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蘊一時啞然,鬆開了藺奕湘,撐著默默退到了一旁。


    她固然知道自己這好色的老毛病,但這也不是她說改就能改的。


    如果藺奕湘因此事,覺得她褻瀆了他,時蘊也無話可說。


    她擅長詭辯,卻也並非什麽事都去詭辯,做過的事就是做過,說謊也改變不了什麽。


    時蘊不禁覺得有些心累。


    她覺得自己和藺奕湘之間,隔著一條跨不過的天塹。


    她無法隨藺奕湘的意,藺奕湘也不會隨她的意。


    如果一開始談的人是祝長晉……


    時蘊不禁想了下,祝長晉在感情事上,向來是比較遷就她的,定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計較。


    她不禁回想自己當時一直覺得祝長晉喜歡自己這件事不真實,仔細想來,或許是想著,二人分隔兩地,終歸不會長久。


    她喜歡祝長晉,但不會因為他放棄自己的信念,不顧一切的跟隨他去封地,即便她相信祝長晉會善待自己。


    她喜歡祝長晉,所以也不希望祝長晉感情用事,一股腦的將心思全放在她身上,為了她放棄前程和使命留在京都。


    人就是這麽複雜。


    她不知道如何權衡,所以選擇了逃避。


    真要究其根本,時蘊不禁想,自己當時答應藺奕湘,真的隻是見色起意那麽簡單?


    還是說一定程度上,是因為想躲避祝長晉才會如此。


    她也說不清楚,腦子裏亂成一團。


    藺奕湘已經整理好了衣衫,耳尖的潮紅尚未完全褪去,他一直盯著時蘊,等著她坦白些什麽。


    可等她坦白什麽呢?


    他心裏一早就知曉不是嗎?


    不論是時蘊從隆興治水回來,慶功宴後消失無蹤,次日從陛下宮中出來,唇瓣還紅腫粉嫩。


    還是當初時蘊和祝長晉被困山林裏的那個吻。


    他都知曉的一清二楚。


    根本不需要去解釋什麽。


    時蘊對他本就是見色起意,對旁人自然沒什麽區別。


    況且說到底,他也不過才認識時蘊兩年,自是不比她與祝長晉認識時間長,感情那般深厚。


    他越是這般想著,心思便愈發沉了下去,半晌後,才道:“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時蘊動了動唇瓣,卻沒說出口。


    她其實想問,藺奕湘是不是嫌棄她,覺得自己和他人也親過再親他褻瀆了他。


    但這話問出來就顯得太過矯情了,畢竟賀岐和祝長晉當初也沒說過這事。


    她後來又想問,藺奕湘是不是想分手,如果是的話,她肯定不會拒絕的。


    感情嘛,好聚好散才是常態,她不想鬧得太難看,以免斷送了自己的仕途。


    但也沒問出口,因為心底還是不想如此。


    於是便隻能保持沉默。


    “阿蘊,你……”


    “能不能不分手?”時蘊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這讓藺奕湘將後半句沒說出來的話咽了回去。


    他原本想說:“能不能以後別再喜歡祝長晉了。”


    他覺得時蘊對他並不是很在乎,所以才會想這麽問。


    卻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麽一句,讓他不禁燃起了些許希冀,或許他們的感情比他想的要堅固一些也不一定。


    他的沉默讓時蘊有些沒底,不免有些喪氣,心想著好歹是自己第一次與人交往,沒想到要如此草率的終結。


    她思忖了片刻,歎息道:“要是你執意要分,那……”


    藺奕湘微頓,正要開口說自己沒有這意思,就聽時蘊繼續道:“能不能再親一下再分。”


    “……”


    時蘊小心翼翼:“那……再牽一下手?”


    “……”


    時蘊摸了摸鼻尖,訕笑了聲,縮在角落裏不敢說話,想著待會到了府上,還是悄摸下去好了。


    她怕她再說下去,藺奕湘會生氣想打她。


    藺奕湘盯著她看了會,說道:“我沒說想和你分開。”


    時蘊眨眨眼,明亮的眸子望著他,像隻狐狸一樣。


    藺奕湘抬手,時蘊連忙伸手擋住腦袋。


    “打人不打臉藺相!”


    等了半晌,也沒見掌風落下,她從手縫偷看了眼藺奕湘,見他並沒有要對自己動手的意思,隻是朝著她伸出了手。


    時蘊揣摩了一下,伸手進兜裏,摸出了一塊金錠,有些肉疼的看了眼,塞進了藺奕湘手裏。


    藺奕湘:“……”


    時蘊猶豫了一會,摘下了腰間的錢袋,塞進了他手裏。


    藺奕湘:“手給我。”


    “啊……”時蘊恍然,看了眼他手裏的錢袋子,又悄然看了眼他臉色,立馬從他手裏重新收回了錢袋子和那錠金子,囫圇塞進了衣袖,才將手搭在了他手心。


    而後忽得被攥緊向後一拽,她猝不及防的落入了藺奕湘的懷抱。


    滿懷都是藺奕湘身上的冷香。


    時蘊見他並沒有要計較剛才的事的意思,笑吟吟道:“好浮光,你就別計較了,你要是不想我與他們有糾纏,日後我離他們遠點就是了。”


    “他們,是指誰?”


    藺奕湘在明知故問,想看時蘊是否會對他說真話。


    時蘊眼神飄忽了片刻,說道:“就……陛下和師兄,沒了。”


    饒是一開始就知道,在聽她親口說出來時,藺奕湘的臉還是僵硬了幾分。


    可看到時蘊小心翼翼的神色,他麵色還是緩和了幾分,將人緊緊攬入懷中。


    “你要是實在想,可以找我,不要和他們……攪和在一起。”


    時蘊被他這話噎了一下,說道:“我看起來很像色鬼嗎?”


    藺奕湘沒說話。


    “好吧,可能是有點,那……我要是對你做什麽,你不會不高興吧?”


    藺奕湘耳尖有些泛紅,低聲應了聲。


    時蘊這人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眼珠子一轉,心裏有了些許大膽的想法。


    還沒說出口,馬車突然停下,藺奕湘抱她抱得更緊了幾分。


    外麵傳來馬夫的聲音:“時大人,時府到了。”


    時蘊頗有些戀戀不舍。


    還想再和藺奕湘溫存片刻。


    知音掀開了簾子:“你在磨磨唧唧幹什麽?半天不下來,還要我來請你?永安王給你送來的信還看不看——”


    看到藺奕湘的那刻,知音的聲音戛然而止。


    時蘊心裏沒來由的咯噔了一下,看向藺奕湘。


    藺奕湘麵色似乎頓了下,旋即輕笑問道:“信裏寫的什麽,方便我看看嗎?”


    知音心道,這是正宮回來查崗來了。


    她用悲憫的眼神看了眼時蘊,默默放下了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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