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那日和衛若蘭說完話,傍晚又和姊妹們玩鬧了一通,第二日便被丫鬟們按在屋裏靜養。


    原因也無奇,因為他自己偷偷跑出去,在外麵待了好幾個時辰,吹了風的緣故,他第二日醒來之後,就覺得自己胸口隱隱作痛,發悶不說,頭也昏漲,唬得他自己也好好地在屋裏待了幾天。


    因此寶玉又緩了幾日,直到他覺得自己沒問題了才來上學,他到時,賈蘭已經來這裏讀了多日了。


    讓寶玉意外的是,從榮國府舉家回金陵後就沒來讀書的水溶也在學堂中,見寶玉來了,水溶手上端著書,對寶玉微微一笑,讓寶玉坐到他身邊,寶玉急忙讓李貴將他的書箱拿了過去。


    學堂裏的學生到齊後不久,周先生就帶著他的書童開始了今日的授課,寶玉、水溶、衛若蘭等人都用心聽講。


    好在周先生不是那種非要拖著時間授課的人,在將自己要講的東西講完後,便將剩下的時間都留給了寶玉他們。


    他們或是討論,或是離開學堂去做自己的事,周先生都是不管的,於是這些日子都沒見到別人的寶玉就拉著水溶等人聊了起來。


    “寶兄,下月我娘做生日,你可一定要來。”


    水溶笑嘻嘻地把北靜太妃要過生日的事情告訴給了寶玉,寶玉聽了笑道:“還說呢,你前幾日就把請帖送來了,我早就記在心裏,必定不會忘了的。


    隻是往年太妃不是覺得府裏人多了心煩,都不大辦的麽,怎麽這回反倒請了這麽多人?”


    往年裏北靜太妃的生日都不過是請幾個十分要好的人家,擺一場家宴就行了,不想今年忽然說要大辦,請帖發了許多出去,凡是與北靜王府關係好一點的人家都接到了邀請。


    賈家,衛家,馮家等往年就在受邀之列,今年更不出例外,都接到了邀請,寶玉等人的帖子更是水溶親自遣人送來的,所以大家都記得這件事。


    水溶聽了笑著解釋道:“我娘和我說的時候,我也奇怪來著,你們不知道原是皇後娘娘在我娘上次入宮時候說的,說是當今聖人因著戰事平定,破例在朝中辦了幾次宴會,朝野上下人心定了不少。


    可民間傳聞依舊猛烈,當今派人幾次疏導效果都不好,所以,當今便想尋一個機會讓京城熱鬧起來,想要用熱鬧的氣氛衝淡因戰事帶來的那些不好的想法。


    可不巧的是幾個宗室王爺王妃的生日都過了,最近又沒有別人,隻有我娘的生日正好,皇後娘娘就尋上了我娘。


    我家這也算是奉旨辦差,隻能廣發請帖了。”


    水溶將原委說出,幾人便都明白了這回宴會的重要,就聽水溶又道:“不過你們也不必擔心,我們家請人是請人,可席上是沒有酒的,都是用宮裏賞下來的果子榨了汁。


    主要事情操辦也不是我們家裏人,是大內裏麵派人來,我瞧他們在府裏忙活頭疼,就出來躲閑兒。”


    衛若蘭聽了笑道:“原是這樣,我還奇怪你多少日子都沒來過了,怎麽今日就來了,你這是橫豎都用不著你盯著什麽,幹脆溜了。”


    衛若蘭這大實話說出來,眾人聽了都笑,水溶在笑的時候就見賈蘭也坐在他的位置上笑,而他手上做功課的動作卻沒停,便衝著賈蘭道。


    “蘭兒,久久不見沒想到你這麽用功了,這可不像你啊!”


    賈蘭聽見有人叫他,寫字的動作一頓,抬頭見是水溶叫他,放下筆回答水溶道。


    “今日事多,我一會兒還要回去量衣服,就想著先把功課做了,省得晚上再看。”


    水溶聽了,便不再去打擾他,和寶玉他們幾人說笑著,往寶玉書房而去,到了寶玉書房,幾人就瞧見了寶玉在靜養期間新作的一幅畫,上有亭台樓閣,其中有朱欄白石,坐落在一處人跡罕至的山峰之上,其高遠兮飛塵都無法沾染。


    馮紫英見了,感歎道:“這畫上之處若是真的就好了,若是能在這裏過上一生,便是那些子功名牽絆,我也可以都拋卻了。”


    水溶也覺得寶玉這幅畫眼熟,可他又能確認他從來都沒去過畫中的地方,正在心下自思這種熟悉的感覺究竟是從何而來,就聽寶玉說道。


    “此畫乃是我前幾日夢中景象,那日我惚惚間便覺得自己到了這個所在,在這裏走了半日,沒見著什麽人,覺得不似塵境之情景,故而記在心中。


    這幾日閑來無事,便尋了筆墨將此處所在畫了下來,隻是畫好之後,總覺得其中有些不合情理之處,卻沒能想明白。”


    水溶聞言又細細地看向了畫的細節之處,半晌後才道:“寶兄,你這畫中有山雨交疊,繡閣煙霞,可如此秀麗景色之下,縈繞的卻是不是淨水。


    你瞧,這水看上去似乎不是流水,更似烏雲濁霧,我想寶兄你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應該就是這裏了。”


    經過水溶這麽一說,包括寶玉在內的幾個人都恍然大悟一般,確如水溶所說,此等仙山寶境不該出現這麽一片烏黑,便都對寶玉說,要他重畫一幅,寶玉應了。


    可當送走了幾人,他提筆想重新再畫的時候,卻畫不出了,他不信,照著之前的那幅畫臨摹了幾回,可都是照貓畫虎,不能神似,便是形似也不能得,隻得放棄。


    隨著朝中戰事平定,京都內又恢複了一部分往日的平靜,北靜太妃的生日宴就在這個時候到來了。


    因著有意大辦,北靜王府這一日門庭若市,來北靜王府赴宴的人極多,各家乘坐的馬車都排到了幾條街之外。


    王府門口有專門負責迎接賓客的管事仆從人等,將來赴宴的人恭恭敬敬地送到王府內花廳之中。


    時而與北靜王府素來要好的幾家和北靜王府的親眷人家早就到了,此刻都和北靜太妃坐在一起說話。


    史溁與邢氏王熙鳳等人都到,北靜太妃今日壽辰,因此也做了一番打扮,穿上了平時不穿的華服,她那位奶嬤嬤早已探親回來,此刻正站在北靜太妃身邊笑立著。


    諸位命婦們聚在一起總是有許多話可說,不過也多是有關於家中子孫後輩們的。


    北靜小王爺水溶如今已經不是淘氣的小孩子了,他沒有和幾年以前那樣跟在北靜太妃身邊,而是在外麵接待來赴宴的大人們。


    他不在裏屋裏,自然就有太太發現了,所以說話間北靜太妃就見她娘家那邊的一個太太問道。


    “太妃,怎麽不見小王爺?今日是你壽辰,小王爺該來請安才是。”


    這人是史家的一個旁支太太,娘家姓黃,她算起來是北靜太妃的叔叔輩分那一代人,因著與北靜太妃之父有些來往,一直以來都是跟著北靜太妃之母一起來的。


    自己娘家的人,北靜太妃還是願意給上幾分麵子的,因此也笑著回答道:“溶兒一早就過來給我磕過頭了,現在正在外麵招待客人呢。”


    北靜太妃說起水溶,是一臉的自豪慈愛,眾人也紛紛稱讚水溶有了好本事,事實上也確實是如同眾人所說的那樣,水溶這幾年以來,愈發顯現出他自己的光彩了,便是當今聖人也當著宗室的麵誇獎了水溶幾回。


    今日本就是北靜太妃的壽宴,北靜太妃心情好,自然氣氛就更加融洽了,就在大家都其樂融融的時候,忽然聽得那位黃太太又開口道。


    “太妃娘娘好福氣,小王爺孝順懂事,又生的俊美,誰見了都喜歡,若是再過幾年,定下了王妃的人選,早早地給太妃娘娘生個孫子,那就更好了。”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覺得屋內都短暫地安靜了一瞬,王熙鳳此刻坐在史溁身後的位置上,見眾人麵上都有些尷尬,笑著對北靜太妃道。


    “太妃娘娘,我聽說小王爺的文章連當今聖人都讚不絕口呢,不知道能不能讓我們這些人看看?”


    北靜太妃聽了王熙鳳的話,笑道:“哪有你說的那樣好,都是當今當時為了討故去的老太妃歡心,這才隨口說了幾句,不過是小打小鬧,照國子監裏的人差遠了。”


    嘴上雖然這麽說,不過北靜太妃還是讓人將水溶做的那篇文章拿了過來,傳給眾人看。


    先從史溁等人手中過到賈敏、邢氏處,賈敏看了笑道:“文思敏捷,成章有序,小王爺好文采。”


    說著又將文章傳給下一個人看,在場的太太們就沒有不誇的,直到篇文章傳到了王熙鳳手中,王熙鳳略略看了一眼,隨後笑道。


    “我不通文墨,也不過是認得幾個字,看不太懂,可有一點我是能看出來的,小王爺這字寫得是真好,和我收藏的那些個大家的真跡也是不差什麽的。”


    人都是喜歡聽好話的,尤其是做母親的,都喜歡聽人誇自己的孩子好,北靜老王爺年輕的時候,總說自己字不好看,然後要水溶一定要將字寫好,北靜太妃自然記得,給水溶找了不少寫字的師傅,這才將水溶的字給練了出來。


    一直以來,北靜太妃就對她完成了北靜老王爺的心願覺得高興,而王熙鳳誇水溶字好這話算是說到她心坎裏,她聽了更是覺得開懷,便笑著說道。


    “他呀,總是沒白費我的一份心。”


    方才那黃太太出聲的時候,北靜太妃的母親心裏就一緊,見有人救場,北靜太妃也沒計較黃太太的話,心裏稍安,隨後從心底裏生出一種無力感。


    她隱晦地掃了一眼坐在她身邊還在尷尬情緒中沒出來的黃太太,心中暗怪她說錯了話,可隨後她便煩躁了幾分。


    她是知道黃太太這人有些不招人待見的,原因就在黃太太的那張嘴上,這人也沒什麽壞心眼,卻總是說話不過腦,說話時不小心就會得罪到人。


    因為親近的人都知道她沒什麽壞心思,對於她的這些話也都習慣上不去在意了,可沒想到在今天這個場合,她說話也還是這麽不過腦,北靜太妃的母親就有些後悔今日也將黃太太帶來了。


    眼看著北靜太妃並沒有生氣,她對黃太太小聲說了一句不要隨便說話,便借口去更衣將黃太太拽走了,直到開宴時分,兩人才悄悄地回來,隻是回來的時候,史溁注意到黃太太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在兩人離開的時候,北靜太妃偏頭看了她們一眼,隨後便麵色不改地繼續和人聊著天。


    隻是似乎是黃太太起了一個不好的頭,又有幾個太太跟著說了兒女長大了就要成婚的事,雖然沒將話題往水溶身上扯,卻也在言語之間提起了家中的幾個女兒,極為誇讚。


    這些話自然是讓北靜太妃留意到了,水溶年歲越大,他的婚事就越被人注意,老太妃還在世的時候,就和她提過幾次,將來要給水溶尋一個合適的姑娘。


    上次皇後傳她進宮,談起水溶也說起了此事,隻是言談之間流露出人選須得當今滿意才行,這讓北靜太妃不得不對此事上心。


    想到赴宴而來的太太、奶奶們沒少帶自家的女兒前來,北靜太妃就覺得心裏有些不安。


    水溶淘氣惹出什麽事情事小,被什麽人給盯上了才是最怕的,以往京城裏也發生過這樣的事,設計人和自家女兒一起落水,然後被一同救起。


    在出於傳言或者為了保護自家名聲的考慮下,一般情況下,兩家就會很快議親。


    這樣的手段極為不道德,如果不是有那為了什麽目的,一定要攀附上其他人家的人,也不會用這樣損人不利己的打算。


    北靜太妃雖然不認為這樣的事情就會在今日發生,可難保萬一,不會有人真的動了什麽心思。


    因此,她一麵說,一麵給站在她身後的奶嬤嬤使了一個眼色,讓她去看著點兒水溶。


    奶嬤嬤一直在她身邊,自然明白北靜太妃是個什麽意思,何況,不僅是北靜太妃,就連北靜太妃的孩子水溶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她早就把水溶當成自己的孫兒一樣看待,自然不希望水溶被人算計出事。


    所以,北靜太妃隻看了她一下,她就瞬間會意,借口去安排人換茶果出去去尋水溶去了。


    在她出去不久,就有小丫鬟到了北靜太妃身邊小聲地說了幾句什麽,而史溁注意到,在聽了那丫鬟的話後,北靜太妃的神色便放輕鬆了不少,史溁坐得離北靜太妃近,倒是也將那丫鬟小聲說的話聽了個清楚。


    那小丫鬟告訴北靜太妃,嬤嬤已經找到了水溶,水溶正和幾個國公侯爺待在一起聊天,讓北靜太妃不必擔心,嬤嬤會一直盯著水溶身邊的動靜的,必然不會讓水溶吃虧。


    有了信任之人的看顧,北靜太妃自然放下心來,忙著和諸位命婦交談應酬。


    座席上自然是宗室命婦們坐得靠前一些,隨後是公侯夫人們,史溁也和幾個公侯府裏的太太們說起了話,隻是說話間,史溁在無意中往對麵看了一眼,卻發現在滿臉笑容,互相交談說得火熱的宗室命婦中,有一個人和周圍的人仿佛格格不入,她冷著臉坐在一眾談笑風生的太太們麵前。


    這個人史溁見過,正是忠順郡王妃,不過因著忠順郡王府暗中指使人,做了幾回對賈赦、賈政和林如海都極為不利的事情,史溁便沒有再去看她。


    此次北靜太妃壽宴幾乎所有公侯伯府的人都來了,一直到現在還有小丫鬟不斷進來傳報說誰誰人家的人來了,也不斷有女眷過來向北靜太妃請安。


    北靜王府的宴席,史鼎一家人都來了,而史鼐家隻派人送了禮來,人都未至。


    北靜太妃知道他們家的情況,又因著她身上也有史家的血脈,很能理解史鼐一家的想法,便在言語之間,對史鼎的太太比之其他人更和顏悅色了幾分。


    有了宴席正主的撐腰,加之許多人也知道北靜太妃和史家的關係,史家三太太的處境自然是好過的。


    一些在史鼐出事之後,就淡了和史鼎家來往的人,也都重新審視了一下史鼎家的情況,經過一番衡量取舍之後,也有人和史家三太太交談起來。


    隻是這些人還是少數,很多人還是選擇了和史家保持距離,史家現在的情況,他們這些無關的人還是保持沉默較好。


    對此北靜太妃也不是很在意,她不過是史家一個血脈較遠的旁支出身,當初在入宮參選的時候被選為王妃也沒有借助史家的力,對於史家她雖不似對其他人家,但是也不會特別優待。


    其實在北靜太妃得知了史鼐做的事情以後,心中對史鼐也是起了埋怨的,這件事一旦事發,又沒有賈赦在其中為史家周旋,那史家必定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而她的娘家作為史家的旁支也必定不會在其中安然無恙。


    她雖然可以去求情保自己家人一命,但是可想而知,也隻能保命了,她的家人會因為史鼐做出來的這些事前途盡毀。


    所以在看史鼎之妻周圍有了幾個人說話,不至於場麵尷尬冷場後,北靜太妃便沒再為史家說話了。


    而忠順郡王妃身邊也隻有幾個人說話,北靜太妃也注意到了,忠順郡王妃身邊人少是因為她自己冷臉造成的,北靜太妃隻做自己沒看見。


    說實在的,忠順郡王妃因著賈、林兩家的關係針對了水溶的那回,雖然水溶立刻就將人給擋了回去,可北靜太妃卻依舊記著忠順郡王府這筆賬的,沒有出手去針對忠順郡王府就已經是她心善了,至於別的,北靜太妃覺得她不想理會。


    史溁這邊亦和柳國公後人現襲了一等子柳芳之妻說話,說著說著就說起了都尉馮家,史溁一聽便知曉了那是馮紫英他家,聽說了馮家新運來一批帶著淡香的海棠,放在京中馮家的鋪子售賣,甚是受京中人家歡迎。


    史溁便問這海棠有什麽奇處,得知那海棠之花紅暈若美人麵上施脂,乃是南國的名種,觀之甚妙。


    聽了柳芳之妻的描述,史溁也起了興趣,念及史湘雲極為喜歡廊下培植的海棠,便說也要買上一些,柳芳之妻聽了笑對史溁說道:“老太太若是想買可得快些,我聽說馮家手裏也沒有多少了。”


    史溁聽了因和柳芳之妻去尋馮太太去說此事,不想史溁說完來意,就見馮太太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笑容,然後說這批海棠花最後的十幾盆昨日已經被薛家得去了。


    得知已經沒有了,史溁也微笑著說若是下回再有,須得給她留上一些,馮太太聽了滿口答應,說再有必然會告知給榮國府。


    說起花草,馮太太便說她們家除了這海棠,還進了一批香蘭,是今日才運到的,香氣甚是清幽,是專門使人在高山崖壁上采來的,采摘過程極為小心,沒有傷到一根分葉。


    史溁和柳芳之妻聽了都有興趣,便跟馮太太每人定了一些,說話間有其他的太太們湊過來聽了也覺得好,紛紛定下。


    此時,小丫鬟們將香爐中的香餌點燃,又在廳中掛上彩燈,都是用各色水晶琉璃做成的燈罩,屋內煙氣繚繞,異彩交輝,細樂聲喧,史溁隻覺得空氣中流動著實質般的富貴風流,珠寶乾坤。


    此時她的所見所聞,幾乎不能以言語來形容其妙,暗歎過後,便和其餘人一起歌頌起了太平氣象,將私事說畢,已是快到開宴的時辰,已經有背景王府中的丫鬟們搬來案幾,預備排班。


    史溁與馮紫英之母說完話,便回了自己的座位,往賈瑛、黛玉等姊妹們所在之處看了一眼,見她們正和朋友們在一起聊天,微微放心,就聽北靜太妃偏頭小聲問身邊的侍女,邀請的人是否都來齊了,侍女拿了名冊看了一回,對北靜太妃小聲說道:“太妃,現在隻有南安太妃和南安王妃沒到了。”


    北靜太妃聽了不動聲色,吩咐侍女道:“告訴廚房再等一會兒,等南安王府的人來了再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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