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璃以為自己隻是精力透支,睡一覺就好了,可沒想到的是,自己雖然從那個地方出來了,但是接下來好幾個時辰她一直忽冷忽熱,大汗淋漓,頭痛欲裂。


    眼看離瀾園的戲開場隻有一個時辰了,覆璃緊緊攥著手心,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可指甲嵌進了肉裏也無法抵擋痛楚。


    這樣下去肯定不行。


    覆璃強撐著起來,摸到鬱芷丹的瓶子,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用桌上的茶壺砸開臘封,吞下了一粒。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這鬱芷丹就像是泥牛入了海,半點反應都沒有,一點都感覺不到別人得到丹藥的那種熱切。


    覆璃一邊說著浪費,一邊感覺自己昏昏沉沉就要失去意識,隻能倚靠在桌腿上,慢慢喘息。


    就當她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姑娘。”


    一道女聲響起,覆璃不確定來的人是誰,但也發不出一點聲音,隻能等著人再出聲。


    “姑娘您在嗎?我是瀾園的淩雲閣的,您見過的。”


    瀾園的,覆璃有點想起來了,是善容與的人,早上拜師儀式上,她是為數不多的侍從。


    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一點。


    “何事?”


    “是這樣的,主戲即將開場,城主讓奴婢來知會您一聲,這邊給您備浴池,勞您沐浴更衣。”


    不知道是不是幻境出來的後遺症,即便能確認眼前人是可以信任的,可覆璃停滯了,這個門,她能不能開是一方麵,可當她想要伸出手的時候,總感覺有什麽拉著她。


    覆璃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多想了,瀾園的戲向來很重要,但她現在真的是一點開門的氣力都沒有,隻能先應下。


    “好。我一會兒去。”


    “那您可要快些,就要開場了。”門口的人再次說道。


    “好。”


    開場的戲不能再進人,這是瀾園的規矩,她昨天聽人說了,確實不能耽擱。


    覆璃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撐著去了。


    好在浴房不是很遠,不用推開門就能聞到淡淡的藥香。


    早已備好的浴池裏已經浸滿了藥材,方才還有些暈的覆璃已逐漸清醒了,無力感也幾乎消失幹淨……


    這麽厲害的嗎?


    覆璃瞥了一眼浴池裏的藥材,她倒是知道藥浴這東西,也知道善家有玄境在,從來不缺天材地寶,可見效這麽快的她也是第一次見。


    拿起一旁的水瓢,撇了撇浮在上麵藥材,露出一池清水。


    覆璃突然笑了一聲,多少帶點諷刺意味。


    “都是寶貝啊。”


    感歎了一句,放下手裏的器具,撕下裙角的一塊布條,折疊了幾層,綁在自己的鼻子上,一氣嗬成做好之後蹲在池邊,等水冷卻。


    “知道有問題為什麽不出去?”


    善容與不知道從哪裏走出來,嚇了覆璃一跳,差點掉進池子裏去。


    好在某位被叫師父的眼疾手快地撈了一把,隻是濕了裙角。


    覆璃一轉頭,就看見善容與站在身後。


    “師父。”


    “很嚇人嗎?”


    “這是浴池……”


    覆璃強調得有些無力。


    “抱歉。”善容與摸了摸鼻子,他確實忘了這點,畢竟,瀾園沒什麽女人,女人也不能就在瀾園過夜。


    回來之後,他就察覺園子裏有人有異樣,覆璃從結界出來虛弱他是知道的,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決定來看看,一路跟著就到了這兒,一下沒顧上這是女池。


    還好餘嵐不在,不然他這名聲就毀了啊!


    “無妨,您現在出去更麻煩,還是在這兒罷。”


    緩過驚嚇還有些虛弱的人緩慢移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以防等會兒再冒出什麽人來,她再一頭栽倒在水池裏。


    打算睡一覺的覆璃卻看著善容與一手拿著一個小香爐,一邊蹲下去碰浴池裏的水,一顆心又提起來。


    “這水有問題,你別碰。”


    “我沒事。”善容與說著,撿起池子裏的一兩個藥材聞了聞,收了起來,一邊又把手裏的香爐遞給覆璃。


    香爐是熱的,裏頭還有香料未燃盡。


    遞過來的時候覆璃感覺到自己好像又好些了,“原來是這個。”


    進門的時候她原還以為是池子熱水的功效,沒想到是這個小香爐。


    “再捂一個時辰就差不多了。”善容與補充,覆璃的底子差,但問題不大,瀾城和玄境有的是藥材讓她打好這個底。


    想到剛才還沒問完的問題,善容與又開口:“剛剛你還沒回答我,知道有危險,為什麽不出去。”


    “或者我換個問法,為什麽不進?”


    “因為我怕死在裏麵……也怕死在外麵。”


    “怎麽發現的?”善容與是指浴池裏的水。


    不錯,藥材沒問題,有問題的是水。


    “師父煎過藥嗎?不管是煎炒還是煮水,你見過如此清澈的湯水?”


    藥材的香氣掩蓋了池水的味道,可隻要近處細看就能發現這些藥材的底部一層已經發黑,剛才不小心濕了的裙角也已經沒了。


    用毒之狠,不可想象。


    “今天這個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多謝師父。”


    她沒有追究的這個權力,但是善容與有。


    “戲都要開場了,城主再在這兒耽擱下去不合適罷。”雖然不知道梨園的規矩,但今天是重要的一場戲,城主在於不在,覆璃知道差別還是很大的。


    在這兒與她探討水的問題,瀾園那群人怕是要生出別的心思。


    “放心,推遲了。”


    善容與不在意地說道。


    既然有人算計他的時間,就讓他們等著,瀾園是誰的地方,總要深刻地記住。


    “兩個時辰前,我是派了個人去叫你,但是她沒回來。”


    回到這件事情上,想到一些細節,善容與不能確定是不是和覆璃遇到的是同一個人,但他也確實在附近發現了一具女性的白骨,剛死不久……


    這群人已經瘋狂已經超出他的預想,確實是他疏忽了。


    “總之這次的事我會處理,晚上瀾園去或者不去,你可以自己決定。”


    “多謝師父,我會去的。”


    “保護好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日後進了玄境也是一樣,自己的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不要讓你師父擔心。”善容與要走了,但又回頭叮囑了幾句。


    覆璃知道,今天的事情餘嵐不會知道的,但如果她一直這樣,不僅玄境她沒有機會進去,在瀾城她也是眾矢之的,她能躲過這一次,這個小香爐功不可沒,如果下次她再精神不濟,什麽時候稀裏糊塗下去了也不知道。


    “我會的。”


    覆璃的回應,是給自己一個交代,也是給善容與一個交代。


    瀾城和別的地方不一樣,城心處有著全城最大的戲台子,從半月前就已開場,七七四十九日後畢。


    戲一開唱,逢大風不停,遇雨也不停。


    隨著戲曲開鑼,同時玄境也會開啟,同樣,隨著息鼓落幕,玄境也會隨之關閉,等待下一個周期再啟。


    第一批人已經進玄境了,如果沒有意外,他們出不來。


    她什麽時候能進玄境不取決於善容與,而是取決於她自己。


    底子太差是沒有活路的。


    說來也巧的很,除了之前的諸城大會,從瀾園能得到玄境的密鑰,也有五個。


    五個密鑰花落誰家,乾坤未定。


    覆璃到瀾園的時候,夜幕已經落下,距離開戲還有一點時間,她隻是沒想到,自己旁邊的居然還是君紫璃。


    人畢竟是太子,微微頷首後才坐下。


    翻開戲折子,今天的戲有三曲:


    遊園驚夢,別枝驚鵲,霸王別姬。


    和昨日一樣,唯選段不同。


    講情事的戲總是充滿了柔情,若是放在往常,這是姑娘和夫人們的心頭好,可現在覆璃實在無心,眼睛雖看著戲台子,實則是在遊移養神,等霸王登場。


    “姑娘喜歡聽戲?”


    麗娘夢中剛與書生園中相會,兩人互訴衷腸,君紫璃的交談邀請就把她拉回了現實。


    “喜歡?戲本子裏的故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倒是常令人感懷,不過也是由戲及人罷了,談不上喜歡。”


    這回,覆璃倒是正麵回答了這個問題,她也在想,為什麽玄境的入場券能在一個梨園得到,這之中一定有什麽聯係。


    這位太子也是一無所獲吧,不然也不會坐在這裏無所事事,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都比她要知道的多。


    “瀾園的戲確實引人入勝,本宮府上也有一個戲班子,那角兒在皇城裏也是數一數二的,與這相比各有風味,有機會去聽聽?”


    麵對君紫璃的邀請,覆璃也隻是微微點頭,目光重新投向戲台。


    台上從兩情相悅唱到夢醒憂思不過半個時辰,夢醒時分,麗娘精神恍惚,母親的勸告她沒聽進去一點,美好的時光轉瞬即逝,而台下聽戲的人卻好像過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是不是受君紫璃的影響,覆璃實在是靜不下來。


    亦夢亦幻,戲中人迷夢不願醒,而她這幾年才真的是過的像夢一樣。


    那時身邊的人接連傳來死訊,天就那麽塌了,活著對她沒有什麽意義。


    而現在,她不想死了,她想活著,哪怕是像剛剛那樣生不如死,她也想活著。


    和這天下千千萬萬人一樣。


    但君紫璃想天下人活著麽?


    東璃發動了這場戰爭,他們希望天下人活著麽?


    不知不覺中,覆璃又轉向了這位太子殿下,攥緊了拳頭,隱隱地,起了些殺心。


    “姑娘是有什麽話要對本宮說麽?”


    恍惚間,君紫璃突然對上了覆璃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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