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生子?”


    “是。其他的傳聞可能都是假的,可這是真的。”


    老頭兒絲毫不避諱,城主的秘辛,外人可能不知道,但對於遲早要麵對這夥人的傳承者來說,知道要比不知道要好。


    棺生子是真的,外頭也是這麽傳的。


    可善家的人都知道,他們本可以不是的。


    他們的母親懷著他們回家省親的時候,知道了外族人和長老們想要謀害傳承者奪取善家傳承的陰謀,即便當時已懷胎九月,為了善家的未來,仍然站了出來。


    可懷胎九月,仍被加害,扔在了井裏,就是餘嵐小時候被扔的那口。


    人被她夫族的人找到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兩個男嬰就躺在她的身邊,看著自己的母親,一點哭聲都沒有。


    善容與能走到今天,除了血脈傳承的優勢,一步步走來都靠他自己。


    本來這汙濁之地已棄如敝履,以他的修為早不必在善家盤桓,是上一任城主求他留下來,為了善家的未來,為了玄境的穩定,留下來。


    這條路是上一個傳承者硬要他走上的。


    既然他走上了,一切他都會安排好。


    可前方,何止是萬難。


    餘嵐說他執著,可如果沒有執著,善家和玄境都將不複存在。


    “承認?我需要承認什麽?”善容與反問。


    “長老們怕是忘了,不管我收不收徒,傳承什麽,給誰傳承,這都是曆代家主自己的事情,別說幾位長老無權過問,就是上一任城主在這兒,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怎麽,祖上的規矩,幾位也想顛覆嗎?”


    此話一出,一大頂帽子被扣在了長老們的頭上,那一個個的臉色,甚是難看。


    “你什麽態度!”一個長老突然站了起來,指著善容與的鼻子,破口大罵,但隨即就有人把他拉了下來。


    “三長老莫急,容與畢竟還年輕,沒有把大局放在心上也是正常,不過話說回來我們這是就事論事,你如何能扯到我們身上,我們好歹是你的長輩,一點尊重都沒有說不過去罷。”坐在他旁邊的人開口勸了幾句,可字字句句都在說善容與的不是。


    “他們這怎麽就不是就事論事了,太氣人了。”老頭兒氣的胡子都要豎起來了,他可不知道善容與這些年都要和這些個樣子的人斡旋,太憋屈了。


    “要是您,您會怎麽做?”一直看著的覆璃開口問。


    “我?老夫我當然是一巴掌呼過去!教他們做人!”


    要不是結界在,一個巴掌早在那些個長老的臉上了。


    “是,您可以這麽做,因為您是高位之人。”覆璃道。


    “可他不能這麽做。”


    她見過後宮的爭鬥,若真這麽做了,輿論能把人壓死,當時是正義之事,雖是解氣了,日後是要遭人詬病的。


    最終群起而攻之,群惡攻善,黑暗吞沒光亮的時候,魔鬼就會以為自己就是那抹光亮。


    那些傳謠言的不會在乎真相如何,他們那麽喜歡看熱鬧。


    老頭靜下心來,也知道這個道理,他在善家,雖是家主,一城之主,可沒有人把他當做自己人,他的路,比他想得還要難走。


    “那你說應該怎麽做?”


    “我也不知道,我沒遇到過這樣的人,若是我有你那般實力,估計也會一巴掌呼過去。”


    她若是知道該怎麽做,今日也就不會在這裏了。


    而善容與能把這個話說出來是因為事實就是如此,若這個位置不能做決斷,他當初就不會接的,就讓他善家自生自滅。


    “我為了善家兢兢業業這麽多年,著實也有些累了。”


    “就如長老們所言,收個徒也不錯,不如長老們給我些建議,收什麽人比較好。”


    “你若是早能如此,也不用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見善容與鬆了口,長老們也鬆了口氣,這善家有這麽一個外人當家主已是荒唐,可不能任由人再胡亂作為。


    “你有這個誠心是不錯,但我們也隻是給你個建議,畢竟你是家主,選誰還是要你自己定。”


    “說說看。”


    “旁人也就不必考慮了,本家人出挑的也就那麽幾個,你就從你三舅公和六姨家的孩子們中選罷。”


    “是善齊和善越?”長老們搬出這兩個人的時候,善容與就知道他們在打什麽算盤了。


    “是。”


    “長老們倒是說說他們兩個在一眾小輩中有什麽優勢。”


    “優勢倒是談不上,倒是他們兩個”


    這兩個是小輩不錯,可這兩個人,善容與不是不知道,他們的這番說辭,作為知情之人,他隻覺得可笑。


    “兩個連心術都背不全,月試裏還要抄幾個小輩的,背後偷雞摸狗的事我都能聽到不少,是你給他們的底氣能要這傳承的位置?”


    “長老們是真覺得我給你臉了?”


    世風日下。


    善容與冷笑一聲,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你說話要有證據,怎可捕風捉影!況且,你身為家主怎麽可以這樣汙蔑族中子弟。”


    “是啊,容與啊,你要知道,你舅公和姨母也是你的長輩,在族中這麽多年也是從無差錯,怎麽你對他們的孩子有這麽大的意見,多些包容才是你作為長輩應該做的。”


    “給他們一個機會,都還沒試過怎麽就知道不合適呢?”


    “再不合適,也總比外人要好。”


    幾位長老一句接著一句,善容與已是習以為常了,耐心聽他們說完才開口。


    “幾位長老要記得,善家在你們手裏曾經有過什麽樣子,現在又是什麽光景,若是你們還想安享晚年,過幾年安逸的日子,選賢舉能,誰人合適,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善容與壓著火氣,說出來的話已經是非常心平氣和了。


    可有的人如果有這樣的覺悟,就不會來此了。


    “那你說,誰人合適,總不能誰都不選罷,我們幾個是年紀大了,倒是想聽聽你的想法。”


    “長老們真的想聽我的想法?”


    “那是當然,你是家主。”


    “若你們覺得我真有那份心思,不如親自去玄境裏看一看,待上月餘,再來問我的想法。”


    “善容與……”


    長老們還想再勸說,卻被下了逐客令。


    “來人,送客。”


    善容與向來是高調的人,可現在他覺得餘嵐說得對,與其大張旗鼓把人送上高處,過早擔起那些瑣碎,反而是對她的消耗,並無益處。


    即便人在不願意走,也是被請走了。


    開了裏層的結界,善容與把一塊有特殊紋樣的圓牌放在了覆璃手上。


    “這幾日你先把折子上的戲聽了,晚膳之後,你拿著這塊令牌進山,那邊有個結界隻有持令者能看見,時間緊迫,明日開始一日必須進去兩次,你可以?”


    覆璃接過令牌,點頭。


    “可以,師父放心。”


    “什麽好地方?”一個雪白的頭湊過來。


    “這禁製我怎麽沒見過?”


    “你又藏了什麽好東西?”


    一連三問,一點都沒有作為師公的威嚴。


    而老頭兒擔心的,是這丫頭看都沒看過就答應了,萬一出不來怎麽辦,善家以空間起家,這之中的奧秘,怕是一般人受不住,而善容與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上,可不是什麽大善人。


    “師尊……”


    善容與咳了兩聲,“您要是喜歡,過段時間我也給您做一個。”


    老頭兒狐疑地看看善容與,又看看這令牌,“還是算了。好東西你自己留著,我不稀罕!”


    “那您……看戲嗎?”善容與作勢要遞上戲帖。


    “老夫什麽沒見過,不看,沒意思。”


    “那您好走了。”


    “你……”


    “現在人多眼雜,若是有人發現您在我這兒,我又沒給家中族老引見,怕是不得安生……或是您想見見我的那些個叔叔伯伯?”


    “大可不必。你一個善家已經夠麻煩的了,你父親那邊……”老頭兒擺了擺手,連連搖頭。


    “老頭兒我還想多活幾年。”


    本著事不宜遲的原則,還沒到午時,覆璃就進了那個結界。


    這是個什麽地方,還真說不上來。


    第一次從那個地方精疲力盡地走出來,覆璃整張臉煞白煞白的。


    “第一次就能自己出來,還不錯。”


    善容與在人進結界的時候就知道了算了時辰就在這兒等著,畢竟第一次當人師父。


    不錯,比預計的還早出來半個時辰。


    “多謝師父。”


    “但這到底是什麽地方,為何……”覆璃說了一半,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她現在甚至有些忐忑不安,可不說,就得不到任何的進展。


    “為何都是你的心魔是嗎?”善容與直接說出了覆璃的擔憂。


    “師父知道什麽是我的心魔?”


    “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隻是造境者,但你要知道相由心生,境隨心轉,什麽都存在,什麽也都不存在。”


    “多來幾次就好了。”善容與說著,也在安慰他這個小徒兒。


    “這地方雖然是我創造的,但是我也進不去,一切都得靠你自己。”


    “還有一點,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心魔是什麽,但是通過這次我發現,比起心魔本身,你更害怕別人知道你的心魔。”


    “這是大忌。”


    善容與說了這許多,隻希望這扇門能開得再大一點,這人能踏得進去,也能跨得出來。


    “我明白。”精神幾乎耗盡的覆璃盡量讓自己站得穩一些,眼神卻篤定了許多,“下一次會好的。”


    “靜候佳音。”


    覆璃撐著附近的東西緩慢挪動著回去,她必須要找個地方讓自己恢複正常,她現在這副樣子,怕是餘嵐宗師見到要擔心。


    覆璃走後,一個白發老者走了進來,正是老頭兒。


    “太陽快要升起了。”


    看著人走的方向,老頭兒道。


    “是啊。”


    “黑夜也很長。”


    老頭兒又說。


    “我有耐心。”


    “不過你這地方可千萬別讓餘嵐那丫頭知道。她要是給你拆了這地方,也不是不可能。”老頭兒倒是清楚餘嵐的秉性,可這在善容與的眼裏,也是不得不做的。


    總要有人去做這件事情。


    “走一步看一步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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