見到寨主王倫自然是極好的,就是見不到正主,有聞軍師接待也倍兒有麵,至於那些由杜遷杜總管接待的,就有些忐忑了,是自家禮物低了,還是最近有什麽行事不檢的地方被舉報了?


    再然後就是濟州官兵軍屬,濟州兩營禁軍還有濟州三班衙役,大部分都是被俘虜的,這麽多人也不是閑養著,又不是都像扈成有個漂亮妹妹~


    所以大多發去做苦力活去了,隻是梁山本來也沒有多少活,倒是也能讓人贖回。


    禁軍雖說講道理就食應該是不帶家屬的,但實際就食的禁軍,基本都有親屬在旁,還有一家人一塊做個生意的,這就可以贖身了。


    贖身錢不低,王燁又不是冤大頭,於是倒有不少要加入梁山的,話說能在海外有塊地也挺好的,聽說梁山一天三頓飯管飽,傳了一年多了,倒是應該不假~


    這大概就是打不過就加入吧。


    兩千多的俘虜最後倒是有一萬多百姓上山,王燁不得不組織一波船隊送走,不是梁山擠不下,是沒必要。


    能住的寬鬆點不好嗎?


    王燁也就是認真工作了十天半個月,然後就又把活還給了聞煥章。


    濟州島那邊諸事順利,馬穀那邊也快收尾完成了,朝廷這辦事效率屬實不高,等到了快十月底的王燁,實在是閑的無聊,於是又開始了到處閑逛的日子。


    十月二十八這一日,王燁閑逛到北山酒店,雖說朝廷征剿,倒不耽誤這差不多算是心知肚明的酒店照常營業,甚至生意還算不錯。


    這已經是王燁來喝酒的第三天了,不是為了等誰,就是出來透口氣。


    三個女人一台戲,家裏好幾個人不說,還有懷孕的,還有惹不起的老娘,這···


    離開的時候想念,相見的時候又想往外跑,嗬,男人~


    大概就跟下班不回家,在地下車庫發呆差不多,王燁沒有車庫,所以選擇在李家道口酒店喝酒。


    反正出了門,她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啥,就挺巴適。


    “我梁山確是沒有貨物可以賒於您,向來都是錢貨兩訖,恁這不是做買賣的道理啊。”


    說話的是梁山一個掌櫃,王燁大概認識,記不清名字,至於突然對這麽一個小事感興趣,一是因為對梁山這倆字敏感,就像自己名字那樣。


    二來,就是閑的~


    “小人也知道此舉不妥當,隻是潦倒無門,不得不為之。北上販賣牛羊,誰知,唉,失了本錢,如此歸鄉,實在難見父老。還請掌櫃寬容則個,我等欠下三成貨款,等北上回來,必然雙倍奉還。”說話的是個年近四十的中年漢子,一身短打裝扮,身後五六伴當,看上去倒是沒什麽特別。


    王燁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他身後一個年輕後生身上。


    濃眉大眼,骨骼粗壯,一看就是有武藝在身的,而且看上去還頗為桀驁,脾氣不太好的樣子,大概被社會毒打的不夠。


    王燁如今也是個有眼力的,能大概看的出來一個人了,不過也隻是不說話,看這掌櫃如何處理。


    “非是小人慳吝,而是這行商本就三分險,賒銷確實不妥當,而且小的不過是個掌櫃,這事也做不了主。”


    實際上不是做不了主,王韓氏還不至於如此吝嗇,而是不能開這個先例。梁山做生意本就特殊,自然是不能賒銷的,這人還是個行商,哪裏就能賒給他!


    那中年漢子麵色一暗,自己這麽大點的生意,還能勞煩人家掌櫃去專門通報不成?


    正打算拱手告辭~


    就見一白衣秀士大踏步走來,身量極高,頗為魁梧,麵若刀削,目如朗星,端的是一表人才。


    “梁山王倫,見禮了。”


    唬得中年漢子連忙叉手還禮,“建康府石浩,見過王寨主當麵!”


    王燁一愣,可是荒天帝當麵?


    暗自笑了笑,那李姓掌櫃也是連忙見禮,王燁伸手扶了,歉意的笑笑,也是知道自己的插手,給人工作添麻煩了。


    “我梁山情況特殊,確是做不了賒銷的。”


    石浩原本升起的希望又滅了~


    “不過我個人倒是可以借錢給你,買我們家的貨物,運送河北,賺了錢再還我就是。”王燁笑的很是良善。


    石浩一愣,這世上還真有這種好人?


    不是,是綠林還有這種好人?!


    等等,不對勁,這寨主是看的自家苦命侄兒!


    “這位好漢看上去倒甚是不凡~”王燁說道。


    石浩心中一苦,果然是怕什麽來什麽啊,口中卻是回道,“這是我侄兒,石秀,我們本是江南人氏,這孩子也是命苦,自幼父母雙亡,有一身好武藝,又愛打抱不平,被家鄉鄉鄰取了個諢號,拚命三郎。”


    石浩說完,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平日吹噓這侄子習慣了,沒事說什麽武藝,這不是給自己招禍嗎!


    這小子又自小是個不安分的。


    還不是一被忽悠就真上山做了賊,那可怎麽跟大哥交代啊?!


    王燁點點頭,果然是他。


    有詩讚曰:


    匣裏龍泉爭欲出,隻因世有不平人。


    旁觀能辨非和是,相助安知疏與親。


    又有一小詞:


    身似山中猛虎,性如火上澆油。心雄膽大有機謀,到處逢人搭救。


    全仗一條杆棒,隻憑兩個拳頭。掀天聲價滿皇州,拚命三郎石秀。


    隻看讚詩就能看出來作者的偏愛,這是個智勇雙全,而且真正做到見義勇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那種好漢,大名府單人劫法場救盧俊義,想他和盧俊義有什麽交情,這麽拚命?


    金聖歎評價為中上人物,這也是王燁極為喜歡的一個好漢。


    隻是···


    男人少年時總想著天下美女都不結婚都等著和自己曖昧,然後來到這世界也想著所有的好漢都跟著自己混。


    罷了。


    “果然好漢,見禮了~”


    “見過王寨主。”石秀年輕的臉上有些激動,對於一個自小混跡市井之間,打架鬥毆是常事的年輕人,王燁就是那種偶像中的偶像。


    但凡王燁開口,那···


    呃,看叔叔這樣子還是要考慮一下的。


    “我山寨也是需要牛羊馬匹的,石兄如果可以,倒是可以運送些牛羊來我梁山,我梁山按照市價收購,絕不會虧了石兄,若是朝廷大軍壓境,可以送到徂徠山那邊,當然應該也沒有東京貴吧。”王燁拱手說道。


    不等石浩回複,轉著朝向石秀說道,“小兄弟,若他日真的命蹙,做生意賠了,可來梁山尋我。”


    不待兩人回話,王燁一拱手,“江湖路遠,日後有緣再見。”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一番操作,讓叔侄相顧無言,隻一番話就說的石家叔侄倆不知該如何評價。


    所以你這是巴不得我們做生意失敗是吧。


    隻是不等叔侄倆人言語,王燁就走了,這事就挺突然的。


    ··· ···


    別人不知道王燁為啥走,縻貹大概是知道的,這就是所謂的遇見了心動的人,然後又不舍得毀人清白,嘖嘖,好久沒見到這麽可愛的寨主了~


    “哈哈~”


    “你笑個屁,今日心情不是很好,咱倆再練練~”


    “主公莫要惱羞成怒,這石秀我看著也沒多少武藝,人也年輕,經曆的事還是少,如今不上山也不是多大損失~”縻貹連忙勸道。


    就是再武癡,如今也不想跟自家寨主比武,武藝上算不上絕頂,但是力氣太大,完全打不了。打的難受,武藝也不能提高,所以縻貹現在是不喜歡跟寨主比武的。


    王燁扭頭看了眼縻貹,“沒想到黑大個也開始長心眼了,如今也能識人了啊。”


    縻貹撓撓頭,憨憨一笑,“瞧寨主說的,俺跟在許軍師身邊這麽許久,見了那麽多人,自然是有幾分眼力的。”


    “嗯,如今倒是可以考慮統領一營燕雲騎了~”


    “俺不成,俺字都認不全乎~”縻貹連忙擺手拒絕。


    管一營多麻煩,哪有管著百十人舒服,要知道做指揮使,得考慮軍功,得考慮行軍布陣,得考慮賞罰分明,麻煩的緊。


    看金麟就知道了,天天煩躁的不成,一個莽漢都被逼得天天看兵書了,看他壓著脾氣跟自家士卒講道理,縻貹就知道,這指揮使做不得。


    王燁搖了搖頭,人各有誌,自家兄弟,喜歡就好,倒是也不強求。


    “那就做狼騎的統帥吧,如今狼騎已經有了七十二人,可以作為重騎兵使用。”


    縻貹拱手,“喏!”


    心中很是欣喜,這樣一群人均杜總管實力的精銳騎兵,誰不想做統領?


    王燁笑了笑,也是明白,金麟是自己有想法,才選擇了領一營騎兵。


    不是為了揚名立萬,而是類似年輕人最初的那種,做將軍統領千軍萬馬的夢想。


    每個夢想都要尊重一下。


    “寨主,俺想~”時遷找到王燁。


    “不,你不想!”王燁立刻就翻臉不認賬了,尊重個屁的夢想。


    “寨主,那王瑾,綽號‘剜心王’,冷酷殘忍,也不是個好鳥,代管濟州政務以來,跟原來那個濟州知州差不多,不如讓俺去除了他。”


    “屁話,人家第一次沒防備,第二次還能沒防備?真把自己當天下第一等的刺客了?”


    “俺覺著···”時遷話說的越來越小,終歸低不可聞。


    “咱兄弟倆關係還好不好了?你有那時間不如研究一下我的防衛工作問題,我看咱家安保也不比人家強多少,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我狗命,現在吃個飯還要銀針試毒?!”


    “寨主,銀針試不出所有毒的,雞蛋黃就會變色,但那個是無毒的。所以銀針靠不住的,還是要個名醫在身邊的,成太醫來自皇宮,皇帝那邊怎麽試毒自然是會的。”時遷弱弱說道。


    “嘖嘖,時遷兄弟現在厲害啊。”王燁沒想到還被古人給科普了一波。


    家中采買,廚房做飯的,都已經開始做政審了,對於自己還有家人的小命,王燁還是比較慎重的。


    “其他各處,俺再研究一下,看是否還有疏漏處,還請石頭哥勿怪。”


    王石頭點頭,自然是不怪的,作為王燁人身安全總負責人,自然是越嚴密越好。


    一行人說說笑笑的,慢慢也就到了梁山聚義廳。


    而到了此處,正有蕭嘉穗和聞煥章等在此處,原本都是在此處偏房辦公,如今倆人一塊聚義廳等著,看樣子是有事。


    沒派人去尋自己,看樣子事情不算太大。


    蕭嘉穗:“東京那邊喬先生有回信了,朝廷也是知曉了濟州知州的事情,震怒是有的,所以發大軍一萬來攻。大略從東京抽調兩營禁軍,剩下的從濟州附近州縣抽調。”


    王燁坐定,“領兵的是誰?”


    “牛邦喜。”


    王燁眉頭一皺,這名字聽過,似乎是跟著高俅征討梁山的一個龍套,不過這征調附近州縣禁軍廂軍什麽的做主力,這還是沒把梁山放在眼裏啊。


    “征討咱這事是高俅負責?”


    “是。”蕭嘉穗有些奇怪,高俅作為太尉,負責梁山剿匪不是正常。


    等等,你這不會還想弄死人家吧~


    “人沒親自來,有些沒意思~”王燁撇嘴說道,許貫忠說的還真對,朝廷是真的得被打幾套組合拳,才能正眼看人。


    “對了,哪個州縣給禁軍提供糧草,都記下來,回頭找他們賠償損失。”


    蕭嘉穗點頭,“喏!”


    這已經不是未戰先慮勝了,特麽是連戰勝之後的事情都考慮到了。


    “好了,就這個事的話,還是蕭軍師統籌負責,各位就都去準備吧,我媳婦最近快生了,最近我會有些忙。”


    在場的是兩個軍師,還有親衛頭領,縻貹、王石頭、金麟,所以你忙不忙的大家沒逼數嗎?


    這甩手掌櫃當的那麽徹底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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