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確實是厲害,秋瑩最近幾天對這件事可謂準備充分,林書心裏暗暗比了個大拇指,大律師就是大律師,這幾天真沒白忙活!


    秋瑩也帶著一點得意,抬頭看著吳良。她等著看吳良出醜。


    吳良雖然沒有說話,但卻不慌不忙,拿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地圖,地圖上畫的正是事發地附近一片區域的街道。


    他把地圖固定好,然後對他的幾位證人說道:“你們幾位來給大家講講,你們那天是走得哪條路?”


    看他這麽有把握,秋瑩心裏又升起了一絲不妙的感覺。


    對方幾個證人不慌不忙,分別在地圖上畫出了自己當天行走的路線。


    其中兩個人走得是同一條路線,另一個人走了另一條路線。


    三個人那天都是要去附近的菜場買菜,他們走得都是附近的小路,確實都經過了事發地點。


    吳良總結道:“因為是去菜場買菜,都是步行,所以都沒有走大路,都是拐進了附近的小巷,非常不巧,那附近確實有一條小巷的入口,又非常不巧,他們經過的附近的路線確實都沒有監控。”


    吳良雙手一攤:“你們調查過附近的監控,我們自然也調查過,我本來也想為我的證人增加說服力,可惜,他們走得這些小路確實都沒有監控,這個你們完全可以去核實。菜場雖然有監控,但因為是非常老的菜場,監控也是老式的,清晰度不夠,而且菜場人很多,我確實無法從人群裏準確辨認出哪幾個是我的證人。”


    說著,也展示出一張照片,菜場裏人頭攢動,簡直是人擠人,確實很難辨認誰是誰。


    接著,吳良又說:“不過也不是完全無法證明,我去了通信公司,請求他們協助調取了我這幾位證人的手機號當時的位置。手機雖然無法精確定位,但通信公司可以查看他們的手機號當時在哪個基站附近。”


    他又拿出幾張紙:


    “這是通信公司給的結果,我的幾位證人當時的手機信號,確實都在菜場附近的基站。”


    他示意自己說完了,又挑釁地看了一眼秋瑩。


    秋瑩臉色難看:


    “該死,他怎麽連這個都準備了!這人這麽厲害,怎麽全都用來準備這種歪門邪道的手段了!”


    秋瑩抬起頭,提出了她事先準備的最後一個質疑:


    “我沒記錯的話,對方那天在警局請來的證人,手臂上有一種很特別的紋身!”


    她拿出一張紙,紙上有一個很複雜的花紋,看起來是一個龍的形狀,她繼續說道:


    “就是這樣的紋身,我請教了警察,這種紋身是附近一個叫‘飛龍會’的小混混幫派的標誌,所有加入他們那個所謂幫派的人,都要在手臂上紋上這種圖案!”


    “對方證人手臂上都有這種紋身,說明他們互相之間都有關聯,並不是無關的人,我懷疑對方收買了這些關聯人物,而且虛構了證詞,並且事先進行了練習!”


    “因此對方的證詞不可信!”


    吳良哈哈大笑,大聲鼓掌。在法官的阻止下,才停了下來。


    他說道:“秋律師,你是不是覺得你的觀察很細致?是不是覺得能憑記憶把圖案畫出來很厲害?是不是覺得抓到了我的漏洞?”


    他轉頭,對他的證人們說道:“幾位,請你們把袖子擼起來,給對方看看你們的手臂?”


    幾個人把兩邊袖子都擼了起來。


    秋瑩目瞪口呆!


    手臂上根本沒有紋身!


    秋瑩心念電轉:“這是怎麽回事,我那天明明看到他們有的,怎麽會沒有?不應該啊?其中一個人我記得非常清楚,那天他真的有紋身!”


    “難道最近這段時間他去洗掉了?不應該啊,就算紋身洗掉了,也會留下一些痕跡的,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完全不留痕跡啊!”


    林書卻低聲歎道:“這是他故意給我們設下的陷阱。”


    “他在那天作證之前就算到了我們會注意這件事,故意給我們設了陷阱。”


    “他找來的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麽‘飛龍會’的小混混,他隻是在那天見麵之前就給這些人做了那些標誌的紋身貼紙,和我們見麵作證的時候,我們看到的是他們的紋身貼紙。”


    “作證完了之後,這些人回去把貼紙洗掉就行了,根本看不出痕跡。”


    這麽一說,秋瑩也明白過來,恨恨地表示對麵真的太陰險了。


    如此一來,秋瑩也沒什麽好質疑的了。


    雙方都質疑完成,這場審判也快要走到最終階段,接近了尾聲。


    秋瑩說道:“我方證人在事發時,行動軌跡清楚明確,前後多個監控拍攝都沒有疑問,毫無疑問證詞是可信的,而對方證人的行動軌跡不夠清晰,沒有直接證據,可信度存疑!”


    “另外,我方當事人與對方老太太事先不認識,沒有任何社會關係。沒有理由也沒有動機在開車的時候,突然下車去將對方撞倒,這根本就不合理,請法庭考慮。”


    說完,秋瑩點頭示意自己沒什麽要說的了。


    吳良卻微微一笑,說道:


    “關於案件,既然對方提到了動機問題,那我最後再問對方當事人一個問題,我認為他們絕對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你們聽好了,這個問題就是:”


    “既然不是你們撞的,你們為什麽要扶?!”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現場立刻就安靜了……


    雙方都安靜了,旁聽席也全都安靜了。


    這……要怎麽回答?


    不是你撞的,為什麽要扶?


    一時間,大家都迷茫起來。


    旁聽席的觀眾們全都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不得不說,大部分觀眾經過一陣思考之後,認為這個問題問得有道理!


    吳良繼續說道:“你們捫心自問,如果你們在路上開汽車,忽然看到路邊上有一個老人摔倒了,你們會專門停車,然後下來扶嗎?”


    “你們會嗎?”


    大家繼續沉默。


    “有誰自認為會的,站出來看看?”


    吳良略帶點挑釁,對周圍的所有人喊道!


    “我不否認,這個世界上是有好人的,但真的會有人濫好人到這個地步嗎?路邊看到老人都要專門下車扶?如果每次遇到這種事情都要上前幫忙,世界上那麽多悲劇,那麽多需要幫助的人,幫得過來嗎?每天就啥也不幹光幫別人,幫的過來嗎?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現實一點好不好?”


    “你們真的會冒著惹上巨大麻煩的風險去幫助素不相識的人嗎?”


    安靜,現場完全安靜,沒有人回答。


    吳良轉過身,麵對法官道:


    “法官大人,您也設身處地運用常識想想,按照常理推斷,不是你撞的,你真的會扶嗎?”


    “我的發言完畢。”


    說著,他退回到原告席,坐了下來。


    原告席上的那家人已經露出了勝利的神色,老太太麵露狂喜,好像已經看到巨額的金錢撲麵而來,而主管還挑釁地看著林書,好像在說:“你小子不是能嗎?你來啊!”


    時間好像凍結了一樣,現場氣氛壓抑到了極點,落針可聞。不知道大家心裏都在想什麽。


    良久,法官歎了一口氣,按照慣例,問道:“雙方還有什麽要說的嗎?如果沒有,那就……”


    “有人會扶!”林書大聲說道!


    所有人都看向他,有些驚訝。


    法官也沒有打斷他的話,讓他繼續說了下去。


    林書說道:“你問,不是你撞的,你會不會去扶,我回答你,有人會扶!”


    “因為人是善變的,是無法捉摸無法預測的,人並不是總會作出對自己有利的行動!”


    林書逐漸來到法庭中間,聲音也變得慷慨激昂起來:


    “現代的經濟學有一個基礎理論,那就是人都是聰明並且利己的,每個人都會作出對自己最有利的行動,經濟學在此基礎上發展出很多能夠用數學嚴格證明的理論。”


    “照理說,這些理論應該沒有錯吧?可事實表明,在現實中的經濟學,失靈才是常態,符合理論才是罕見情況。”


    “因為人實在是太複雜了,人並不是能夠簡單預測的東西,一個人很難預測,一大群人更加很難預測。”


    “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按照常理推測,不是我撞的,我肯定不會扶。”


    “但是真的可以那麽肯定嗎?”


    “我們不能否認一些小概率事件的發生!”


    “再黑暗的時代,都會有人性的閃光點。再艱難的環境,都會有人擁有自強不息的奮鬥理想。”


    “遙遠的古代,即使環境一片黑暗,人人同流合汙時,也會出現包拯、海瑞這樣流芳百世的名臣,也有嶽飛、文天祥這樣的英雄,他們不計個人得失,心裏想的都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他們難道不怕惹禍上身嗎?”


    “近現代更不用說了,無數的先行者們,為我們造就了今天的幸福生活,難道不怕惹禍上身嗎?”


    他盯著原告席上那家人,說道:


    “這個世界上,就是會有些人,不怕惹上麻煩,也要幫助別人,你們連這個都要否認嗎?”


    “人性固然充滿了自私、充滿了利己,但人性當中難道沒有閃光點嗎?”


    “就算一個人平日裏隻顧自己,不顧別人,但並不代表他一生永遠都是這樣,每個人都會偶爾爆發出閃光點,每個人都會偶爾願意幫助別人。”


    “每個人,都有可能會奮不顧身!”


    “何況,我們這邊的兩位當事人,他們都是善良的人、正直的人、都是好人!你們不問青紅皂白,隻看身份就強行給人分類、貼標簽。”


    “這樣真的對嗎?這樣真的可以嗎!”


    林書越說越激動。冷不防腦海裏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說得好!真不愧是我的宿主!”


    林書驚喜交加,在腦海中說道:“係統,你醒了?”


    係統用還有一點困的聲音回答道:“嗯,我睡醒了!”


    “那你進化完成了?”


    “是的,順利完成了。”


    “正好,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


    “嗯,你不用說了,我雖然是陷入了沉睡,但我可以讀取你的記憶啊,你這段時間經曆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那太好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們就開始吧,準備啟動幻境!”


    “等等”係統阻止道:“你先別急。”


    “能不急嗎?這案子馬上都要判了!一旦判了,後麵再要改可就困難了!”


    “對啊,馬上就要判了,你準備對誰用幻境?對對方律師?對老太太?還是對法官?幻境隻能對一個人用哦!”


    林書噎住了,對啊,現在幻境要怎麽用呢?


    更重要的問題是,自己隻能一定程度上操控幻境的走向,但並不能真的主導幻境裏事情的發展。而且幻境也必須基於現實,不能過於脫離現實邏輯。


    不管對誰使用幻境,如果對方在現實中並不會遭受厄運,那麽即使把他拉進幻境,也沒法給對方造成多大精神壓力。最多就是很奇怪為什麽大白天的做了個這麽逼真的夢而已。


    這對改變現狀沒有什麽明顯幫助啊!


    林書正在猶豫,係統又發話了:


    “我這次沉睡啊,進化出一個新的能力。”


    林書一愣,問道:“嗯?什麽新能力?”


    係統非常得意地說:“裝攝像頭!”


    林書有些奇怪:“這算什麽新能力?裝攝像頭我也會啊。我就是修電器的,裝個攝像頭誰還不會了?”


    係統恨不得倒在地上,於是解釋道:“我這個不是那種‘給你在這裏裝個攝像頭’的能力,我這個能力是‘讓這裏本來就存在一個攝像頭’。”


    “隻要發動這個能力,就可以讓你需要的地方,本來就存在一個攝像頭,而且這個攝像頭並不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突然出現的,而是本來就存在的,所有人都會理所當然地認為那個地方本來就有一個攝像頭,沒人會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能力會讓這個攝像頭的存在變得合理,與它相關的一切事情都會變成本來就存在的樣子!”


    “這個能力本質上是一種因果律武器,在時間長河中強行加入一段因果,而且讓這段因果無縫融入時間長河,沒有任何突兀之處。”


    林書心中暗驚:“臥槽!這個技能厲害啊,以後誰要打我,我直接用攝像頭砸他,那豈不是無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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