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衝跟周侗學過藝,但是不能算是師父,隻能算是師傅。


    豹子頭林衝一身所學所練的武藝,還是自家林家槍法多些,跟周侗學得本來就不多,還是在周侗遊曆東京時,因與林老教頭相識,才跟著學了一套槍法。


    林衝征討梁山之前都是沒出過東京,沒見過盧俊義和史文恭,更沒見過金麟,甚至都不知道周侗師承金台這事~


    所以跟寨主有這層轉彎師兄弟的關係,還是聽周邊士卒議論盧俊義和史文恭兩位關係的時候,才知道的,自然這關係就有些靠不上。


    活這半輩子,林衝也是最近才思考自己到底是想要什麽?


    思前想去,也是想不分明。


    似乎一輩子在東京做個教師也可以,隻有些委屈了自己一身本事。


    策馬揚鞭、去建功立業也行,能留個聲名在後世也能接受。


    就是慘烈些,哪天為國效命,戰死沙場也大概能接受···


    原本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失去。


    世代居於東京,街坊四鄰口中的林教頭,媳婦溫婉賢淑,夫妻和睦,家有資財~


    東京城世間繁華所在,可是有許多好吃的,比如橋西賈家瓠羹,孫好手饅頭,北食礬樓前李四家、段家爊物、石逢巴子,南食則寺橋金家、九曲子周家,最為屈指;州橋炭張家、乳酪張家,賣一色好酒~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自己的結義大哥一拳毀了。


    收到那封信的時候,林衝第一反應是不信,高衙內怎會碰上自己娘子,還那麽巧的就···


    待相信之後就是怨,明明知道不應該,可還是有怨~


    怨高衙內,怨這個世道,自然也稍稍的有些怨魯智深~


    教訓一頓就是了,何必打死?


    其實設身處地想一下,也是大略能理解的,試想一下,原本有社會地位,財富自由的社會中上階級,變成朝廷所不容的通緝犯~


    從一個熟悉的生活了半生的環境,突然就流落蠻荒地,心中一時難以接受自然是正常的。


    這份怨氣大哥大概也是知道的,心中怕是也有些歉疚,所以平日裏也是來往少了些,碰上就會有些尷尬。


    又都在軍中,有忙碌的由頭。


    唉~


    隻人總是要往前看,已成定局,還能如何?


    好在梁山上的日子也還算不錯,雖比不得東京,但是比流落江湖,算是還能接受。


    而且,沒準還是個機會~


    上山之後,林衝就到了呼延灼軍中,跟呼延灼搭伴還算不錯,倆人也談得來,對呼延灼領兵的本事,林衝也是佩服,這一段時日以來也是受益匪淺。


    隻是林衝也有心病,那就是和頂頭上司王燁寨主不親近。


    這事就真的挺難的。


    過了這許多時日,又經自家嶽丈提點,林衝已然明白為何如此。


    寨主不是小氣的,不是因為自己曾經與他刀兵相向就如此,而是自己所作所為為他不喜。


    自己心中有怨的事情連自家粗中有細的結義大哥都瞞不住,如何能瞞得住寨主?


    這大抵就是個死結,寨主似乎有自己的看法,林衝也一直對上山落草之事有疙瘩,這事就永遠不可能解決。


    如果說林衝一直這般,沒準就跟梁山能漸行漸遠,不說反草,也親近不起來~


    可是~


    這世上就是有那麽多的可是。


    到了濟州島之後沒多久,林衝就開始做夢,先是夢到自家師兄倒拔垂楊柳,然後夢到自己抓到娘子被高衙內調戲···


    初時林衝並不以為意,隻當自己聽了倒把垂楊柳的故事,還有這心病,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


    可是這後麵夢就越來越離譜了。


    先是千金買寶刀~


    然後帶刀誤入白虎節堂~


    再然後休妻~


    刺配滄州~


    野豬林遇險~


    風雪山神廟~


    最後被逼上梁山~


    這故事端的是個引人入勝的好故事!


    若不是那故事裏麵的人就是自己,林衝都忍不住喝聲彩~


    這夢越做,林衝越心驚~


    這夢也忒真實了些?


    這夢做的也讓林衝極度不舒適,這夢屬實神異,林衝自然多想,雖說是以旁觀者看的,可是細細思之,恐怕真要是發生這般事,自己大概就是這麽做的。


    比如真當場捉到高衙內,想來自己怕是真會忍下來的~


    再比如若是真的高衙內心心念念惦記自家媳婦,那高太尉還真有可能對自己下死手坑害~


    所以如果這夢是真的~


    那自己這也忒不是東西了!


    休妻這事以旁觀來看,可是做的不爺們兒!休妻真能讓自家娘子無恙?


    若真的如此,那可真的對不住自家兄長了,那千裏護送自己到滄州,可是真義氣。


    林衝搖搖頭,罷了,多想無意,看著河西邊的尚州,待這仗打完,再去尋哥哥喝酒!


    尚州在慶尚道北,大略是在後世韓國尚州市,坐落在東西約七八裏,南北約三十裏的一塊狹長平原。


    隻有這麽一塊區域適合騎兵馳騁,這騎兵規模注定不能大。


    這也是林衝帶一營燕雲騎來這裏的原因,大隊騎兵真不合適,一營已是極限。


    中軍三團步兵,馬麟領著一營步兵還有山士齊領著一營騎兵在全州駐守;


    呼延灼一團是合計三千騎兵,兩千輔兵,大隊在濟州島;


    徐寧領第二團四千人為主力,韓世忠領著兩營步兵為此次攻城主力。


    而林衝領著的這一營騎兵,就是先鋒。


    “將軍,尚州城未曾出城列陣迎戰,隻有少量斥候在野,兒郎們已經在追捕了。”燕雲騎副官黃鉞(yuè)叉手一禮。


    “依你看,何處紮寨合適?”林衝問道。


    在中軍三團的輕騎兵營,這黃鉞比自己加入的早,是訓練時候就出挑的燕雲騎,武藝還好,人也頗為沉穩。


    “依俺看,咱們腳下這山頭就挺好,能看到城內情況,咱們兵多,不懼高麗兵圍困,自然水源也沒問題。”黃鉞說道,這處山頭頗為寬廣,雖然離河有些遠,但是隻要不是。


    “按照指揮使操典做事自然有功無過,隻是這次倒是對麵山頭更好一些。”


    “對麵?”黃鉞不解,尚州在洛東江西側,離河有一段距離,腳下是南邊的山頭,對麵是北麵的山頭,南邊自然是離自家補給線更近的。


    “此處離身後營寨不過六裏,去對麵也不過十多裏,補給上差別不大,既然咱們此時有優勢,那就在他們北麵紮營,到時候過這洛東江堵他們北歸的路方便,也能防著忠州過來支援。”


    “將軍明見!”黃鉞道。


    “左右不過一個選擇,北邊忠州高麗跟泰封打的熱鬧,大概也不會來援,就是防一手罷了。等他們去清州,後麵咱們也是去清州,才有咱們騎兵追擊發揮的餘地。”


    尚州的地理位置重要,因為往北麵偏西一點,一百二十裏就是楊廣道忠州,西邊偏北一點,一百二十裏左右是楊廣道清州,周圍都是山地,一座城池基本上卡主了北麵支援的所有的道路。


    所以如果高麗不放棄慶尚道,支援必然是要過尚州的,當然還有個方式,就是走海路,繞過整個高麗半島,從西邊繞到東邊支援。


    海上的支援甚至騷擾濟州島這些地方,高麗朝廷也是嚐試過得,隻是阮小七所領的海軍第四營就在開城西邊海州和白翎島,為了這事雙方也是打了好幾仗。


    總得來說,梁山占些便宜,除了把投石機搬到了戰船上之外,八牛弩也更強,所以在大海這種沒有遮攔的區域,射程優勢就是很占便宜。


    畢竟李寶所領前軍第三營,是真的水陸兩棲團,如果是海邊組織大規模艦隊,人家也是會直接上岸去打的~


    說回眼前,清州、忠州、尚州這個三角形附近的山,沒那麽高,整體在太白山脈西南角上,又有河流衝刷,大軍行動自然是不便的,補給也不方便,但是道路是有的,不至於隔絕。


    梁山騎兵厲害,人家不敢正麵迎敵,畢竟這地方真的不適合騎兵作戰,高麗有限的騎兵也舍不得投到這裏來。


    但是你輔兵就這麽光明正大的從河東麵過去,然後去紮寨,多少讓尚州城內的守軍有些接受不了。


    你要是在南邊我夠不著,去北麵路過這尚州城東平地,無遮無攔的~


    若是這般看著你紮寨鎖城,這尚州還守個屁啊!


    尚州東城門外有浮橋四座,永久性那種,不過林衝沒有想著過河,戰爭打了那麽久,自然也不存在騎兵偷襲攻城的事情。


    隻是林衝不過去,當然也不打算讓他們過來。


    “嗖!”


    “嗖!”


    “嗖!”


    “嗖!”


    “嗖!”


    “嗖!”


    “··· ···”


    隻是以弓箭互射的話,燕雲騎優勢極大。


    就像一群瞄準射擊的,跟一群覆蓋射擊的比,燕雲騎最擅長就是射箭,再加上甲胄優勢,還有兩百架神臂弩存在。


    所以真的很占優勢。


    正麵打贏朝廷大軍,還有輕取大名府,都讓梁山軍的裝備有了極大的提升。


    那是能武裝出來接近十萬大軍的武備,如今梁山擴軍不過是增加了不到四萬,自然是能武裝的很富裕。


    而梁山和濟州島還是一刻不停的進行這武器生產,畢竟一架神臂弩的造價雖然高,但是可以重複用,但是一個士兵戰死的撫恤可是回不來了。


    而在這種浮橋爭奪戰上,神臂弩的優勢可太大了。


    真沒處躲的。


    那高麗城上守將有些後悔沒聽李之美建議到洛東江東麵紮寨以成犄角了。


    林衝的弓箭還是最近剛學的,能射的出去,至於多準就不好說了,也就是不好一直在後麵看著,這般戰鬥,實際沒有一軍之將發揮的空間。


    不需要指揮,隻要堵著不讓他們過來就成了。


    而高麗士卒到底是不同了,哪怕雙方傷亡不太成比例,但是很堅韌,最開始的時候,接近兩成的傷亡是會潰敗的,而如今他們隻是收縮回到了尚州城下,繼續列陣。


    林衝沒有追擊的意思,今天隻需要完成紮營,這事就成了。


    這種城下紮營是比較麻煩的,畢竟一天能完成的工作有限,所以這種要承擔重要職能的營寨,是要分步驟完善的,先紮個小的,但是要足夠堅固,然後再慢慢擴大。


    就這挖坑,也是先挖一部分,然後再擴大的,不然輔兵和青壯也遭不住。


    隻是退後列陣,分批進行休息燕雲騎隻是精銳騎兵,還是人,七月底的天氣還是有些熱的,時間太久,遭不住的。


    突然,一騎單槍匹馬,出了高麗軍陣,然後跨國浮橋~


    “鬥將?”林衝轉頭朝黃鉞問道。


    “大略可能是的。”黃鉞也有些不確認,沒準是傳信。


    “不是,當初咱們元帥,單人獨騎連斬十餘將,怎的他們還敢鬥將的?”


    “許是因為韓元帥不再此處。”黃鉞撓撓頭。


    “韓元帥在,也不能跟他們這般鬥將。”林衝搖搖頭。


    一軍主帥,萬一這對麵真是個絕世高手,像杜壆、盧員外那般的,真把元帥秒了,這後麵仗還怎麽打?


    “高麗尚州朗將樸仁猛,可敢與俺一決生死!”


    “將軍,要不末將去吧。”黃鉞道。


    總是不能讓一軍主帥去吧。


    “你武藝很好?”林衝問道。


    “末將這三腳貓武藝,怎麽能算好。”黃鉞訕訕笑道。


    王燁跟集郵似的,弄了一堆能打的武將,所以就會讓下麵的人產生一個美麗的誤會~


    那就是,我很菜,我家將主打我跟打小孩似的,並且將主也不是天下無敵,還有更多更能打的,比如杜老大,還有杜老大···


    “我去吧,咱們這是攻城,如果這般挑釁都不還擊,於軍心士氣有損。”林衝道。


    這天下應該沒有那麽多的絕頂高手,而且就是真是那般高手,也輕易殺不了自己才是。


    不對,當初對寨主,就是那般一合就被打下馬了~


    肋骨處還是隱隱作疼,安神醫看過,自己身體早好了,這般想到就疼,是心病。


    “安東都護府中軍三團指揮使,豹子頭林衝討教!”林衝拱手道,禮儀很到位。


    “駕!”


    “駕!”


    蛇矛對長槍,兩馬相錯,然後勒馬回身,繼續~


    三合之後,林衝心中有底了,這人有幾分武藝,也就是比黃鉞稍強一點點,但是也就是一點點罷了。


    雙方又鬥了十餘合‘


    兩馬相近,突然,林衝大喝一聲,然後一矛將這喚作樸仁猛的高麗朗將捅了個對穿~


    燕雲騎叫好,高麗大軍則有些唏噓,也忒倒黴了些,被吼一嗓子嚇住了吧~


    “賊將休走,還我哥哥命來!”又是一騎打馬而來。


    “來將可留性命。”林衝是個懂禮貌的,問道。


    “樸仁勇!”


    “砰!”


    兩馬相錯,林衝心中有了底,嗯,比他哥哥稍強一點點,看來是看自己十合殺死他哥哥,給了錯覺,所以這個人要幾合弄死呢?


    看了看高麗那邊十餘騎披甲的騎士,那就慢慢來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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