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六年的最後一天,除夕夜。


    本該是萬家燈火的日子,隻是~


    今天的東京城,卻是注定要出事!


    林靈素口中的文華吏轉世,趙官家身邊新晉紅人,王黼被殺!


    王黼,原名王甫,字將明,開封祥符(今河南省開封市)人,崇寧年間進士,有口才,才智出眾但無學識,善於巧言獻媚。


    李師師便是王黼介紹給趙官家認識的,兩人關係很好。


    楊戩意外過世之後,王黼便任職皇城司主管。


    作為皇城司主官,全稱該是勾當皇城司公事,講道理應該有三個,咱們當今官家是個怕麻煩的,精簡結構,便隻有一人,民間稱皇城司都統製,或者王太尉。


    反正管著皇城司的,都是太尉,


    這已經是這幾年,第三個死於皇城司統領值司上的太尉了。


    在大宋這個做到高官,基本算是有免死金牌的年代,屬實有些太過高危了。


    原本一來二去的,東京百姓應該已經習慣了才是,但是這次屬實有些不一樣。


    前兩個,梁師成、楊戩,他兩個墳頭草都老高了,凶手也沒抓著。


    當然種種跡象表明,梁山動手的概率很高,畢竟除了梁山,其他人沒那麽不懂江湖規矩。


    但是畢竟是沒有人贓並獲不是,但是這次不一樣。


    一是手段酷烈。


    梁師成是就死了他一個,神臂弩一箭射死了。


    楊戩是死了他和一幫親信,中毒,無聲無息的。


    前兩個是太監,但王黻不是,人家有一大家子人呢,今天本是團聚過年的日子,結果這一波走的整整齊齊,悄無聲息的。


    雖然子嗣不多,但是這都死了,不免讓人有些兔死狐悲的。


    二是~


    凶手還沒走。


    嗯,確實沒走,蔡京就知道這事,貼身的兩個護衛已經被人射死,人就在自己眼前,手裏還拿著弩指著自己呢。


    雖是心中暗恨自己大意,但到底是做了多年宰相的,蔡京還算穩得住。


    看這人賊眉鼠眼,身高不足六尺的樣子···


    “這位想來便是時遷壯士了,見過了。”蔡京略一拱手,算是見禮。


    “蔡相好雅興,大過年的不回家,從皇宮出來,就奔著王家來了?”時遷倒是不客氣,直問道。


    蔡京暗自心驚,種師道說梁山探子已經收斂爪牙,結果自己行蹤還是在人家掌握之中~


    憑眼前這人手段,再加上那神醫安道全,既然號稱神醫,想來毒藥也是用的好的,自己一家走的整整齊齊也是很有可能啊。


    不行,眼前這人瘋狗似的,可不能跟眼前這事沾上關係,而且首尾要處理一下。


    “王黼所為,老夫也不知曉。此處並無他人,時統領也不是短智之人,就此罷手如何?”蔡京道。


    “怎麽,就此罷手,然後條件就是放我走?”時遷笑道,眼前這老頭確實不知情,而且寨主說過,這人算是個有本事的壞人,不好直接弄死的。


    “王寨主是個愛惜兄弟性命的,帳下並無死士。時統領既然不慌,想來是有脫身之法,不用老夫允諾什麽,隻是如今王黼已經伏誅,就此罷手如何?”蔡京道。


    時間緊迫,外麵熙熙攘攘的,已經弄出了許多動靜,大軍圍過來,這時遷固然是活不了,自己不也活不成嗎?


    “俺確實不想死,一會就走。不過你說的罷手,如今俺卻是做不了主的。”時遷道。


    既然動手,那自然是不冤枉他王黼的。


    時遷已經到了三天了,很不巧,王黼最近壓力有點大,有說夢話的習慣。


    所以,時遷才弄死了那麽些人,從上到下,所有經手的都弄死了。


    “齊王是大宋齊王!”蔡京道。


    弄死王黻就弄死了,還想找那個“幕後”之人的麻煩嗎?!!


    “蔡相這話俺聽不懂,也不想懂。俺寨主說做反派的時候不要多說話,今天已經是破例了。”


    蔡京一愣,什麽亂七八糟的?


    “隻是俺在等信號,蔡相在等什麽?”


    “什麽信號?”蔡京悚然一驚,難不成這賊廝真要惹出潑天大禍出來?


    “砰!”


    一聲巨響,地動山搖!


    火藥炸城?!


    他到底要幹什麽?!!


    蔡京身子一晃,扭頭去看。


    城牆方向?


    不是皇宮??


    還好···


    再回頭去看時遷,嗯?


    人已經走了。


    這高老高去的本事,還真是~


    嗯?這時候就別感慨人本事了!


    趕緊處理這大窟窿吧~


    ··· ···


    今夜的東京城注定大亂!


    這一聲巨響,不僅是炸倒了東京得城牆,更是炸倒了東京的繁華。


    到處都亂的不行。


    這種時候還管什麽時遷呐,如何保障東京城不破才是正經。


    “蔡相,太子殿下遇襲!”種師道尋到了蔡京。


    蔡京身子一晃,得,又是一潑天禍事,抓著種師道的手,蔡京忙問道:“是生是死?”


    “神臂弩重創左肺,太醫正在救治,生死難料。”種師道也是難掩慌亂之心。


    這麽莽的嗎?


    動你兒子,就非得這麽報複回來?!


    那麽多的手段,非用神臂弩的嗎?


    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思緒都給我搞亂了。


    “種帥,先顧城牆,速速彈壓城內,東京城不能破!”蔡京道。


    “喏!”種師道拱手。


    情況緊急,蔡京是真正的宰相,沒有趙官家聖旨的情況下,蔡京就是那個能拍板的人。


    “老夫這便去麵聖!”蔡京道。


    過了年就七十整的老頭了,真遭不住這麽折騰啊~


    ··· ···


    不過大半天日的功夫,蔡京又一次見到了趙官家。


    隻是如今的趙官家再也看不到往日從容與風度,雙眼通紅,麵目猙獰,惶恐、憤怒,都能很清晰的看出去。


    “李彥,還不把人都攆出去!”蔡京道。


    這李彥果然不如幾個前輩,一點眼力見沒有嗎,官家失儀至此,還伺候個屁啊!


    “是是··”慌亂的李彥,終於找到了主心骨。


    宰執天下十餘載,蔡京自有其威儀。


    “蔡相公,如何剿滅梁山?”


    蔡京沉默,大殿內隻有君臣二人,想了想,陛下問話,倒是不好不回,“聯合遼、金、日本,或有三成勝算。”


    趙官家一滯,這計策,說了和不說有什麽區別?


    “我兒便躺在百步之外的地方,生死未知!”趙官家咬牙說道。


    “陛下如今有二十五子,”蔡京道。


    但是江山隻有一個!


    蔡京的後半句話沒說,但是趙官家懂了。


    沉默,不知多久,趙官家低聲問道:“真有亡國之禍?”


    是問蔡京,也是問自己。


    “若是王燁把桌子掀了,該是有的。”蔡京道,王黼到底是自作主張,還是趙官家暗中示意,都已經不重要了。


    趙官家慘然一笑,道:“是了,今日那王家小兒就是想告訴我,攻破大宋東京很容易~”


    蔡京沉默,東京這地方,本來就不算難攻,尤其對有火藥炸城的梁山來說。


    “蔡卿可知,那時遷不是悄然走的,連同那射箭的賊人,是由騎兵接應走的!不過百餘騎,從皇宮一路殺出宮門,皇城司陣亡了四百多人,賊人連一具屍體都不曾留下?!”


    “我大宋禁軍,已經爛成這般模樣了嗎?!!”


    蔡京無言以對。


    想來是王燁身邊的那支狼騎,除了狼騎,其他人大概沒這個本事。


    隻是把這鍋都甩給官家好像也不合適,百年諸多問題沉積下來,又有哪個是清白的?


    趙官家發完了脾氣,也是無言。


    自己這官家,到底也不是想做什麽便能做什麽的~


    蔡京身子有點晃,實在是有些困,“陛下若是無事,老臣先告退了~”


    趙官家已經不想生氣了,這是無事嗎?


    “此事如何處理?”


    既然不能把桌子掀了,那就隻能想著怎麽把這事處理了。


    “王黼本與太子不睦···”蔡京沒說完。


    但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王黼得了失心瘋,刺殺太子,反正一家人都沒了,也不用怕誅九族了,背鍋正合適。


    “如此便可掩天下人耳目?”趙官家都氣笑了,那火藥呢?


    “如此自然還差些,日本使節正在東京,日本與齊王有大仇恨,戰場上有火藥遺失,日本多金銀,然後王黼家中便有許多來路不明的錢財···”


    趙官家點點頭,真的是難為眼前這位十多年的宰相了,這麽短的時間,便編出這麽一個看上去說得通的故事。


    “如此,辛苦蔡卿了。”


    “喏,老臣告退。”


    蔡京轉身,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我最後再問一句。”


    “陛下請言。”


    “他為何如此肆意?”


    蔡京頓了頓,組織了下語言,道:“有些狼長的和狗差不多,可是終歸是狼,變不成狗。”


    “朕明白了~”


    “老臣告退~”


    “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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