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似乎是感覺到了楚國安身上的氣息變化,楚雲菲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楚國安回過神來,垂眸看著自己的二女兒,這個女兒才貌雙絕,溫婉可人,這才是楚家的女兒該有的樣子。


    至於楚雲玥……


    她就不該存在。


    “把家裏的管事都叫過來,我有事要宣布。”


    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楚國安抬手拍了拍楚雲菲的肩膀,隨即轉頭對著楚夫人吩咐了一句。


    “是,老爺。”


    楚夫人此時已經停止了哭嚎,答應了一聲,她轉身就往大廳外走去,踏出門口的那一刻,楚夫人輕描淡寫的擦了擦臉頰上的那抹淚痕,眼底眉梢有一抹笑意,一閃而逝。


    她知道從今天起,她的女兒就是楚家……唯一的嫡女了!


    楚夫人緩步向外走著,不自覺的挺直了身體,說起來,連老天爺都是站在她這邊的,原本她們今天隻是想把楚雲玥弄到外城,毀了她的名節,誰能想到這外城的流民偏偏就在今天發生了暴亂!


    楚雲玥啊楚雲玥,是你自己的運氣不好……


    楚家前廳之中,楚國安好似一下子蒼老了一些,但是很快他又挺起了脊背,眼神明亮的看著自己的二女兒:“雲菲,以後爹爹就隻能指望你了,你可不要……讓爹爹失望啊!”


    “爹爹,你放心,女兒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楚雲菲眼神明亮,眸底深處的野心,藏都藏不住。


    她知道,沒有價值的楚雲玥輸了,輸的徹徹底底。


    楚家再也沒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楚雲玥,我贏了。


    承安哥哥,是我的了。


    在這一刻,楚雲菲的內心雀躍著,她極力的壓抑著這份喜悅,努力的在楚國安麵前扮演著好女兒的角色。


    這時候的她從沒有想過,失去價值的楚雲玥會被親生父親毫不猶豫的放棄,那麽,她呢?


    若有一日,她也失去了價值,她的下場,又會如何?


    **


    堂堂大女主楚雲玥,就這樣被楚家放棄了。


    而此時的楚雲玥對此還一無所知,就算是知道了,恐怕她也不會有什麽感覺。


    畢竟在她眼裏,楚家的大多數人,都對她很差。


    “姐姐。”


    楚雲玥此刻正躺在薑薑的小木床上,整個人八爪魚似的抱著薑薑瘦弱的身體。


    “姐姐,你身上好暖和。”


    楚雲玥喜歡這種溫度,也喜歡這樣暖暖的感覺。


    她一個人在荒涼的小院子裏生活了十幾年,從未感受過這樣暖暖的溫度。


    “乖。”


    薑薑有些無語,但是在黑暗之中看到楚雲玥清澈天真的眼神,她隻能無奈的抬手拍了拍楚雲玥的小腦袋——


    等你將來恢複了記憶,你要如何麵對這樣的黑曆史?我的女主大人。


    “早點睡覺吧,早睡早起,才是好孩子。”


    薑薑像哄孩子一樣,哄著楚雲玥。


    很快,楚雲玥就睡著了,睡得很香甜。


    “還真像個孩子啊。”


    薑薑趁著楚雲玥睡著了,這才緩緩抽出了自己被她抱著的胳膊,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今天發生了這麽多事,薑薑怎麽能睡得著呢?


    下午的時候,官兵把整個柳泉巷都清理了一遍,聽說巷子裏有七八家都被洗劫一空,死了十四個人,其中就包括巷子口那住著的老王,王大爺。


    他們家是柳泉巷的富戶,自然是第一個就被盯上了。


    今天那些流民暴亂一開始其實並不是很難控製,說白了那些流民吃都吃不飽,他們能有什麽力氣去砍人?


    今日這動亂雖是有人挑撥流民而起,到最後卻演變成大亂鬥,還是因為外城魚龍混雜。


    畢竟外城除了流民,還有很多乞丐,地痞流氓,三教九流全都匯聚於此。


    總有些人喜歡趁火打劫,渾水摸魚。


    其實,薑家在柳泉巷也很有名,那些趁火打劫的人第二個盯上的就是薑家,好在,李二山今天正好回來了,是他一直在拚死保護薑平和木婉玲,之後薑潮生又及時趕了回來,薑潮生雖然是個書生,但是拚起命來格外凶悍,那些賊寇看見他們兩個那麽能打,都覺得膽寒,最後隻能灰溜溜的退走了……


    薑薑披上了外衣,走到了院子裏,她心裏覺得一切都很不真實。


    明明早上,她還和哥哥高高興興的去京城,那時候巷子裏還是那般熱鬧,人來人往的。


    而現在……


    薑薑的眸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空蕩蕩的院子裏。


    天風鏢局的那些鏢師在天黑前已經離開了,不過離開前他們已經把院子收拾的幹幹淨淨,連倒掉的大門都給修好了。


    “薑薑?”


    薑薑正對著空蕩蕩的院子發呆,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她一轉頭,就在熟悉的牆頭上,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光頭。


    嗯,現在也不能算是光頭了,因為李二山的頭頂上已經開始長出了青青的頭發茬。


    “二山哥,你怎麽又在趴牆頭。”


    薑薑看到李二山的模樣,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李二山習慣性的摸了摸腦袋,隨即突然衝著薑薑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了潔白的大門牙。


    “薑薑,今天下午,我和生子哥結拜了,以後……你不要叫我二山哥,你得叫我……二哥!來,叫聲二哥聽聽!”


    李二山說著,一臉期盼的看著薑薑。


    “真的假的?我怎麽沒聽我大哥說?”薑薑詫異的看著李二山,她倒是不排斥叫李二山“二哥”,在她心底裏,李二山也是她的哥哥,她沒把他當成外人。


    隻是,結拜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沒有人告訴她?


    “當然是真的,我倆今天一起對著燭火磕頭了,薑叔能作證!”李二山有些急了,扯著嗓子回答道。


    薑薑忍不住“噗嗤”一笑,還對著燭火磕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倆拜天地了呢!


    “好好好,我信你,我的好二哥。”薑薑笑著看著李二山。隨即好奇的問道:“你和我大哥結拜,怎麽不告訴我?我可以和你們一起結拜,咱們……柳泉三結義!”


    薑薑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一個億。


    “下午的時候……那個小傻子一直纏著你,我們就沒去找你。”李二山隨口解釋了一句,隨即又笑嗬嗬的看著薑薑說:“你再叫我一聲二哥,我聽聽。”


    “二哥!”薑薑脆生生的叫了一聲。


    “嗯。”李二山傻嗬嗬的笑著,點了點頭。


    “二哥!”薑薑為了哄他高興,又叫了一句。


    “真好聽。”李二山笑得更燦爛了,笑著笑著,眼角都笑出了眼淚來。


    “乖妹妹,外邊冷,快去睡覺吧,明天……見。”


    李二山衝著薑薑擺了擺手,之後,一個縱身跳下了牆頭。


    “晚安。”


    薑薑隔著牆,衝著李二山家的方向喊了一句。


    牆的那一頭,李二山垂下了眼眸,他的腳邊放著一個小包裹,那是他現在的全部身家了。


    “再見了。”


    李二山咬了咬牙,抬起手,用力的擦去了眼角的眼淚。


    從這一刻起,他不允許自己再流一滴眼淚。


    轉身,抬頭。


    李二山再次看了一眼自己出生長大的院子——


    曾經,他們一家四口,在這裏過得平靜安樂。


    現在……


    什麽都沒了。


    李二山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胸口處有一本書。


    他深吸了一口氣,彎腰拿起了地上的小包袱,之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他出生和長大的地方——


    江湖路遠。


    大哥,小妹。


    總有一天,我們會再次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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