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他舅母的一張大臉就湊了上來,賈芸不動聲色地往後躲了一下,繞開了他那舅母想要拽他的手。


    “豈敢勞煩舅母來迎我這個做小輩的,舅母還是上坐罷。”


    一麵說著,一麵將人往屋內引,他舅母心中滿是這個外甥有了功名,將來保不準能有大作為的,心內歡喜非常,所以也不推脫賈芸所請,重新往炕上坐了。


    “芸兒這孩子從小我就覺得他能幹,現在果不其然,是個有本事的,妹妹你真是好福氣,不像我,攤上了我們家那兩個混小子,整日裏也沒個正形,隻教我擔心。”


    賈芸之母五嫂子深知她這個嫂子是什麽樣人,因笑對她道:“嫂子說的哪裏話,我那兩個外甥不知比芸兒好上多少倍。


    你就現在看這小子是個人模樣,有的他鬧我的,我倒是羨慕嫂子,有那樣伶俐的兩個孩子。”


    五嫂子的一番話說得賈芸之舅母心花怒放,就見他那舅母上下打量了賈芸一番,笑問道。


    “說起來芸兒也大了,也到了該說親的年歲,我和你講,我......”


    “好外甥,你看舅舅給你帶什麽來了?”


    不想賈芸之舅母還沒說完話,就聽門外一聲高喊,眾人都認得這個聲音,正是賈芸之母舅卜世仁。


    門外有人要進來,一直在五嫂子身後伺候的小丫鬟急忙到門邊,將賈芸之舅卜世仁給讓進了屋內。


    見人進來,賈芸也迎了上去,就見卜世仁提著一個木桶,招呼著賈芸看。


    “舅舅,這......這是活魚?”


    已入冬日河水都結上了極厚的冰,市集上多是售賣鹹魚的,甚少有人賣活魚,就是偶爾有上那麽一兩條,也都要價極貴。


    見看著自己的賈芸露出驚訝的神色,卜世仁臉上滿是笑意,他將木桶放到一邊,扭頭對賈芸笑道:“可不就是活魚麽,我一早和人定好的,剛到我就提了來。


    我記得外甥你從小就愛喝魚湯,這回專門給你帶來,熬湯什麽的最好不過了。”


    說話間,卜世仁拍了拍賈芸的肩膀,見賈芸長得結實,一身綢製衣衫更顯得他容貌不俗,不禁滿意不少,開口感歎道。


    “好外甥,我原以為你就是個半大小子,不通事理,整日就知道和人出去鬼混,不懂得過日子吃穿的艱難,沒想到長到現在,竟然立起來了,也不往你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


    “別胡說了,咱們外甥什麽時候不好。


    外甥,你別看你舅舅以往見著你冷眉冷臉的,他心裏可是頂惦記你的。


    平日裏在家就總是有一遭兒沒一遭兒地在家裏提起你,現在他是見你終於有了好出路,心裏歡喜瘋了才不知道說什麽的。”


    賈芸的舅母嗬斥了卜世仁一句,似乎是在嗔怪卜世仁說話沒個分寸,不過嗬斥完她便隨即又和賈芸拉起家常來。


    “你當時還小不記得了,當時你爹去了的時候,還是你舅舅來幫你們家料理的喪事,你們家的地和房子還是你舅舅幫你們家保下來的,他對你呀可上心呢。


    如今一切都好了,家裏吃穿也不愁,你爹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也你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舅母和你說,這可是人這一生最要緊的事呀。”


    她說話間也不遮掩,賈芸聽了麵上有些掛不住,就是賈芸之母五嫂子聽了也覺得尷尬,她知道賈芸舅母的意思,可她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人,賈芸和小紅之間的事情,她早就看出來了。


    也知道自己兒子是個有主意的,她左右不了,且小紅那姑娘最是伶俐不過,又在府裏各個主子跟前得臉,她對小紅滿意得不得了,恨不得早早就將小紅娶回家來給賈芸做媳婦。


    “我和你講,我娘家有個侄女兒比你小上三歲,那模樣生的極為齊整——”


    “五奶奶,小芸二爺在家嗎?”


    賈芸之舅母仿佛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對著賈芸就說個不停,正當她說起自己娘家侄女兒的時候,門外忽然有一個小廝叫人,賈芸一聽如蒙大赦一般,直接起身掀了簾子出去問那小廝找他有什麽事。


    那小廝一見到賈芸出來,立刻迎了上來,堆笑道。


    “小芸二爺,您怎麽親自出來了。”


    賈芸笑道:“別和我貧嘴,說罷,是不是嬸子有什麽差事要遣我,嬸子的事是最要緊的,不好拖著,我立時與你去。”


    那小廝是東院裏的,素來與賈芸相熟,他來時就聽街坊鄰居們說五嫂子家裏來了客人,見賈芸說話間衝他眨了眨眼,頓時便心領神會,因而故意大聲說道。


    “小芸二爺,璉二奶奶說了有後日宴上的事情商量,叫你立刻就過去呢!”


    因著就在門口,屋裏的人又注意著外頭的動靜,也聽見了小廝叫賈芸去的話,賈芸在這之後進門來,與卜世仁夫婦告了聲罪,隨即便披上鬥篷,和小廝往外走去。


    賈芸走了有一會兒,卜世仁之妻劉氏才小聲嘟囔道:“這也不看看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叫人去呢,咱們外甥又不是府裏的下人......”


    屋內其餘的三人聽到她這話無不變了臉色,見五嫂子臉色發青,卜世仁急忙對劉氏說道。


    “行了,你少說兩句罷,那府裏的人任憑是誰你能惹得起,府裏的璉二爺早年就是進士老爺,赦老爺更是聖人麵前的紅人,璉二奶奶也得了誥命,管著府裏的所有事,你以為咱們外甥和他們一個姓就能一樣了?”


    劉氏聽了卜世仁的話,也不敢再多說什麽,五嫂子見屋內氣氛沉悶異常,便笑著開口勸和。


    “哥哥嫂子怎的因為這些小事惱起來,方才我聽著話頭是宴上的事,許是十萬火急的也說不定。


    按理來說芸兒中了榜,家裏總要治酒席的,璉二奶奶特叫我去說了,說我們家裏不容易,索性就和琮三爺一起辦了,你們瞧,後日該穿戴的早幾日就送了來,芸兒說這些和琮三爺的一樣,我呀已經知足得很了。”


    說了一會兒,就有外頭食肆的人來送席麵,小丫鬟將席麵擺上桌,竟是雞鴨魚肉俱全,劉氏見狀笑容滿麵,急忙拉著卜世仁坐到炕上,飯畢,又說了一會子話,卜世仁和劉氏才拎著五嫂子給他們的包袱離開。


    賈芸跟著那小廝走到外麵,才停住腳步問那小廝來究竟是為了什麽,那小廝嘻嘻笑道。


    “小芸二爺,是小紅姑娘叫我來的,說是林大爺和林大娘想見見你,問你這幾日有沒有空。”


    賈芸聽了也笑,伸手從懷裏掏出荷包來給了那小廝一百錢道:“隻這一件事怎麽巴巴惹你跑上一趟,告訴他你替我告訴她,她找我我定是有空的。”


    小廝答應著就順著路回去,賈芸也轉身準備回家,不想走了一半,賈芸又停下,覺得還是自己親自和小紅說鄭重些,於是便往榮國府而來,好在他家本就住在榮府的西廊下,路途也不遠,沒多費什麽時候便進了榮府。


    小紅得了那傳信小廝的回話,正在自己房中休息,就見有小丫頭進來說賈芸有事找,她起身出去,就見賈芸站在廊下等她,另外院子裏還有兩個小廝正拿著掃帚打掃。


    “小芸二爺,你怎麽過來了。”


    賈芸見小紅出來,眼前一亮,對小紅笑道:“我來跟你說聲,我近日裏都有空,就看你爹娘什麽時候得閑,我好上門拜訪。”


    小紅愣了一瞬,隨即笑道:“單這一件事?你不是已經叫人來和我說過了,何苦自己跑這一趟。”


    賈芸伸手撓了撓後腦勺,對小紅說道:“我覺得我還是親自和你說妥當些。”


    小紅聽了,笑出聲來,對他道:“雲貴兒又不是個孩子,就這麽兩句話他還能傳錯了不成。”


    又見賈芸露在外麵的手已經因為天冷凍得發紅,便問道。


    “你來時可吃了飯了?”


    賈芸搖頭,“我出來得急,不曾吃了。”


    小紅聽了,轉身去隔壁房裏叫了小丫頭去給賈芸倒熱茶,自己則是進了自己的屋子,待出來時,她手上就多了一個油紙包。


    “我才問廚房要的,都便宜你了。”


    賈芸手上多了一個溫熱的油紙包,酥香味順著油紙的縫隙溢散出來,鑽入他的鼻孔,讓肚子空空的他口中生出許多唾液來。


    “那你呢?”


    賈芸下意識地問,就見小紅笑著說道:“不過是碟點心,我再問廚房要就是。


    倒是你出來這麽長時間,得早些回去,不然五奶奶怕是要擔心了。”


    “我娘不會擔心我的,我舅舅舅母今日來了我家,按時候,他們現在還沒走呢。”


    小紅知道賈芸的舅舅舅母是個什麽德行,最是無利不起早的人,便說道。


    “那正好,你也不必著急回去,索性在這裏吃了飯再走。”


    賈芸急忙推脫,“不了不了,我在這裏吃飯像什麽話,話我都和你說了,我也該回去了。”


    賈芸堅持要走,小紅也不好留他,便讓人去了,走到東院外,賈芸從懷裏揣著的油紙包裏麵拿出來一塊點心,放到嘴裏,賈芸的嘴角不禁揚起。


    “真甜。”


    賈芸不想和劉氏見麵,索性就自己往外麵一個專門煮羊肉的館子去了,進門叫了一個羊肉鍋子,等他吃飽回家,他舅舅舅母卜世仁夫婦已經家去,五嫂子見他回來,便問他到底是什麽事。


    賈芸囫圇應付過去,見五嫂子問他吃過飯了沒有,他回說吃過了,五嫂子便也沒多問,囑咐了他好生休息。


    次日一早,五鼓時分,賈芸因記著昨日的事早早醒了,洗漱過後,就將事情和五嫂子說了。


    “你這孩子,這樣的事你怎的不早說。”


    五嫂子也盤算著之前兩人說待賈芸考過這一回就說親的事,隻是近日事忙,不曾與賈芸提起,怕他慌了神,反倒不美,不想竟是讓人家先說了,不由得捶胸頓足。


    她一邊數落著賈芸,一邊迅速地從她臥房櫃子裏拿出來一卷銀子遞給賈芸。


    “去見人家不能空著手去,你拿著錢,買些時興的禮物送去,也好表表你的誠意。


    還有,把你平時那些脾氣收一收,別叫人覺得你靠不住。”


    賈芸無奈,和五嫂子連連保證自己不會胡來,五嫂子依舊忙上忙下,按著賈芸換了幾套衣服,又給賈芸重新梳過了頭發,整理了衣冠,這才放人出去。


    她這一陣忙活,頂冷的天兒反倒給賈芸熱出一身汗來,出了門賈芸頭上冒著幾絲熱氣,猛地打了一個哆嗦,這才往外頭的街上去。


    賈芸揣著銀子,先是到了街上齊整的大鋪子裏買了禮物,才去了榮府林之孝家的住的地方,他到時,林之孝夫婦正在屋內,見是他來了,都笑著讓他進門。


    林之孝問了賈芸一些家常之事,並未言及其他,也未說他與小紅之間的婚事,就像是平常人家之間簡單的來往一般,賈芸也明白,說親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番他來,也是表表心意來的,雙方對各自的來意都心知肚明,相談甚歡。


    待賈芸從林家出來,覺得頭上微涼的冬日都極為耀眼,一路回家的腳步都輕快萬分。


    五嫂子見他神情便知道事情進展順利,心中更加放心,她開始盤算著尋賈璉和王熙鳳兩人說她家看上了小紅的事,小紅家裏世代是榮國府的舊仆,這小紅出嫁,也得榮國府先放了小紅的身契才行。


    她整理著東西,心思又從尋賈璉和王熙鳳轉到了要去請京中最出名的官媒來替她們家向林家提親。


    賈芸心中歡喜,走到哪臉上都帶著笑,不知情的人以為他是因為有了功名才如此開懷,隻有知道他心思的人才知道,他是因為什麽才這麽開心,賈璉見他看書的時候跑了好幾回神,笑話了他幾回,他也沒惱。


    賈璉見他沒羞沒臊,也覺得逗他無趣,隻好把他丟在書房,自己出去忙活其他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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