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內奸的事情,王寅那邊暫時沒查到真凶,倒是查到了一些其他的間諜,如今在實時匯報中,畢竟兩處相距不遠,往來也方便。


    王燁如今要做的,就是指揮軍隊,突破這漢江防線,然後盡快攻下楊州。


    楊州的地理位置很好,如果從掌控高麗半島考慮,這個地方實際是非常適合建都的地方。


    隻能說除了八麵漏風,不好防禦之外,沒有其他缺點。


    這個地方就是後世漢城,甚至現在也是有個小城叫漢城的。


    當然也可以換個大家更熟悉的名字,首爾。


    這個地方,似乎漢人來的次數不是很多,所以王燁覺得自己可以在這插個旗,免得後世再出什麽奇奇怪怪的爭端。


    看著不遠處的楊州城,王燁心中就是這麽想的。


    而如今王燁既然站在了這裏,自然是突破了漢江防線。


    所謂漢江防線,實際是個漏洞百出的防線,一個點破了,那就到處都是漏洞。


    戰場終歸是個憑硬實力的地方,所有的布置,隻是能一定程度降敵我實力差距,但是不能消除。


    十一月二十六,漢江防線全麵崩潰,梁山大軍逼近楊州。


    大雪陸陸續續不斷,氣溫一直保持著零下十多度的樣子,即便白日,也是大略在零下的。


    而這種天氣作戰,戰士的戰鬥力已經沒那麽重要了,雙方拚的是後勤保障,是保暖物資,是戰鬥意誌。


    這時候,高麗之前擴兵的弊端就暴露的更加明顯了。


    即使在戰場上持續失利,高麗如今依舊是保持著十萬左右規模正經編製士卒的,更不要提規模更大的輔兵、民夫,總體規模就是二十萬往上。


    無論是之前的分批次會戰,還是廣州城的攻防,高麗都是人數優勢,但是並沒有取得勝勢,甚至可以說是接二連三的戰敗。


    而如今,漢江十三處營寨陸續或主動、或被動的被破,這數日的戰損也極高。


    不是戰死,而是直接死亡或者失蹤,十三處營寨,共計兩萬大軍,最終活著回到楊州城的不過七千。


    天氣才是最大的敵人。


    對雙方都是。


    ··· ···


    楊州城內,拓俊京佇立城頭,肩頭有薄薄一層積雪,看樣子已經站了一段時間了。


    人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腳步聲慢慢靠近,拓俊京也終於回了神。


    “見過金尚書。”拓俊京拱手一禮。


    眼前這人,從陛下身邊一中書舍人,不過記錄陛下詔令的心腹人,如今一連幾級,升至戶部尚書。


    隻能說,風雨飄搖之際,什麽事都是事,什麽事也都不是個事。


    “拓兄客氣了,也生分了。”金富軾苦笑道。


    “隻是金兄如今春風得意馬蹄疾,倒是不好失禮的。”拓俊京笑道。


    高麗,實際是個很講究禮儀和資曆的地方,金富軾驟得高位,是收到很多非議的。


    幸進小人,是很多人對金富軾的評價,甚至議論的時候都不太避諱金富軾本人的。


    隻能說哪怕如今是亡國危機,依舊有這麽些亂七八糟的糟心事。


    “拓兄莫要取笑,國家危亡之際,幸得陛下信重,有這般恩遇,心中惶恐尚且不及,哪裏就春風得意了。”金富軾道。


    “確實是危亡之際啊~”拓俊京沒有多客套的意思,戶部尚書是高官,但是這裏畢竟是楊州城。


    拓俊京又把目光轉到了漢江方向,那裏有梁山輜重兵源源不斷的送來各種物資。


    對比之下,真的是讓人無奈啊。


    如今就是想偷襲,竟然都湊不出足夠的冬衣?!


    活動都要在白天,夜間都不太敢出門,這樣打仗,怎麽打?


    所以拓俊京隻能這樣看著梁山營寨立寨,什麽都不能做,這讓拓俊京很是無奈。


    這個時間夜襲,就是不能成,也能給他們添個堵啊,唉~


    “陛下也是夙夜憂歎,心憂戰事,所以才遣我來此。”金富軾道,既然不想多聊,那就直奔主題。


    拓俊京虎軀一震,轉身問道,“陛下是下了決心了?是此間決戰,還是遷都暫避?”


    是的,如今高麗王俁還沒有做好決定,到底是戰,還是走?


    這也就解釋了拓俊京、樸景仁、甚至更早的金景初等等奇怪的行為,根源就在這裏。


    清州、水州、天安府、廣州、樹州,甚至腳下的楊州,放棄的不幹脆,守的不堅決。


    一會想著遲滯梁山,一會又想著保存有生力量,進退失據至此,拓俊京覺得就是誰放在這前線指揮的位置上,這仗也打不過。


    “呃,還沒有~”金富軾道。


    “陛下做了十多年陛下,有些不舍也是正常。隻是能快些,還是快些的好,廣州如不戰而走,開城也難守。”拓俊京道。


    ps:王俁(1079年—1122年),高麗王朝第16任君主(1105年—1122年在位)。字世民,是高麗肅宗之子,1100年被立為王太子,1105年繼承王位,1108年獲遼朝冊封為高麗國王。


    倆人交談稱呼陛下,其實是有些逾越的。


    雖然高麗國王來自宗主國冊封,但是內部高麗國王自稱”朕“,國王的命令稱為“詔”、“製”、“聖旨”;國王的繼承人被稱為“太子”;國王的母親被稱為“太後”,首都被稱為“皇城”、“皇都”,高麗國王被尊稱為“陛下”、“皇上”、“海東天子”等,配偶有時亦尊稱“皇後”;


    頗有外王內帝的意思,大權未旁落的時候,高麗國王權力很大,這種事情也隻能王俁決定。


    “這便是陛下讓我來問的,此時若戰,元帥有幾成勝算?”金富軾正色問道。


    尹瓘病死,吳延寵戰死,林彥被杜壆陣斬於白翎島,崔弘宰戰死與海州之戰,樸景仁殉國,王字之出海至今未歸,而且那也不是帥才···


    所以留給高麗的統帥真的不是很多了,如今王俁問拓俊京意見,也就很正常了,總不能問他嶽丈李資謙吧。


    拓俊京沉默片刻,說道:“一成可能能贏,三成可能減員不超過三成,五成把握不全軍覆沒。”


    “怎的···怎的這般···”金富軾都不會說話了,梁山這般,這般強的嗎?!


    “因為天氣!天氣對交戰雙方是公平的,冷都是一般冷,但是又是不公平的。”拓俊京沒有管金富軾激動與否,繼續自顧自解釋道,“梁山大軍冬裝比我們的厚,準備的比我們的多,所以他們能在這種天氣還補全營寨防禦,甚至奢侈的用火烤地麵,你可知道這需要多少木炭?”


    “而廣州城內呢,每天凍死的民夫數百人,就是精銳正卒,手指、腳趾、耳朵,凍傷者不知凡幾。這般天氣,白日自然能列陣迎戰,可隻要站立的時間稍久,手腳都是麻的,如何作戰?”


    “這般天氣決戰,一旦戰敗,無屋舍遮蔽,無營寨接應,隻憑甲胄、單衣、如何能度過慢慢寒夜?”


    拓俊京吐出一口白氣,情緒稍緩,兩人相對沉默,片刻之後。


    還是金富軾開口道,“此非戰之罪,我自會將拓兄難處說與陛下聽。”


    金富軾走了,實在是沒有臉麵繼續待在這裏,隻能盡快回去把事情說給陛下知曉,也好早做決定。


    實際上這事從頭來說,自然是雙方是綜合國力,也是中間出了些不好說的事情。


    高麗在這半島立國百年,總是要穿衣服的,就是冬天衣服有些不夠,那也不至於連軍隊的都裝備不齊。


    隻是一來擴軍太多,準備不及,畢竟大部分人逃難的時候,收拾了貴重金銀,一路所需糧食,但是夏天逃難帶冬衣的沒那麽多,而且南邊來的,很多人的冬衣本來也沒那麽厚。


    高麗官方自然也有準備,隻是這玩意說來簡單,實際準備起來不容易,就是去遼國、大宋去買,都很難能買那麽多,二來也是本來不多的冬衣儲備,也大多送到了高麗東北,高州附近,這是如今高麗上下許多人知道的退路。


    所以現在這情況就非常的尷尬了,拓俊京有怨言自然也能理解了。


    拓俊京常年在北界領兵,連個輪換都沒有,對天氣的變化自然明白,這天氣一年冷似一年,是真的能凍死人的。


    所以對部下強搶民間冬衣的行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總是要凍死人的,百姓一直待在家裏,沒有冬衣大概也能活的下來~


    ··· ···


    王燁看著營寨中忙碌的輔兵,一時沉默。


    平日裏王燁是很少出現在輔兵軍中的,這次出現,也是無奈。


    正卒需要保證戰鬥力,所以大部分工作都是輔兵來的,但是這種天氣下,無論是安營紮寨,還是日常巡邏,都辛苦的有些過分,甚至會死人。


    所以王燁才認真履行自己一個元帥的職責,麵帶微笑,巡視軍營,對各處忙碌的輔兵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收買人心的手段粗糙,但是好用。


    實際上這種作秀似的表演,是大部分將軍元帥都會做的,比如那個給部下吸膿瘡的將軍,真就愛兵如子?


    有那麽多兒子,還愛的過來?


    書讀的越多,腦子就容易越亂,這就是王燁現在的感覺。


    當然如今的王燁也不會覺得矯情或者做作,隻要目的還是好的,那其他都是為了達成目的的手段。


    隻要記得自己當初,是想讓這些窮苦百姓過得像個人就成。


    “昨夜凍死了十個,是一伍外圍崗哨,篝火被風雪浸透滅了。”韓世忠叉手回報道。


    曾經的潑韓五,如今也是個知書識禮的一軍統帥了。


    王燁想了想,說道,“把最外圍崗哨停了吧,這般天氣,城中應該沒那個能力偷襲了,士卒分批次休息,把崗哨規模放大,距離放近些也無妨。”


    對城中的情況,王燁自然也不是全然不知,甚至就是高麗皇城開城的情況,王燁也是知道一部分的。


    “主公仁善!”韓世忠例行吹捧一波。


    王燁搖搖頭,對韓世忠說道,“以前說我仁善,我就笑笑認了,如今再聽仁善,就感覺有些諷刺了,臉都有點燙。”


    韓世忠一愣,心中直呼冤枉,俺真沒那個意思~


    沉默片刻,還是王燁開口問道,“良臣兄這會忙嗎?”


    問的有些突然,但是韓世忠很快就搞明白了,寨主這是心中有事,想找人聊聊。


    微微瞥了眼王石頭和李天錫,哈,天天跟著寨主,結果一個不說話,一個不會說話,這種好事不就落在俺頭上了。


    “主公,俺如今也學著寨主,把具體事物分出去,如此才能統領全軍,倒是不忙。”韓世忠道,一軍主帥不忙,總是要有個理由的,看咱這理由找的,跟著寨主學,多好···


    “哈哈,這個是對的,做的具體的事物多了,容易遺漏一些重要的事情。”王燁說道,“隻是活都分出去了,倒是閑的容易胡思亂想了。”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這話是劉老三說的,主公心思敏感些是有的,隻是咱們做著千秋功業,私心總是想著主公能心狠些的。”韓世忠道。


    如果有可能,韓世忠是不想王燁這般想這些事情的。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這話是我說的,不過也能算他說的,那時候他勸我不要把人命看的那般重要~”


    “劉老三臉皮真厚,俺還尋思這般有深度的話,他一個大老粗怎麽說出來的。”韓世忠道。


    “良臣,不要打岔,我確實容易胡思亂想,隻是這一次,要弄死的人有點多,心中有些自我懷疑罷了。”


    韓世忠沉默片刻,“大略有多少?”


    王燁實際上是梁山頭領中殺人最多的,沒有之一,這次竟然覺得多?


    是要火燒楊州城?


    因為有傷天和,所以心中猶豫?


    不會像諸葛武侯那般吧~


    “不好說,可能會有個幾十萬吧。”


    “啊?”


    真燒啊?


    那···


    那俺···


    那俺自己動手吧,那算命的說俺有三公命,俺揍了他。


    但是看現在這架勢,沒準真能混個三公,他還說俺能活到七十,想來折壽個八九十來年問題不大~


    沒管韓世忠內心戲,王燁看向楊州城,自顧說道,“我知道冬天會冷,我也知道他們往北走大部分會死,可是我還是在推著他們往死路上走,所以我哪裏算是善良?”


    王燁聲音越來越低,“罷了,殺了這許多人,這次不過多了些罷了,如此而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爭霸水滸這係統功能有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葛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葛三並收藏爭霸水滸這係統功能有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