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蘊此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如果不給他看,就顯得自己心裏有鬼。


    如果給他看,她又怕祝長晉那不著調的在信裏寫些不該說的話。


    “如果不方便的話,我不強求。”藺奕湘像是看出了她的顧慮,隻是語氣有些失落。


    時蘊道:“能看,能看,當然能看。一封信算什麽,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她承認她就是個色胚。


    但那咋了。


    藺奕湘輕笑,先一步下了馬車,然後將她扶了下來。


    二人的手攥在一起,一同進了時府。


    知音一個勁的給時蘊使眼色,時蘊全當沒看見。


    侍女低著頭將信送來,交到了藺奕湘手中。


    就連拆信件這簡單的動作,在藺奕湘手裏也顯得格外雅致,他拆開後,自裏麵取出了好幾張信紙。


    藺奕湘指尖摩挲著紙張厚度,說道:“我記得他才離開不過幾日,沒想到有這麽多話想跟你說。”


    時蘊聽得頭皮發麻,訕笑道:“就是說他怎麽回事,哪有那麽多話說?肯定寫的都是些廢話。”


    藺奕湘不置可否,一張張的看他寫的內容。


    時蘊坐在旁邊如坐針氈,不時的想湊過去看一眼,看看上麵到底寫沒寫不該寫的東西。


    但旋即藺奕湘餘光撇開,似笑非笑與她視線對上,說道:“需要先給你看嗎?也是,本就是寫給你看的,理應你先看過之後我再看。”


    他話是這麽說,語氣中卻全是落寞的意味,似乎自己在時蘊看來並不重要。


    但又不得不說,他確實拿捏住了時蘊的心理,她這人最是見不得美人垂淚失意。


    更何況藺奕湘還是她以為的最標誌的美人。


    她屁股老老實實的坐回了椅子上,說道:“沒有,沒有,你先看,你先看。你看完了之後我再看。”


    藺奕湘朝著她笑了下,迷得時蘊神魂顛倒,好半晌沒回過神來。


    身側的知音低聲咳嗽了聲,讓她盡量收斂一點。


    見她還是沒有回過神來,索性踹了一腳她的椅子。


    時蘊踉蹌了一下,險些栽倒,猛的扶住了桌子,才不至於跌倒在地。


    藺奕湘朝著她看來,眼底似是有些疑惑她為什麽突然如此。


    時蘊嘿嘿笑著,動作絲滑的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走了兩步,說道:“剛才都坐累了,站起來走走,放鬆一下四肢,你繼續。”


    藺奕湘又低頭去看信了。


    時蘊瞪了眼知音,見她指了指門外,示意她一同出去。


    她瞥了眼藺奕湘,跟著知音出了門,藏在門後邊。


    時蘊壓低聲音問:“怎麽了?有什麽事不能待會說?至於剛才踹我嗎?”


    知音道:“你就不怕永安王在信裏寫不該寫的東西?還敢拿給他看,是嫌自己活的命長了嗎?”


    時蘊攤攤手:“但你也看見了,他想看我還能攔著不成。”


    知音:“你怎麽不能攔著?你別跟我說你是見色起意,根本不忍心拒絕他。”


    時蘊啞口無言。


    知音直翻白眼。


    “別怪我沒提醒你,永安王如今可是知曉你的女子身份,要是在這信中透露的半分,讓藺相察覺到,那你今天見他的那一麵,就是最後一麵。”


    時蘊確實被她這話給唬住了,悄然朝這裏麵看了眼,說道:“那現在怎麽辦?我過去將信給搶回來?”


    知音道:“剛才給你使眼色使的我眼睛都快抽筋了,你都不理會我,現在知道急了?急有什麽用?”


    時蘊:“你也沒說到底什麽事,我真以為你眼抽筋了。”


    知音:“……”


    時蘊低咳了兩聲,故作鎮定的進去,狀若無意的詢問:“信裏都寫了些什麽?可有提到什麽關鍵的事?”


    藺奕湘道:“還沒看完,他真的很寫了很多話。”


    時蘊去端茶,說道:“是啊,他也真是的,吃了沒事寫這麽多幹什麽?你要不歇會再看吧?先喝杯茶。”


    她將茶水端到藺奕湘跟前,一個“不小心”,將茶水潑在了他身上,打濕了信件。


    時蘊哎呀一聲,連忙放下杯子去替他擦拭身上的水漬,趁亂將他手裏打濕的信件揉成一團給他擦衣裳。


    墨水被暈開,給藺奕湘月牙色的衣裳平添了幾筆墨黑。


    時蘊頓了下,收回了手,將紙團藏在了身後,訕笑道:“那什麽……要不,沐浴後再走?”


    ——


    時蘊吩咐了人前去一趟藺宅,取一套藺奕湘的衣裳來。


    她府裏並沒有藺奕湘能合身的衣裳。


    時蘊將人安排去了溫湯池沐浴。


    將一切都安排妥善後,她才得空將塞到袖中的紙團拿出來看了一眼。


    紙張早已皺皺巴巴,又濕漉漉的,即便敞開後,上麵字跡也模糊的看不清了。


    時蘊不免歎息了聲。


    “他早不送信,晚不送信,偏偏這時候送來,這不是存心要害我嗎?”


    知音道:“你少來,他還能預料到信什麽時候送到你手裏不成?”


    實則不然,祝長晉還真就計算好了時候,留了眼線在京都,掐著點,在二人一同在的時候,將這封信送到時蘊手中。


    隻是而今的時蘊尚且不知,她還在翻來覆去看那幾張紙,不知道上麵到底寫了些什麽,也不知道藺奕湘究竟看了多少。


    知音道:“你自求多福吧。”


    時蘊趁著藺奕湘洗澡的功夫,去寫了封信,站在院中吹了個響哨。


    一隻信鷹在空中長鳴,盤旋朝著她而來,落在了她伸出的胳膊上。


    時蘊將信放進它腿上的信筒中,一邊叮囑:“送去給師兄,越快越好。”


    如果是放在之前,時蘊興許會生出些歹念,比如去偷看藺奕湘沐浴。


    但現在她滿腹心事,根本無心去想此事,便隻在一旁等著,等到了藺奕湘出來。


    她動了動鼻息:“真奇怪,你都沐浴了,為什麽身上還有這股香氣?你是被這股冷香醃入味了嗎?”


    藺奕湘問:“不好聞嗎?”


    時蘊:“好聞,好聞極了,我就是好奇。”


    藺奕湘:“我身上的容臭就是香膏的配料,沐浴時泡開,和用香膏同效。”


    時蘊一噎,她還從未見過如此注意自己形象之人,頓時感覺自己平日裏都像玷汙了冰清玉潔的藺相。


    她拋開淩亂思緒,搓了搓手問:“剛才那信件看不了了,你可還記得上麵寫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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