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偏西,風暴武館,一樓空地前的起飛坪。


    “好了,好了,送到這兒就行,你們回去吧。”


    蔡建明一家三口站在一艘飛行器旁,對著一路過來相送的高戰鋒等人連連擺手。


    “那成,今天招待不周,老班長我們有空再約個時間!”


    “沒問題,下次再敘!”


    楚暮站在一旁,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隻是眼神完全沒有聚焦,心思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反倒是初步結識的高翰威和蔡成蔭兩人,互相拍打肩膀頗為不舍。他們隻用了短短一下午的功夫,就已經很熟稔了。


    這種建交速度,楚暮隻在女生群體中見到過。隻能說兩人是恰逢其會,意氣相投。


    等小蘿莉高清清與蔡成蔭母親交流完某樣烹飪心得後,飛行器才緩緩飛向半空的導流軌道,不一會兒就在天際劃出一道流光,消失在遠方。


    回過神來,楚暮轉頭向高翰威詢問起他下午都跟蔡成蔭聊了些什麽,怎麽關係親近的這麽快。


    從他倆風格驟變,突然變成熱血笨蛋風時。不想參與其中的楚暮就下意識用上了課堂開小差發呆的技巧,神遊天外去了。


    哪裏還會記得他們的聊天內容。


    自認今天又給楚暮背了個黑鍋,高翰威覺得態度可以不用那麽客氣,斜睨了他一眼,拿捏起語氣來。


    “你不是都坐在旁邊嗎。”


    “說了什麽沒聽清怪我咯?”


    楚暮知道跟高翰威這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賤格性子置不來氣。索性懶得理他,牽起高清清小手就往回走。以他對高翰威的了解,對方肯定會忍不住自己說的。


    果然不出所料,兩兄妹還沒走出幾步,身後就傳來高翰威有些氣急的聲音。


    “誒,急著走幹嘛,真沒意思,我說不就是了。”


    高翰威追上兩人,齊齊往三樓走。


    “主要是蔡成蔭一個人在那展望未來。”


    “說了一大堆去了天淵戰場那邊要怎麽怎麽樣。”


    “沒想到蔡成蔭家裏也有個妹妹,隻不過還太小了,行動不便。這次就沒有帶過來。”


    “他還說什麽,以後要加倍努力,給妹妹在龍淵城裏找個好學校、好老師,不能讓她輸在起跑線上。”


    高翰威絮絮叨叨著,把下午兩人的談話內容全部抖露出來。楚暮本來也就是隨口一問,直到聽到感興趣的東西,才出言打斷。


    “在龍淵城裏找?”


    “他妹妹不是在藍星嗎?”


    高翰威像是盲生還沒發現華點,下意識接茬。


    “在藍星怎麽了,蔡成蔭還說他破境天災,算是光宗耀祖。他媽是沈大人的好朋友,是從龍淵城下來藍星的。”


    “趁這個機會全家一起過去很正常······”


    說著說著,高翰威也反應了過來,先是一滯,然後猛然右手成拳砸在另一隻手的掌心。


    “對啊,蔡成蔭都能帶一家人去天災戰場,咱們哥倆為什麽不行!!”


    楚暮見到高翰威總算明白,也是露出一絲微笑。忽然感到手上傳來輕微揉捏的觸感,甫一低頭就對上了高清清亮晶晶的明眸。


    小蘿莉激動的抬頭望著他,眼中溢滿驚喜。


    “那就是說,二哥跟大哥不會扔下我和爸爸了?”


    高清清雖然年齡小,對超凡方麵的認知很少,但也知道離別近在眼前。


    要不了多久兩位哥哥就要離開藍星,到時候隻能通過視頻交流,間隔很久才能見上一麵。


    所以她才會珍惜前幾天在家投喂楚暮的日子,對高翰威的打擾非常不滿。


    一開始楚暮也沒有想到這方麵的問題,要不是今天蔡建明過來拜訪,他還以為天淵戰場是個絞肉機一樣的前沿陣地呢。


    連高翰威過去楚暮都頗為擔心,怎麽可能考慮帶上高戰鋒和高清清?


    現在形勢完全與想象中相悖,龍淵城作為人族在天淵戰場上的大本營,安全性肯定沒問題。


    給了小蘿莉一個肯定的眼神。


    “嗯!不會的,我怎麽舍得扔下這麽可愛的妹妹呢!”


    高清清開心極了,牽著楚暮,小短腿蹦蹦跳跳的走到高翰威身邊,兩隻小手分別放在兩個哥哥手心。


    “豁,你們幾個在聊什麽呢,這麽高興?”


    高戰鋒看幾個孩子格外興奮,也走過來加入話題。


    得知他們的提議後,高戰鋒臉上閃過一絲欣慰,然後變成遲疑。


    “這事兒,我們還是再商量商量吧。”


    “龍淵城那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也不清楚。”


    “先不說別的,過去之後住哪?”


    龍淵城既然是天淵戰場上的人族大本營,想一家子進城安定下來,哪有那麽容易!


    高戰鋒生活閱曆擺在這,沒有被短暫的願景衝昏頭腦,提出的問題很現實。


    楚暮同樣點點頭,確實有待商榷。


    普通的搬家都有的麻煩,更何況他們這是跨界搬家。


    “那這樣,我不是還要去蔣叔叔那裏領嘉獎令嘛,回頭我找他仔細問問。”


    “實在不行,我跟翰威先過去了解情況後,再想辦法。”


    簡單討論完,盡管還沒決定,但是所有人的心情都好上了幾分。剛剛登上三樓,高清清就興衝衝的往廚房跑。


    說是要給第一個給出提議的高翰威做上幾個最愛吃的菜,慰勞慰勞他。


    高翰威大呼小叫的追了過去,邊跑邊喊著要點菜。


    等到一大一小的身影都消失在廚房拐角,楚暮與高戰鋒一起走到大廳邊緣後,他才驀然開口。


    “高叔在遲疑什麽?”


    “你是不想和我們一起離開藍星,還是有別的顧忌?”


    剛剛楚暮就在考慮,高戰鋒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能力。就楚暮表現出來的天賦與實力,想要交好他的人或者勢力不說是過江之鯽,那也是一抓一大把。


    別的不說,獵者協會那邊就不會放任不管。


    怎麽可能存在到了龍淵城還沒個落腳點的情況?


    隻不過是高戰鋒的借口罷了。


    高戰鋒臉色一下子僵住,沒想到僅僅是瞬間小小的異樣就被楚暮察覺出來了。


    歎了口氣,麵對自己養大的孩子,他一時間有幾分不好意思開口。


    罕見地扭捏起來。


    “唉,高叔沒什麽本事,能養大你們三個已經不容易了。”


    “撫養你長大,是我應盡的責任,也是我答應他們的事。”


    高戰鋒臉上浮現出一絲追憶。或許是想起以前和楚暮父母並肩作戰的日子。


    “要是去了那邊,還要靠小暮你照顧,這不是純粹拖後腿嗎?”


    楚暮哭笑不得,沒想到眼前這個戰場中摸爬滾打出來的漢子也會有這種退縮的情緒。


    也對,當初高戰鋒在給他講解新手試煉時,就流露出對新世界的渴望。現在機會擺在眼前,難免有些猶豫不決。


    直言什麽自己不怕拖累肯定是開解不了的,這種情況長輩一旦強起來鑽進牛角尖,還真沒什麽很大的辦法。


    不過楚暮眼珠子一轉,找到正確解法,故意翻著白眼。


    “高叔你說什麽呢?”


    “去了龍淵城有翰威在,哪裏還需要我來照顧。”


    “兒子照顧老子,天經地義。”


    楚暮把高戰鋒的思路往自己親兒子身上帶,以此來消弭他心裏的顧忌。既然高翰威自己都號稱萬中無一的絕世天才了,多擔點責任怎麽了。


    其實也是高戰鋒習慣性忽視了,還用以前的眼光看待性子跳脫的高翰威。試煉歸來不久,自己這個不孝子已經是實打實的天災級強者了。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沒曾想,高戰鋒聞言狐疑的盯著廚房那邊。


    “關那個臭小子什麽事?”


    “這幾天他整天外出不著家,我還以為他在試煉裏遇到了什麽打擊,還說讓你開導開導他。”


    楚暮咯噔一下,勾八高翰威不會還把自己突破的消息瞞著,想搞個大驚喜吧?他的實力提升都在體魄上,沒什麽很突出的外顯異象。以高戰鋒的實力,不動手試試確實發現不了。


    楚暮越想越像是高翰威這個大聰明能幹出來的事兒。當即把高翰威已經突破,上午兩人還出去練練手的事說了出來。


    高戰鋒的臉色隨著楚暮的講述,愈發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著廚房的方向,牙齒咬的咯吱作響。


    對於自己無意間又破壞了好兄弟的計劃,楚暮沒有一絲愧疚,反而往沙發上一癱,準備坐看好戲登場。


    高戰鋒心裏那點小別扭,現在已經完全顧不上了。


    不一會兒,高翰威大大咧咧的回來,還咂咂嘴,估計是想到晚上有好吃的,完全沒發現自家老父親臉上烏雲密布,好兄弟楚暮也是幸災樂禍的樣子。


    楚暮看熱鬧不嫌事大,悄悄打開背包往地上丟了一根帶刺的梨黃色木棍。咕嚕咕嚕的滾到高戰鋒腳下觸手可及的地方,一分不差。


    這可不是普通的棍子,而是楚暮特地從迷惘之塔兌換出來,打算送給高翰威的天災級武器——卡露亞的教導·裁決!


    這幾天忙著cos木乃伊,再加上高翰威棄棍從戟,一來二去就沒送出去。


    現在正好,沒有這把武器,高戰鋒再想像以前一樣來場慈父教子可不容易,說刮痧都是輕的。


    反正都是高翰威自己用,沒什麽區別。


    高翰威是一點察言觀色的本能都沒有,樂嗬樂嗬的就往高戰鋒麵前湊。述說自己特地在晚上的菜單上也加了幾道高戰鋒喜歡吃的菜。對高戰鋒漆黑的像鍋底一樣的臉色視而不見。


    下一刻,整個風暴武館三樓就響起陣陣乒鈴乓啷的聲音。


    楚暮還貼心的揮出一道源炁,給廚房門加了個隔音。


    以免影響到高清清做飯。


    直到一個多小時後,小蘿莉端著第一盤菜走過來,高戰鋒才氣喘籲籲的停下手中的棍子。


    看到高翰威全身上下除了衣服破破爛爛,沒有任何傷勢,隻是皮膚有些微微泛紅。不由的愣住出神。終於確定自己兒子已經超越了他這位父親,替他完成未竟的夢想,成為了天災級強者!


    當啷一聲,手中木棍跌落在地。鋼鐵硬漢此時此刻,眼中閃爍著淚花,欣慰不已。


    一把抱過高翰威,獨臂在他背上拍打,語氣哽咽。


    “好!好!好!”


    楚暮憋著笑,看到高翰威被打了半天還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實在忍不住。


    放聲笑了出來。


    不理會父子倆接下來會怎麽交流,楚暮牽著同樣滿臉疑惑的高清清去廚房一起端菜,把空間留給他們二人。


    晚飯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結束。


    高戰鋒一直不動筷子也不說話,自顧自用各種滿意、欣慰、讚賞的目光看著三人。


    看樣子是覺得自己圓滿完成了逝去友人和亡妻交代的任務,很有幾分此生無憾的意思在裏麵。


    楚暮顧不得欣賞美味,在高戰鋒的目光下如坐針氈。急急忙忙扒了兩口,胡謅個理由狼狽跑路回翻鬥花園。


    ··········


    ··········


    接下來一個星期,楚暮完全沒有剛從淵界回來時的悠閑。在杭城基地市內各處輾轉,忙的暈頭轉向。


    高戰鋒解開心結,他們一家四口舉家離開已經是注定的事實。


    搬家是大事,也正因如此,才有許許多多的細節小事堆在一起處理。通道一個月開啟一次,可不會等人。


    風暴武館是高戰鋒好不容易還完房貸,積攢下來的家業。保留了他們所有人太多太多的回憶,實在不忍變賣出手。


    還是通過蔣掣武那邊,才聯係上幾個高戰鋒因傷退役多年的老部下。把風暴武館全權委托給他們打理,一應收入全部自留。


    好在不管是楚暮還是高家三人在人際關係方麵都比較簡單,花費一點時間就交代的差不多了。


    跟為數不多的同學朋友聯係後,楚暮和高翰威來到韓莉家準備把她奶奶接到風暴武館生活。


    韓莉得到杭城獵者協會的資源傾斜,突破到天災級,當然也會一同前往天淵戰場。但她沒有和楚暮他們一樣,選擇帶上唯一的親人離開。她奶奶年事已高,不宜奔波。


    本來沈一一和林羽墨聽說後,都覺得安置在她們家裏更方便一點。


    但是隨著楚暮的嘉獎令一起下來的,還有沈傾城與林家棟的調離通知。


    此次杭城一次性上報了七位年輕的新生代天才,在整個藍星近百年的曆史中都是獨一份。


    這個成績在發展大大超前的天淵戰場不算什麽,但出現在藍星,足夠杭城三位鎮守提前結束養傷生涯,回去接受獎勵了。


    蔣掣武則是因為出身藍星,自願繼續鎮守到期限滿為止。


    因此沈一一和林羽墨兩家人同樣也會跟著離開,無法幫助韓莉照料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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