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洛三刀滿臉疲憊,還耗盡了魂力,顯然是又撈了她一次。


    汨羅在想著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忽悠過去...


    “怎麽回事?”他果然單刀直入。


    “他們怎麽說?”


    “你先說。”


    試探失敗。


    她估算了下兩人現在各自的實力,魂力都一窮二白的情況下,她的處境不是很妙。


    麵對他滿是心疼的目光,她很難撒謊,隻能半真半假道:


    “我做了一個夢。我以前殺了很多人,造孽太多。地古川再造殺戮,受了刺激所以墮入夢魘,最後被自己的力量反噬,差點死了。”


    起因結果都沒問題,中間的緣由無從考證,以至於她這一段話很難從中分出真假。


    洛三刀眼裏布滿血絲,“那晚我若不在你身邊,你可知道你的下場。”


    “一命嗚呼了。”她盡力擺出輕鬆的樣子,“所以啊,又感謝你救我一回,又欠你一條命。”


    “為什麽總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他說。


    嚴肅地,讓她的心也跟著沉下去。“我沒有。”


    “為什麽讓你好好活著......就這麽難?”他像在質問她,也像在責問自己。


    從福海鎮到現在,短短不到半年,她已經曆經常人一生才會經曆的許多次生死。


    好像活著一詞,在她身上很難留下。


    而她也明白,將死之人,就不該打擾任何人。


    汨羅喉間微動,悲涼道:“讓你跟著被迫承受這些,本就不公平,你又不欠我。”


    於是她費力起身,在洛三刀的阻攔下仍然下床。


    “...你不用攔我,我欠你的,日後定會悉數奉還!是我不該來...”


    “...躺回去!”


    她掀開被子,起身刹那當即無力就要跪到地上,她一把推開身邊抓著她的人,“你鬆開!”


    本就兩人都虛弱,拉扯中又這麽一推,結果誰都沒站穩雙雙跌到地上。


    汨羅掙紮著起身,又被洛三刀隻手撈回來,被毫不客氣地扔到床上,摔地眼頭暈眼花,回過神後已經被他用被子裹成蟬蛹。


    “洛三刀...!”她無力咆哮。


    洛三刀一手捏著她的下頜迫使她不許亂動,“說你難養活就撒氣要跑,這麽會為我著想,怎麽不多想想如何讓自己少受些罪?”


    汨羅被他的手勁捏地疼出眼淚,這一哭,就關不了閘。


    她泣不成聲,“......我就是難活,就是危險,就是麻煩!誰碰上我誰倒黴!你以為我很想活嗎!我早就活夠了!為什麽你一開始沒有殺死我!為什麽要讓我活到現在!”


    她哭得傷心欲絕,好像傷透了心。


    洛三刀心疼極了,立馬泄了氣性,鬆了手上的力道,“我從未那樣想,你不要哭。”


    “......我也不想有這麽多麻煩,我也想安穩活著,你要是覺得麻煩我走就行了,我不用你可憐我!”


    他俯身去吻她的唇,吻她的淚,一邊吻一邊說“是我不好,是我的錯”,他的淚與落到她臉上,融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


    “是我一開始心軟,是我逼你留下,是我每一次擅自救你,是我甘心入你的局。種種因果我願意擔,我從未後悔,我隻願你好好活著。”


    他的額頭與她相貼,無比虔誠。“我隻會慶幸,每一次都來得及。”


    如果非要說一個和‘虛驚一場’一樣值得慶幸的詞,對於洛三刀來說,就是‘來得及’。


    這是洛三刀第一次這樣虔誠嗬護,厚重的溫情很快將汨羅情緒撫平。


    她帶著抽泣和鼻音說:“...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唯一放心...把後事交到手裏的人。隻要有你在,不論身在哪裏...我都會安心,在我心裏,你永遠值得我信任。”


    由於前麵情緒太激烈,她哭腫了眼睛,加上被結實裹著動彈不得,這番情真意切全從眼睛裏流露出來,顫顫瑩瑩惹人心疼。


    對於洛三刀來說,她的這些話比任何戀慕之詞都要戳他心。


    原本疼碎了的心,又化成湯暖地心窩發燙。


    “你這些話,我記下了。”


    他不嫌膩似的親了親她的嘴角,親完嘴角親下巴,親完下巴親耳朵。“我說的,你也要記得。”


    汨羅“嗯”了一聲,被親的發癢想躲,奈何動又動不了,躲也躲不掉。


    沒堅持一會兒受不了,“別親了......”


    他的氣息灑在她耳廓,“不準生氣。”


    “不氣了,癢哈哈...”


    “不準再說走。”


    “你不氣我我就不走,別咬我耳朵,你是狗嗎?”


    “生氣也不能走,不管怎樣都不許走。”


    “不走,啊...你居然咬我脖子,我都說了不走,你就是單純想欺負人!”


    ......


    原本急頭白臉的兩個人,在一頓抱頭痛哭真情流露後,又和好如初。


    “對了,你救我的時候,是不是一直在叫我名字?”汨羅靠在床上,接過他遞來的水喝了一口。


    “是,怎麽了?”


    汨羅遂將那個白影的事告訴他,這一次以及上次在地古川,見到一模一樣的白影。


    現在想想,除了顏色,其他的跟黑影一模一樣。


    可她隻分離了記憶,不記得還有什麽能獨立化成靈。


    “你當時沉溺夢魘,我的確一直在叫你的名字,試圖喚醒你,但大概不會變成白影進你夢裏同你說話。”


    汨羅沒好氣地拍了他一下,“我當然知道你不會跑到我夢裏去。我就是覺得奇怪,一次就罷了,居然還有兩次,特別是這一次,我拉著他的手被他一拽,就醒了。”


    “你拉他手?”洛三刀又找到特殊關鍵詞。


    汨羅真想扇死這快嘴。


    “他就是一團白影。”


    汨羅試圖解釋不是她放浪形骸,“當時我什麽都不記得,人很迷糊,我聽他聲音特別熟悉,像你,所以我才相信他跟他走,真的像你。”


    她說地認真,洛三刀半信半疑,“你跟他還做了什麽?”


    “沒了。對了,我還問了他是不是他在叫我,他說是,結果你說你也在叫我。”


    洛三刀神色緩和了些,“想必是受外象影響,在你夢魘裏成了虛像。”


    “你覺得是夢?”


    “總不能我真的進了你的夢魘,還是說,你希望是什麽?”


    汨羅低頭喝水,“我沒什麽希望,我也覺得像夢。”


    她覺得不適合跟他討論那個白影,沒準哪天他給當邪祟除了。邊想邊喝水,就聽見洛三刀幽幽開口:


    “沒準是什麽邪祟,無常什麽的。”


    “!”她睜大眼,一口水沒下去被水嗆到,抬頭就看到洛三刀得逞的笑。


    “咳咳咳——”她咬牙:“洛三刀!全天下的醋你都得嚐一口,真幼稚!”


    洛三刀又好心地拿給她手帕,汨羅拿過帕子還不忘打他一下。論幼稚兩人不相上下。


    她一邊擦水漬,一邊說:“玉獨蘇和蘇曳卿怎麽在這兒?”


    “你情況特殊傷及靈魂,找來他們自然是救你。”


    傷及靈魂。汨羅察覺關鍵,“那他們怎麽說?”


    “夢魘,魂力反噬。跟你說的差不多。”


    汨羅鬆了一口氣,看來她靈魂消蝕的事還沒人知道,蘇曳卿會來,想必就是為了護靈。


    但她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靈皇何時出世?”


    她的思緒被他打斷,“不是說了等麽,如今地古川沒了,我也不確定它會什麽時候出來,最遲,應該不會超過半月。”


    洛三刀:“這些日子你別亂跑,傷及靈魂需靜養,免得再被反噬。”


    汨羅:“沒事的,隻是我一時疏忽被趁虛而入,休息兩日就沒事了。”


    洛三刀微微迷眼,“你果然還想跑出去,還是要去花族?”


    汨羅也不示弱,“你想攔我?”


    洛三刀:“是什麽原因還用你特意去找花族?整個白界還不夠你使喚?”


    汨羅心知這樣下去兩人又得吵架,這才剛和好,她哪有精力跟他掰扯,幹脆說明白省的他猜來猜去。


    “花族內有屍巢。”她說。


    洛三刀有一絲詫異,隨後道:“既然花族跟天穹豢養的屍怪有牽扯,那花族就留不得,我找個機會把花族全端了。”


    “不行。”汨羅立馬道:“我費力把花有容救活,你把花族全端了我不就白費力氣了,皇都的穩定少不了花族存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大生事端。“


    洛三刀不滿,“有我在,你用什麽花族?”


    汨羅簡直要被他氣死,她猛地幹了一杯水。冷靜冷靜,好好說,好好說...


    “你坐過來。”她對生氣跑到桌子那邊的某人說。


    某人還雙手環抱,臉都快耷拉到地上。


    她腳掃了下床邊,“坐過來。”


    眼看著他坐到床邊,汨羅才繼續說:“幾大氏族不止花族有屍巢,其中還涉及他們之間利益勾結,想要徹底鏟除這些毒瘤,並且確保鏟除毒瘤不會動亂皇都的穩定,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他們內部攻克,再讓他們內部自行糾察,這樣也省去很多事。我隻是先拿花族開刀而已。”


    洛三刀:“你想以身入局?”


    汨羅:“我現在還是四星君王,這個身份入局,很容易。”


    洛三刀:“你可知天穹早已經對你下達追殺令,定你假冒前四星君王,意圖禍亂天下,如今天下皆知。”


    “什麽時候的事?”


    “選舉大會第二日。你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豈止是不聞窗外事,那些天她一直在荒山野嶺,哪有地兒知道這些消息。


    汨羅往床頭一窩,“那也無所謂,我有辦法。花族的事你就別管,就當我為你省麻煩。”


    “你的事都不是麻煩。”


    “好好,我相信你是為我好。”她無奈,還是堅持己見:“但是花族的事,我必須親自處理。”


    洛三刀也無心這時候跟她扯這些,“那你先養好身子,等出了白界,隨便你。”


    汨羅聞到貓膩,“怎麽聽你這意思,我好像出不去白界?”


    洛三刀拿過她手中的空水杯,放回桌子後又回到床邊給她掖被角,就是不說話。


    汨羅摁住他的手,“說話啊,你又要搞什麽把戲?”


    洛三刀反手握住她的手塞進被子裏,“字麵意思,你要是能離開白界,我不阻攔你。”


    她神色一凝,就要起身跟他論道,被他摁回去。


    “別著急。”他說,“先養身體,其他的之後再說。”


    汨羅也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就是打架她都沒力氣,也知道洛三刀不想她管外麵的事,不過是擔心她費心費力,怕她又受反噬。


    “那說好了,我到時候要是能離開白界,我做什麽你都不許攔我。”


    洛三刀:“你是想跟我打賭麽?”


    汨羅:“想引我上鉤,沒門。”


    洛三刀:“那就是怕輸,尊上也怕輸?”


    一個“尊上”,就輕易激起她的好勝心,“我怎麽可能怕輸,我是不想你輸得太難看而已。”


    “所以你的賭注是什麽?”


    汨羅思來想去也沒什麽能做賭注的,她全身上下的身外之物不都是他的麽。


    洛三刀俯身過來,把失神的她拉回,“我替你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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